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被报复的！》雪中杯酒

18、方案（P）

　　“先喝瓶水？”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池景声的胡思乱想，他一偏头，顾砚已经买水回来，正在看着他。

　　池景声看向顾砚给他递过来的两瓶水，接过冰的那一瓶。

　　池景声正坐在树荫下的大石头上，顾砚略微一观察，也陪池景声靠在了大石头上。

　　刚刚在网吧里没注意，现在池景声才发现顾砚身上还穿着长袖衬衫配外套，而且顾砚半分没表现出热，扣子都规矩地扣在最上一颗，好像头顶的烈日对他免疫似的。

　　就和顾砚的人一样矛盾，明明是极易相处的性格，可就是为人太过周全，反而有种格格不入的距离感。

　　池景声耳边又回响起十分钟前他们出网吧时，曾访玉在他路过时的小声嘟囔：“真的捉到了？”

　　顾砚意外的回答让池景声很烦躁：现在怎么办，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转念一想，池景声又觉得顾砚肯定看出来了。刚才答应得那么快，就说明他也不是认真，顾砚就是想反过来把问题推给自己。

　　而且这一招非常有效果，现在被架着不上不下的已经变成池景声了。

　　所以，虽然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当真，但如果池景声先说出来，就好像认输了似的。

　　想到这里，池景声看向顾砚，顾砚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过来回以问询的目光。

　　夏日斑驳的树影漏下些细碎的阳光，让顾砚原本只显得深邃的眼睛多了几分温和。

　　池景声避开对视，承认顾砚也并非总是离得很远。

　　他决定先发制人岔开话题：“你有什么方案？”

　　顾砚果然并引向了这件事，他低头思考片刻：“这要你愿意，而且配合。”

　　池景声敷衍道：“嗯，我配合。”

　　顾砚看着池景声，沉默一会儿后突然问：“你吃饭了吗？”

　　顾砚看了眼天色，提议道：“我们去吃顿饭吧？”

　　顾砚对周围不熟，池景声就选了附近一家生意挺好的面馆。

　　顾砚点了最清汤寡水的一种素面，池景声吃到一半，抬头看到顾砚始终保持慢条斯理地吃一口面，再配一根青菜。

　　虽然顾砚的表情很正常，可池景声觉得，顾砚这样不是在这种地方还要端着，是因为吃不下去。

　　至于不喜欢吃还点，池景声扫了一眼顾砚动筷子最多的腌小萝卜——掺水的醋泡的，推断出顾砚是觉得其他的更加难以下咽。

　　刚刚自己提议时明明说没问题的。池景声皱了下眉，把顾砚归到事儿多还不明说那一栏，下次还得问清楚他喜欢吃什么。

　　等池景声吃完后，顾砚也放下筷子。

　　又回到刚才的问题，顾砚沉吟片刻，看着池景声问：“我们先相处一下？”

　　池景声疑惑：“什么相处？”

　　顾砚说：“你上次说的湖，我想去看看。”

　　池景声听后皱了下眉，忽然问：“怎么一直是你在提要求？”

　　顾砚愣了一下，很自然地回答：“你也可以提。”

　　想到自己不久前才敷衍做出的承诺，池景声抿了下唇，还是说：“明天我带你去。”

　　第二天是周日，就算想不通湖和顾砚的方案都有什么关系，早上池景声还是去找顾砚了。

　　他先在半路上把打牌的吴叔抓了回来，骑车到了小卖部后，直接对里面的顾砚说：“走吧。”

　　没有管吴叔的抗议，池景声点了下车把：“我载你。有一条骑车快的路。”

　　池景声观察着顾砚的表情，对方看上去有点懵，可仅仅只是犹豫了几秒，顾砚拿了东西，真的走过来：“好。”

　　顾砚侧坐在自行车后座，提醒池景声：“走吧。”

　　池景声顿了一会儿，猛地一蹬启程。

　　突然加速，顾砚下意识去抓扶的东西，池景声感觉到腰被虚虚挨了一下，随后对方就抽回手。

　　顾砚在身后确认：“我可以扶一下吗？”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谁坐后座不抓东西？可顾砚偏偏专程这么一问，让事情都变得奇怪了。

　　现在已经骑到了郊区平坦的土路上，池景声又沉默地加速，在保持平衡的本能下，顾砚果然又抓住了他的衣服，且不问多余的问题了。

　　早晨的天气还不算闷热，风吹到身上很凉爽，道路两侧的草木时疏时盛，绿意与道路交错着掠过眼帘，池景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顾砚带着笑意解释说：“感觉有点奇妙。”

　　池景声暗暗捏住车把，依旧一言不发。他算是看出来了，顾砚的计谋就是：无论他说什么离谱的都答应，再回些更意想不到的，以此反客为主，这样就能让池景声脸上先挂不住出丑。

　　所以，他要是表现出一点异样，就着了顾砚的套了。

　　这样的确更快，十几分钟后，两人就看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挺大的湖，湖畔的杂草很盛，有几棵树很高的树提供阴凉，阳光投在湖面上，闪烁着晃人眼睛。

　　池景声带着顾砚往湖边走，路上一低头，就在草丛里看到了自己丢失的伞。

　　池景声弯腰把这把破伞捡了起来，顾砚的注意力从湖面上被吸引过来，观察了几眼池景声手里的伞问：“这是你的？不换一把吗？”

　　之前的一场暴雨刮折了这把伞的伞骨，不过池景声已经成功凑活了一阵儿：“还能用。”

　　顾砚又提议：“那把它修修？”

　　池景声说：“伞骨从中间断了，怎么修？”如果是什么卡扣开了，还能想办法接上。

　　“也可以想想办法。”顾砚接过来，仔细观察片刻道，“我回头带点工具，看能不能修，你先放在这里，我们明天下午试试。”

　　“哦。”池景声答应完才反应过来，这样就是默认了明天也来。

　　池景声皱了下眉，还是没说什么。

　　两人在湖边坐下。旁边就是芦苇丛，顾砚好像对这个也好奇，修长的手拉过一枝弯腰的芦苇，观察了一会儿才放手。

　　看着摇晃的芦苇杆，顾砚问：“你平时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池景声说：“都有，想来就来了。”

　　“嗯。”顾砚点点头，很久没有说下一句话。

　　还是池景声看了一眼自己被外套挡住的胳膊，主动说：“在这就是坐一会儿，没动过刀。”

　　他对顾砚说：“我都说了我配合，你直接问吧。”

　　顾砚听了，斟酌着问：“那在活动楼有过吗？”

　　池景声低着头，随意地说：“就是那儿。”

　　顾砚问：“其他地方？”

　　池景声回：“没有了。”

　　顾砚点点头，继续问：“一般是因为心情不好吗？”

　　池景声反问：“难道是因为太开心了？”

　　这样能问出个什么？池景声都做好顾砚一见他就一脸严肃，给他做个三十分钟的温情加鸡血演讲，号召他务必要走出来的准备了。

　　谁知道顾砚半天都和闲聊一样，问的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以为顾砚该开始严肃号召了，谁知道顾砚低头想了想，忽然问：“你愿意下次有这种想法时，先来找我吗？”

　　池景声是没想到，顾砚不仅不打什么“能不能承诺不再犯”的鸡血，居然还会默认有下一次。

　　至于顾砚的提议就更出人意料了，池景声疑惑地问：“来打你？”

　　顾砚颇为理所当然地说：“如果你有陪练的需求的话，也不是不行。”

　　对视几秒后，顾砚看出池景声的迷惑，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这总比对着自己好，能量向外就不会向内了。”

　　看着池景声依旧迷惑的眼睛，顾砚思考了许久才举了一个例子：“你知道希特勒吗？”

　　什么？池景声重复：“希特勒？”

　　“嗯……二战时期，几位心理学家受美国军方的合作邀请分析过希特勒。希特勒每日午夜都会在柏林的街道上飙车，再加上很多方面的细节，心理学家判断出希特勒患有一定的精神疾病，且主要靠飙车这种危险行为排解压力。因此，美国军方加大了夜晚对柏林路面的轰炸，让希特勒的这项爱好被迫中止，最终加速了希特勒的精神奔溃。”

　　顾砚练习过如何陈述利弊，说服别人合作，但在生活方面，他认为人各有异，因此并不会去干涉别人其他的生活观念，还会有意避开好为人师的嫌疑，他过往面对他人与自己想法不同时，一向是大部分求同存异，小部分保持距离。

　　这注定了他很少与人结仇，也不会与人太亲近，但这个习惯，就使得他不太能应付现在的情况了。就比如现在，想了半天才说出个蹩脚的例子，还要掐头去尾，删除不适合让眼前人听到的词汇，但顾砚还是先总结：“所以说，适当的发泄途径非常重要。”

　　池景声忍不住想：听着有点像地摊杂志……

　　顾砚看出池景声的想法，立刻说：“我确定是真事。”

　　说完，顾砚先被自己无力的辩解弄笑了。

　　不仅没有资格证却被赶鸭子上架，还犯了医不叩门的忌讳，对方明显不情不愿。

　　可是事已至此，顾砚只能继续假装自己胸有成竹，毕竟连对方的信任都得不到，那想实施什么方案都不会有效果。

　　顾砚继续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当时心理学界最流行的是精神分析学派，做希特勒人格报告的就是两位精神分析学派的心理学家。虽然精神分析常被读心和催眠不完全代表，但这也让它成了最广为人知的心理流派。”

　　池景声想了想：“那……我回去时也飙车？”

　　池景声难得开了个玩笑，顾砚笑道：“好啊，我们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池景声摇了摇头：“难说。”

　　池景声能感觉到顾砚的顾虑，对方比起有目的的问讯，更像是在和他闲聊，问问题也是收着的，更多是让池景声愿意提两句就提，不愿意就不提。

　　不过这样确实让池景声没那么抵触了。

　　池景声看着不时泛起波纹的湖面，问身旁的顾砚：“你为什么会了解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