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昏暗寂静的垃圾场附近出现几道狰狞黑影，他们的出现让阿莱德放弃出门寻找食物的念头。
阿莱德咬唇，弯身从房子的破洞口悄悄离开，前往垃圾场深处躲藏。
几分钟后，几只王虫飞至这里，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简陋门板，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皱起眉头。
“他不见了。”
“味道还在，肯定刚离开，去里面找找，都小心点，那家伙进入成熟期后，已经能操控意志薄弱的工虫了。”
“那又怎样，我们跟那些下等工虫不一样。”
王虫们简单交谈几句，扫了眼这里的贫瘠环境，循着信息素的味道，皱着眉头走向那片堆积废料物的垃圾场。
恶劣的场地环境中弥漫着阵阵腥臭，王虫们难以忍受，他们屏住呼吸，额间触角疯狂抖动，随即大肆掀找，将所有能够藏身的掩体尽数摧毁。
破坏声响彻天际。
他们靠着敏觉视力和迅捷移动速度，很快清空了一片区域。
堆场深处，阿莱德蜷成一团，藏进一个废桶里，眼见他们包围过来，心跳顿时加速。
他满头大汗，精神力努力朝四周发散，妄图影响这片区域的入侵者，想让他们略过他藏身的位置。
只是他的精神力太过孱弱，几只王虫动作推进动作顿了顿，就立马又恢复过来，接着越发疯狂暴躁的破坏翻找。
这时，废弃能源桶轻晃了晃，被其中一只王虫察觉。
脚步声逐渐靠近。
阿莱德有些紧张，信息素控制不住的泄露出来。
“我闻到他的味道了，他在这里。”
阿莱德精疲力尽的闭上眼睛，头颅无力的垂搭在膝盖上，雪白的后颈染上薄红，脊背靠着桶壁，下一秒被粗鲁的拽出。
他摔坐在地上，头顶的日光被庞大阴影覆盖。
阿莱德仰头，怯怯的望着围过来的王虫。
他们一行五个落地时，收起翅膀化作成跟阿莱德相似的类人形态，四肢纤长高挑，看不清脸，楔形复眼里满是嫌弃。
其中一只浑身长满白毛，额头上伸出一对橙色细长触角，厉声质问道：
“谁允许你躲起来的，你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完全是人类外形的银发少年舔了舔唇瓣，结结巴巴道：“我饿，出来，找吃的。”
听到这话，几只王虫心下一沉，白色蛾虫气急败坏的轻踹了他一脚。
“吃吃吃，你这种没用的雌虫，吃了也是浪费。”
阿莱德吃痛的捂着肚子，自有记忆以来，他一直生活在这片废弃能源堆场里，无时无刻不处于饥饿状态。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闯入者，粗鲁暴力的把他带到一个温暖的巢穴里，抽出他的血，用奇怪的东西检查他的身体。
每次检查完，王虫们就会来到他面前，满脸厌恶的骂他是基因突变的劣质种、是丑陋的怪物、是除了繁衍以外毫无价值的废物雌虫……
他不敢反抗，或者说没有力气反抗，他所有力气都用在这片垃圾场里寻找食物。
两个月前，在一场高热过后，阿莱德偶然发现自己有了用意念影响他虫行动的能力。
刚试了两次就被前来抓捕的工虫们发现，这次直接引来了这几只王虫，轻而易举的找到费力躲藏的他。
第一脚过后，阿莱德本能的蜷缩起来，双臂护头，静静等待他们继续动作。
可是他等了很久，记忆中的拳脚没有落到他身上。
阿莱德有些困惑，透过手臂缝隙窥视。
见状，头顶几人轰然大笑道：
“瞧，不打他，他还失望了。”
“贱种就是贱种。”
在他们肆意嘲笑和辱骂声中，阿莱德觉得难堪，刚抬起的头重新低了下去。
身形最高，翅膀最大的黄色蝶虫蹲身，强行把他的脸勾起来，嘶哑笑说：“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都不会挨打了，也不用住在这种地方。
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拿出一颗蓝色的低等级能源石，在伊莱德眼前晃了晃。
阿莱德闻着能源石的香味，眼神直勾勾的跟着能源石移动，喉结更是克制不住的吞咽。
他实在饿了太久。
边上的王虫又止不住的嘲笑，“真没出息啊。”
说完，能源石被扔到地上，伊莱德抓起来就啃。
能源石只有手指粗细，很是坚硬，他的牙齿不如其他同族锋利，每次只能啃下来一点碎屑，然后艰难下咽。
随着丝丝缕缕的能量蔓延至全身何处，他胀痛的脑袋有所缓解。
在周围的王虫眼里，阿莱德低着头，腮帮一鼓一鼓，像只磨牙的鼠虫，笨拙又滑稽。
他们谁都没说话，直到阿莱德吞咽太急，呛到气管，一只雄虫嬉笑道：
“急什么，等进入孕巢，有你吃饱的时候。”
阿莱德脸色一白，能源石从手里脱落。
孕巢！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告诉过他，身为卑微雌虫，他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替雄主延续种族，成年后进入孕巢产卵，孵化。
可阿莱德不想，不想产卵，不想孵化。
那会造就更多欺压他的虫群。
他，绝对不要。
阿莱德目光惶恐，看着说话的王虫，慌不择路的后退。
这一退正好撞进身后另一只王虫的怀里，被勾住腰离开地面。
期间无论阿莱德如何声嘶力竭的挣扎，都没能逃脱他们的手掌心。
王虫们将他强行挟入白丝裹成的虫巢中，在无数工虫的目视下，老虫族首领检查他身体，并当众宣布：
“跟我们预想的一样，信息素持续波动，即将进入成熟期，可以进孕巢了。
相信不久后，我们族群就将重新壮大。
联邦主星属于我们！”
周围的各类虫群顿时亢奋起来。
曾经他们族群，是虫族征战的先锋力量。但自族群中的雌虫中死去，族群日渐衰微。
沉寂数百年，才等到新的虫母降生。
尽管阿莱德身体无比孱弱，是虫群基因逆化的产物，但只要是雌虫，只要能产卵，他们族群就将重新壮大。
将阿莱德带会虫巢的几只王虫高呼：“蛾虫荣耀。”
“蛾虫荣耀！”虫群亢奋跟声，大声呐喊。
阿莱德看着亢奋涌动的虫群，脸色越发苍白，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下方瞬间投来数道鄙夷厌恶目光，越过王虫，化成重重枷锁，落在阿莱德肩上，将他重新压垮。
王虫至高无上，雌虫作为卑贱繁育种，没有反抗的余地。
几只王虫回身，展开的膜质鳞翅鲜艳夺目，将阿莱德环绕在中间。
周围虫群吐出白丝，在他们周围结成密不透风的茧壁，缓缓形成一个狭小安全的孕巢。
阿莱德仰头看着上方越来越小的洞口，神情空洞而麻木，在虫群虔诚的目光下，他喉间发出一段无助颤音。
鬼脸蛾虫俯身平视他，手落在他小腹处，向他，向蛾群宣告道：
“阿莱德，你将成为我们的雌君，受到虫群的爱戴和拥护；
你将不用再忍受严寒酷暑和饥饿，永远生活在这处温暖巢穴里；
你将告别孤独，迎接带有我们血脉的崭新族群；
你将成为孕母，被赋予无上价值。”
话音落下，茧团顶端层层叠叠的结成，阿莱德眼眶中滚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
在他被灌输的认知里，成年后被囚禁着生育至死是所有雌虫的宿命，无一能够例外。
他无力改变，唯有接受命运。
与此同时，一只等待已久的大型飞行工虫穿过这颗贫瘠星球的气层，抵达虫巢上方，磁性沙哑的声音通过共振传至虫巢每一只蛾虫耳边。
“联邦第七军团小队现对-827星第三次传达联邦公告：
【致所有虫群：
我们一族撕破黑暗虚空，在数以万计的多元生命宇宙中征战，塑造出战无不胜的虫族军团，找到肥沃的能源星系建立安全居所。
多年来，我们在此建立虫族联邦和帝国，却忽视宇宙深处的敌对异族。
它们觊觎我们的领土与能源，意图挑起战火，逼迫我们屈服。
元帅为守卫这片星系，带领联邦军迎敌，与异族驱战死在87号星域战场外。
这场战败足以让我们意识到虫族的停滞不前。
现召唤所有族群巢穴，将所存雌虫送至联邦虫校，统一选拔新任至高虫母。
让我们集虫群之力，培养新的防线，祂将带领我们再度迁移，寻求新的进化与繁荣。
——虫族联合委员会】
第三次公告完毕，立即送出27号雌虫！”
白色虫巢内，王虫们没想到联邦军来的这么快，皱着眉头回应。
【27号雌虫正处在产卵阶段，无法离开巢穴。】
闻言，第七军团小队的指挥官皱起眉头。
几日前，他们接到上头的命令，要求他们将驻扎区域内的雌虫送到联邦虫校学习交流。
根据虫联资料显示，这片区域近百年间，只有蛾星诞生出新的雌虫，向虫联索取大量能源培养他们的雌虫。
没想这名雌虫只索取不付出，在虫族生死存亡之际，用发情和产卵的借口逃避虫联召集，自私的躲在这里享乐。
指挥官冷着脸，言简意赅道：“最后一次警告，立即送出27号雌虫，否则我们将强制执行。”
闻言，虫巢内的虫群停止向孕巢吐丝筑巢。
绿尺蛾虫紧紧捂着阿莱德的嘴，附在他耳边冷笑道：
“听到了吗？上一任联邦元帅死在战场上，联邦要再选一个人去送死。
你这种有先天缺陷的废虫注定比不过其他族群的优质雌虫，进联邦虫校肯定会受欺负排挤，连第一次选拔都过不去，就算勉强混到最后，对上异族，肯定会死。
死是比饥饿还要可怕一万倍的事情。”
比饥饿还要可怕？
阿莱德目光呆滞。
饥饿已经很可怕了，他想不出更可怕的死亡会是什么感觉。
“阿莱德，你想死吗？”
银发少年沉默不语。
“很好，聪明的小雌虫，与其去战场送死，不如留下繁育后代，为联邦提供源源不断的储备军。
你待会出去告诉他们，你身体孱弱，无法参与选拔，要求留在蛾星。”
绿尺蛾虫继续放软态度，用哄骗的口吻说：“只要你这么说，他们离开后，我会奖励你三颗，不，五颗能源石。”
五颗能源石的诱惑，让阿莱德有些恍惚，体内的饥饿感迫使他的喉结反复吞咽。
周围的雄虫对视，然后低笑几声，抱着他飞出虫巢，直面警告威胁他们的联邦军。
飞行工虫张开嘴巴，从中蔓出一团黑雾，这名看不清具体形态的联邦军虫，给蛾群一种恐怖的压迫感。
一双红色眼睛从黑雾中露出，看向蛾虫簇拥着的雌虫。
“27号雌虫？”
祂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眼前这个雌虫以完全的人类形态存在，白化的皮肤和毛发让他看着越发奇怪，信息素更是近乎于无，瑟瑟发抖的躲在雄蛾怀里，他身后的虫群显然受到他的影响，多半进化成类人的形态存在。
红眼指挥官从未见过如此孱弱胆怯的雌虫。
鬼脸蛾虫把怀里的雌虫转向他，“是他，不要再用27号称呼他，他的名字叫做阿莱德。”
“阿莱德，你不是有话要告诉这位指挥官大人吗？”
听着他温柔的嗓音，银发少年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继续沉默。
他久不开口，现场陷入僵局。
见状，王虫放下阿莱德，按着他的肩膀，引导他转了几圈，像在展示什么物品。
“指挥官大人，请你仔细看，别说是完整的虫态，他就连最基本的族群性征都没长出来。
这样的残疾雌虫，怎么竞选去至高虫母的位置？
请让他留下，我们保证明年将为虫联献上更多战士。”
黑雾中的那道视线不断扫视阿莱德的身体，果真没发现任何虫族性征。
如果不能化作虫态，怎么在战场上战斗，怎么带领虫群抵御异族？
指挥官顿首：“我会向上级汇报他的情况。”
见他答应，蛾群兴奋躁动，没发现一直低头不语的雌虫缓缓抬起头，向黑雾中的军虫投去目光。
“不要。”
全场寂静。
声音从阿莱德喉管中发出，从微弱颤音到尖利喊叫，“我不要！”
他不要留在这里。
想象不出死亡有多么可怕的人，又怎么会畏惧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