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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火 ...

  •   “ 青怿,用帕子蘸了水,掩好口鼻。尽量压低身子。咱们得快点下山,看这火势如此迅猛,等着外人来救,怕是来不及了!”
      “女公子,火势这么猛烈,”青怿忙道“瀑布,瀑布下常常有涵洞,咱们可到那里避一避。”
      少年攥紧了青怿的手,脚步一刻未停,道:“不行,北坡极险,我们未必有那样好的运气找到藏身之地。最要命的是,这山上的烟气进入涵洞会把我们活活闷死。待他们来,找到也是我们两个的尸体。你且跟紧了我。”青怿听得这话,吓得脊背发凉。
      两人用手中的树枝拼命扑打,择火势不大的地方往下走。行至半山腰处,这里是火最初烧起的地方,已然是无路再向前。
      少年此刻已极度虚弱,见此绝境,喘道:“青怿,你比我还有些力气,你把我们身边低矮的枝草拔了,捧上-土-把身边的-火-扑灭,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
      青怿伤心的连连点头,扶着少年就地而坐。拔掉身边的木枝枯草,觉得越发晕眩胸闷,渐渐昏厥过去... ..
      是水,好清冽的水。青怿觉得唇角湿润,模糊听到:少主公,这丫头好像有意识了,可是她的主人还是毫无知觉,不会是快要... ...
      少年气若游丝,北方人轻轻托起娇小柔弱的少年,犹如护住一片白色的丝羽。“算她们够机灵,若是躲起来,任谁也救不了他们。”同伴不无感慨道。“立威,速命人接薛先生到山脚,快!”北方人只恨脚下不能生风,一路狂奔下山。
      许久,桐鸣在张开双眼时,沉香木熟悉的味道透过云蝉纱袭来。手脚火燎般的痛,若不是如此,那惊心动魄的种种,桐鸣真觉得好像一场梦。听到帐中轻轻的悉索声,守在床边的婢女几步上前,轻撩起帘帐,转向小厅帘外道:“女公子醒了,女公子醒了。”在小厅外,等候了一日一夜的尹清平大喜过望“我儿可吓死老父了。”激动的一时语塞,老泪纵横,忙叫道:“快去请薛先生来,告诉先生,桐鸣醒了!”
      婢女搬来雕花檀木圆凳,放在塌旁。尹清平坐定,眼泛泪光“我儿只管静心修养,不可乱动。屋内的冰扇已蓄足了冰。我儿受不得热,待薛先生来再做商议。青怿受了些皮外伤,已有人照看”
      正说着,薛先生喜笑着跨进屋门,道:“且将冰扇都停了吧,时间久了,太过寒凉,女公子受不住的。况且女公子愈发康健。捧着手炉坐卧行走颇为不便,我这里得了一物。女公子配上它便不用整日里捧着手炉了。尹清平一时喜出望外,“真是天佑我的鸣儿啊!”对薛先生道,“先生于何处得了此物?”薛先生笑盈盈曰:“此亦天意,女公子,自该有这样的机缘!”
      “是何物什?先生且与我看看。”薛先生得意从药箱中取出一物,道:“此物是冰玉髓,深藏地下千尺。冰种玉髓,质地极寒。若人不意坠入其中,即便不粉身碎骨,也旋即成冰。想从地下得这一小片,实极为不易。这个分量制成玉佩刚好护住女公子肺腑,又不至久戴伤身,当真是难得。”于是,命婢女当即放在桐鸣身侧。
      薛先生向尹清平长揖一躬道:“尹大人、女公子,老朽已在府上叨扰许久,如今女公子的妄症已能控制,留在此处已无甚用处了,老朽无能,至今都难已查明女公子得病的根源,不能为女公子根除痛苦,请大人恕罪!”尹清平怎肯让薛神医走,亦是苦苦相留,薛先生说:“老朽本是一介游医,四海为家,生平所学只为灵觉道法,不违本心,老朽还有几位乡邻病患,待安置妥当就要与大人相别了。”
      桐鸣感于薛先生精诚之志,道:“阿父不用担心孩儿的病情,自薛神医到府,儿的病一天比一天见好,只要不热着,现已是个好人了。若爹爹强留先生在身边,不知外面有多少身患病痛之人难得先生妙手救治,女儿也会心存愧疚。”
      尹清平见此状也知难以勉强,便安排尹掌事备足车马药材,以表答谢。
      杜员外得知尹家女娘已脱离危险,便也要与尹清平辞行。大概都是些感谢、叨扰的话。此话不表。

      听说杜员外一行要走,尹府的小女娘们很是不舍,说的再直白些,是舍不得杜公的两位子侄。毕竟她们对出手阔绰又有如此气派的北方公子是全无抵抗力的。青怿顾不得身上的伤,也去送行,望着挺阔如松的身影,唐突问到:“公子与杜公可还会来府上么?”北方人无奈笑:“一切看机缘吧,对了,青怿姑娘,在下有些话要交代。可否请姑娘移步?”... ...

      飞絮蒙蒙,垂柳阑干尽日风。天青色锦纹素段的斗篷覆着桐鸣。侧身依坐在水阁的她,浅笑,静美如画,盯看那红尾鸢灵巧的啄食小鱼虾。这两日,桐鸣已可在院中走动。青怿好的更快些。

      自那日,杜公子侄走后,青怿传了三句话给桐鸣:一是,不必感谢救命之恩,甚至以身相许。二是,不屑于女流争持,琥珀完璧归还。三是,日后江湖不见。

      这是什么话?若不是碍于伤口刚刚结痂,桐鸣可是要拍案而起了。“哪个要他来救?他救我,可经过我的同意。当日若不是他与我争琥珀。说不定也不会这般晦气。”

      青怿知道这“三不”交待女公子听后,必定气恼。开解道:“女公子莫气,我只知道人家都叫他少深,女公子知道他姓甚名谁,左不过告诉家主,让杜公责罚便是。”青怿又迟一吞吐道:“那日他听着我说琥珀原是女公子思念母亲才执意要买下,就命人打造了一副项圈嵌这块琥珀。应是他良心受谴,给您赔罪的。女公子就莫要气他了。”

      “你到底是我的心腹还是他的说客,仗持着自己钱多倜傥,对你们施些恩惠,收买你们这些无脑的小女娘。只有一条他没说错,那就是此后江湖不见。”桐鸣愤愤。

      “琥珀留下,把项圈给我丢扔了”青怿不舍,递上锦盒道:“女公子可看一眼,这项圈确实精美。”“你若喜欢,便赏你。不要让我再见到它。”

      两人正在闺中缠嘴,小厮福喜来报:“女公子,小的听说。家主已安排尹掌事为女公子择婿。小的,先给您报喜了。这次来提亲的都大有来头,有武威车骑将军楼赫之子、司太傅之孙、还有还有浙川巨贾刘氏子侄... ...桐鸣听的又羞又怒,心想,自己总是欢喜不过两日,就会有麻烦登门。前脚是那个“三不”呕我,后脚就要我嫁人。越想越是悲催,找爹爹去。

      “爹爹为何要急着嫁女儿?是嫌我多吃了家里的米粮吗?”这是尹清平意料中事。

      笑对女儿:“儿啊,你正值妙龄花季,现在身子也大好了。为父盼着你终身有靠,爹爹老了,世事无常啊!”

      青怿听的酸楚,泪眼道:“爹爹平日里待孩儿若珍宝,让孩儿自小入塾读书,鄙弃女子无才的旧习。七八岁时,儿便可与您演兵布阵,饮酒下棋。爹爹既让孩儿读书明理,不违本心。现下为何又急着把女儿嫁与从未谋面陌生人,还要和他生儿育女。如今像货物般发卖给人家,当真是不情愿的。”

      尹清平顿足,愁苦状,道:“我也未想到这么快。——你已过了及笄之年,就要与阿父分开,奈何!奈何!”

      看着父亲无奈又坚持,桐鸣道:“儿已恹恹病了十年。因这拖累之身,从未想过婚嫁。您说希望看到我终身有靠,那您觉得嫁人便可靠吗?阿父和阿母志趣相投,因缘相识。儿的并肩之人也要自己来选,绝不错付终身。女儿登上过镜螺山,平生第一次看到宜湘这样广阔的天地,世间之大,定是要比宜湘城大个千倍百倍,自小以来,爹爹对孩儿都是有求必应,儿求爹爹,让孩儿去看看那琼楼瀚海,天地江河吧!”

      尹清平背身,叹气,硬下心,道:“我既已开口择婿,就没有回头箭了。现在人尽皆知,我尹清平要嫁女儿,此事不要再论了。平日事事皆如你意,养成着任性妄为的性子。别人嫁的,你也嫁的。”

      父女二人僵持半日,都不愿各退一步,不欢而散了。

      两日前 黄昏时分 慎清堂隔间内。

      “主公,杜公一行离开宜湘境内。尹掌事轻声禀报。

      尹清平长吁一声:“忠培,你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尹忠培摇头:“小人不知”,又道:“只是有件事,还未回禀老爷。那日,山火骤起,慌乱中,我难以调派人手。此时,杜公的两位子侄赶来。那个叫少深的颇有章法,将那些樵夫百姓调派的十分妥帖,速便开出一条上山的道路,这才及时救下了女公子。这般身手经验,末将远远不及,需是在军中磨砺多年,我仅知他们来访定是有所图。”

      尹清平听罢,甚是沉重,执笔缓缓写出一个“反”字。

      “杜成风是来策反的”尹清平默许。

      杜成风是家主的同乡老友,虽每日与家主皆是饮茶谈天,外人看来,并无异常。只有尹忠培知道,家主与他曾有一次密谈。此刻,尹忠培心中数日坠坠的担忧已然被证实。

      尹清平道:“你我外称主仆,实为兄弟。我们蛰伏数年,一再忍让。也是顾及军中十万兄弟的前程。现在你我便是要再忍下去,也绝无可能了。冲儿在边关多年,现已有战神之誉。那马贼欲除我尹氏而后快。”

      说到此,尹清平徒然悲愤交加道:“你还记得十年前我搭救过的那个佃户吗?”

      “小人记得,卓夫人亡故后,那人就不知所踪了。”

      “他是塞外的一个巫医,杜公在塞外找到他时,那人已然死了,只剩下孤儿寡母。据他寡妻说:“那人回到家后,终日惴惴。只说自己做了对不起恩主的话,不过几日便亡故了。若此话当真。我与那马贼更有杀妻之恨。”

      两个男人此时怒目喷火,尹忠培攥拳,恨道:“主公若反,兄弟们便一呼百应,直奔帝都。取那马披荆的狗命。尹清平苦笑:“军中兄弟数十万,皆要因为我一人背负逆贼之名吗?你且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尚需为桐鸣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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