《满庭芳》李进宝

40、11

　　紧赶慢赶到了夜郎，她们将密函与受诏书交给了布族长，布族长看完密函后，笑道：“好，我一定遵照张主帅的指示，调动人马，随时恭候他的差遣。”
　　张颖拱手道：“多谢族长。”
　　“二人送书过来辛苦了，老夫这就命人安排住宿。”
　　“一切就有劳布族长了。”
　　刚说完，张颖突然身上一紧，被人从后面抱住，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终于回来了。”
　　布族长严肃道：“诗嘉你别调皮了。”
　　诗嘉古灵精怪的笑着，拉起了张颖的手就想往外跑：“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不如我们去外面谈吧。”
　　布族长轻斥道：“诗嘉，张少侠他们连夜赶来，身心疲惫，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
　　诗嘉不满的松开了手说道：“那好吧。”

　　翌日张颖起床正欲洗漱时，诗嘉走了进来拿起毛巾替她清洗了起来。
　　张颖吓得连忙拿过毛巾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诗嘉笑道：“你这次来是完成我们的约定吗？”
　　张颖疑惑道：“什么约定？”
　　诗嘉难过道：“难道你都忘了我们的约定？我送你的丝帕呢？”
　　“丝帕？”张颖回忆了一下，过去床边翻找了一下包裹，拿出了那块帕子递给诗嘉。
　　诗嘉见丝帕还在，她放下心来拉起了张颖的手就往外走。
　　张颖懵道：“你要去哪？”
　　“市集。”
　　这时红绡走了进来，见二人拉着手，顿时面色一变，语气幽幽道：“一大早你们要上哪去？”
　　张颖连忙挣脱诗嘉的手，走到红绡身边说道：“诗嘉姑娘要我陪她去市集。”
　　诗嘉笑着邀请道：“红绡姑娘要不要一块去？”
　　红绡正欲拒绝，却被张颖圈住了手臂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走嘛，一起去看看咯。”
　　不一会儿，诗嘉将二人带到了一个湖边，张颖看到湖边坐着一对对恋人相拥着，奇怪道：“诗嘉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是要去集市吗？”
　　“这里是小伙子与姑娘约会谈心的地方，我族小伙子只要看上哪位姑娘，就约她来湖边谈心，如果姑娘答应赴约，就表示接受他的爱。”诗嘉拉着张颖往湖边石块上走去。
　　“啊？”张颖尴尬的眼神示意红绡想想办法救她。
　　诗嘉开心道：“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张颖拉住了诗嘉说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诗嘉：“没事，我带你找个人少的地方，张颖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爹说啊？”
　　“说…说什么？”
　　“我们的婚事啊。”
　　张颖顿时慌了，立马拉开距离问道：“什么我们的婚事？！”
　　“你这次来不是向我爹提亲的吗？”
　　“诗嘉我看你是误会了。”
　　诗嘉扑哧笑道：“你看你脸都红了，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说这便伸手摸了张颖的脸。
　　张颖忙道：“诗嘉，我有军务在身，要回去复命的，不可能在此停留。”
　　诗嘉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在这成亲啊，从今以后你上哪我就跟你上哪，我们永远都不分开。”诗嘉抱住了张颖，靠在她的怀中，脸上充满了蜜意。
　　张颖急忙推开诗嘉，对着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红绡喊道：“红绡你还在那看什么热闹！”
　　诗嘉不解道：“怎么了？”
　　红绡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开口道：“诗嘉，你与张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诗嘉问道：“什么意思？”
　　“既然她说不出口，那就我来替她说，张颖她是个女子。”
　　“什么？！”诗嘉难以置信的看向张颖，眼神询问是真是假。
　　张颖点了点头，诗嘉瞪大了双眼，难过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张颖解释道：“对不起诗嘉，我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穿的男装，哪成想被你误会了。”
　　诗嘉悲伤的看着张颖，接着头也不回的哭着跑开了。
　　红绡担心道：“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你要不要去安慰她一下。”
　　张颖说道：“我现在去只会让她更生气。”
　　红绡犹豫道：“如今杀史思明大事未成，我们还要倚仗各族，诗嘉一事万一触怒了族长，岂不是节外生枝坏了大事。”
　　张颖叹了口气，也不免担心起来。
　　第二天，布族长将张颖叫了过去，原来是收到了探子的快马传书，张通儒在信中说了史朝义已掉入他们的计谋中，让布族长调兵前往会师。
　　看到夜郎顺利出兵，张颖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便与红绡准备辞行，收拾着行李的时候，诗嘉走了进来。
　　“你要走了？”
　　看到诗嘉来了，张颖不敢直视她，放下包裹，点了点头道：“是的。”
　　诗嘉不舍的说道：“你这一走，恐怕我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张颖笑道：“怎么会呢，日后若是有空，可以来灵武找我玩啊。”
　　诗嘉望着张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你我同是女子。”
　　“啊？”张颖愣了愣。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红绡姑娘。”
　　“你怎么知道……”
　　“你看向她的眼神与旁人不同，我以前只是还抱有着幻想，以为你会改变心意。”
　　“诗嘉……”
　　诗嘉换上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道：“你不必感到愧疚，一直以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已经和爹说了我不想与你成亲，他不会为难你的，以后你我还是好姐妹。”
　　张颖感动道：“谢谢你诗嘉。”
　　诗嘉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你，当初是你救了我和全族。”
　　诗嘉的善良令张颖无地自容，却没有发现诗嘉眼底的怅然。
　　“这个还你。”张颖拿出了帕子递给诗嘉。
　　诗嘉笑道：“这个你就收下留作纪念吧。”

　　官道上有两匹马慢慢走着，此行任务完成，马背上的张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感到轻松自在，一旁的红绡目不转睛的望着男装英姿飒爽的张颖，不禁哑然失笑。
　　张颖被她看的满面绯红，忍不住嗔道：“干嘛这样看我。”
　　红绡笑道：“你穿起男装风度翩翩，也难怪会被诗嘉喜欢。”
　　张颖调皮一笑：“你呢？更喜欢我男装还是女装？”
　　“你猜。”红绡一扬马缰，快马离去。
　　“等等我啊！”张颖策马追去。
　　尘土飞扬间，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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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没有任务在身，二人也就不着急赶路了，歇歇停停已经玩了好几日，这日二人牵着马在街上走着，红绡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张颖说道：“先回灵武复命吧。”
　　红绡想了想道：“你与诗嘉的事解决了？”此事前几日她就想问了。
　　张颖点了点头：“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没有为难与我，之前送我的帕子临走时我偷偷放在桌上了。”
　　红绡笑了笑，突然面色一变，喊道：“阮军师？”
　　张颖抬眼望去，只见面前一男子背着一个小女孩到处拉着路人询问着什么，此男子就是当初在史朝义府邸放她们离去的那个军师。
　　“红绡姑娘？”阮仲催看到红绡也明显一愣。
　　“你这是？”红绡疑惑的指了指他背上的女孩。
　　阮仲催解释道：“这个小女孩迷路了，我正帮她寻亲。”
　　红绡顿时想到自己幼时走散一事，心中不免有些难过，说道：“我们帮你一起找吧。”
　　“好。”
　　三人找了一会儿却无人认识这女孩，这时不远处一妇人正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婉儿！婉儿！”
　　女孩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她娘，连忙喊道：“娘！”
　　妇人看到女儿，立马冲了过来，喜极而泣的抱住女孩。
　　妇人道谢离去后，阮仲催看着女孩的背影，眼中满是悲伤，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本以为跟随史朝义的人里面并没有什么好人，这阮军师看起来似乎是个特例，张颖开口道：“想不到你还有此恻隐之心。”
　　阮仲催叹了口气：“看到她与家人失散，便想到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
　　阮仲催说起了儿时与妹妹走散的回忆，说完后，眼中似有泪花。
　　而一旁的红绡却是越听越震惊，急问：“你与令妹是否是在元宵节走散？当时多大的年岁？”
　　阮仲催点了点头：“那年她才六岁，可惜她没有刚才那小妹妹那么幸运，直到如今还下落不明。”
　　红绡流下了眼泪，捂嘴抽泣起来，张颖一惊，急道：“怎么了？”
　　红绡看向阮仲催定定的喊道：“大哥！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阮仲催无比震惊，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妹妹？！”
　　红绡点点头，她慢慢叙说起当年的情景，阮仲催眼眶红了：“妹妹，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红绡：“大哥，爹娘他们还健在吗？”
　　阮仲催难过的低下了头：“爹娘已经过世多年……”
　　红绡哭的更伤心了，张颖见此情景，也不好打扰，只默默站在一旁安慰着。

　　客栈里，阮仲催夹了一根鸭掌给红绡，笑道：“妹妹，为兄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鸭掌？”
　　红绡笑道：“大哥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妹妹你现在还有何打算？”
　　“我要和张颖回灵武。”
　　阮仲催夹菜的手一顿，他这才想起一旁的张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儒雅俊俏，问道：“这位张兄弟是否就是那天的都督府中的黑衣人？”
　　张颖点了点头，面对红绡的哥哥，她拘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从妹妹与张颖的接触中不难看出她二人恐怕已经定情，阮仲催问道：“不知张兄弟家中是做什么的？”
　　张颖连忙回答：“家父是郭元帅麾下的一名将军。”
　　阮仲催心中一惊，面上不显，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张兄弟照顾舍妹”，接着转头对红绡说道：“既然我们兄妹重逢了，为兄就有责任照顾你，你就跟为兄一起回去吧。”
　　红绡劝道：“大哥你就与我们一起回灵武吧，为何要为那叛贼效力。”
　　“为兄是有苦衷的……”
　　这时阮仲催听到邻桌坐下的三人正聊着史思明。
　　“听说史思明的大军吃了败仗被唐军打的全军覆没。”
　　“那一定是郭子仪元帅亲自领兵上阵的？”
　　“不是，是张通儒主帅，他有一名大将年纪很轻，非常英勇，他率领布依族的精兵把史思明打的落花流水啊。”
　　红绡看着张颖喜道：“你爹与摩勒打了胜仗。”
　　阮仲催说道：“妹妹，我现在得马上回，你跟我一起走吧。”
　　“大哥，史贼是乱臣贼子，你为何要为虎作伥呢？”
　　“一言难尽，眼下时机尚未成熟，恕为兄不能相告，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张颖……”，红绡为难的看向张颖。
　　张颖笑道：“你与阮大哥久别重逢，我又怎能将你带走，你先与阮大哥回去，我回灵武与郭元帅复命后便来找你。”
　　红绡自是不想与张颖分开，本想让张颖跟自己一起走的，但是她还要回去复命，只好说道：“那好吧，你一定要早点来找我哦。”
　　张颖笑着应下，三人收拾了行李分头行动。
　　路上阮仲催开口道：“妹妹，你身为女子，好歹也矜持点啊，对那张颖怎能如此主动，以前你就没有家人也就罢了，现在有大哥了，大哥我要为你把关，待我日后且考察他一番才行。”
　　红绡羞红了脸道：“大哥你都看出来了？”
　　“你那表情，就差没明说了。”
　　红绡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有件事瞒着你……”
　　“什么事？”
　　“张颖她……她是个女子………”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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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通儒打了胜仗已凯旋归来，张颖到家也已有几日，她每日都牵挂着红绡，决定明日便启程去找她。
　　张颖端着参茶来到书房，张通儒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兵书，张颖道：“爹军务繁忙，女儿特送参茶给爹。”
　　张通儒喝了一口参茶笑道：“知女莫若父，你瞒不了爹的，是不是有事要与爹说？”
　　张颖俏脸一红：“女儿什么事都瞒不过爹，女儿回来这么多天了，心中一直惦念着红绡，请爹准许女儿出门去找她。”
　　张通儒放下茶杯道：“你不是说红绡与她大哥相认了，你去找她作甚？”
　　”我……”
　　张通儒冷肃的看着张颖：“你别以为爹不知道你与红绡的关系，堂堂一个将门之女，竟与女子不三不四，成何体统啊！。”
　　张颖气道：“爹你怎么能这么说红绡！”
　　“难道爹说的不对吗！爹是绝对不允许你与身份卑微的江湖女子交往，有辱门风！”
　　“女儿已经答应红绡要去找她，岂能失信。”
　　“好，既然你执意要去，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见爹还无商量的余地，张颖气得扭头离开了。
　　回房后，张颖落寞的坐在桌前考虑许久，最后决定偷偷逃走，打定主意，她收拾好包裹，又写了一封给爹的离别信放在桌上。
　　一切准备就绪，她吹灭了蜡烛准备离去。这时看到院中有个身影急匆匆走过，是个陌生女子。张颖觉得事有蹊跷，便偷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