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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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拂照，色润山野，满目新翠遮碧瓦，雾散云收现玉楼。
魂天帝醒来时，入目所见的熟悉陈设逐渐拉回他沉溺于安眠的神思。
他猛然坐起，这里是他的寝室……可他却不知自己是何时回到这里的。
正当魂天帝回想，门外有人注意到了屋室内的动静，恭声问道。
“少族长，可要起身吗？”
他昨天去了禁地，然后……
不太清晰的画面时断时续的划过脑海，粗粝的石子摩擦血肉般的钝痛将画面扰动得更加杂乱无章。
孩童以手支额，颇为难受的揉了揉。
“您无碍吧，我替您请魂松长老过来看看？”
魂天帝注意到门外的问询，吩咐道。
“不必，应是昨夜研习阵法，劳伤神思，替我去告知魂乔长老，学生明日再去听他讲学。”
将人打发走，手掌无意间硌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这是？
他将那物件抓出被褥，是一块通体白色的玉牌，削裁得很是随意，棱角也未经打磨，抓在手里硌得很。
更令他惊奇的是，玉牌上还有着一道贯通融汇的微小阵纹。
起手是他魂族常用的手法，行至中部却又有改动，纵观总体隐与他常见的安魂镇魄一类的阵法有所呼应。
但窍要精妙，远胜他以前所见。
只是粗略一观，就连灵魂中粗粝的痛感都在这股力量的引导下消停下来。
想这一夜好眠，少不了玉牌的功劳。
但，是谁放在这里的，魂天帝抚摸着上面还显锐利新鲜的刻痕，脑海中锁定的人影身姿渺茫难辨。
是他吗？
正想着，魂天帝忽然听人通报，魂启长老造访。
是掌管宗祠的太长老，虽已不参族务多年，却极具威望，更得族长嘱托，闭关期间由其扶教少主。
“请长老正堂安坐，我稍后便到。”
待魂天帝步入正堂，还未礼见，老者已然起身迎来。
“听闻少族长身体不适，老夫便来看看。”
“烦长老挂念，我只是未休息好罢了。”拱手一拜，孩童面露惭愧，“惊动长老属实不该。”
“有什么该不该的，老夫既承族长诏命便要尽心尽力，更何况少族长于我看来更是如儿孙晚辈一般，叫人心疼呐。”
弯腰拍了拍孩童的臂膀，魂启把他牵到上首，又细问了一番近况。
“勤学虽说是好事，但少族长还是要爱惜身体为先。”魂启说着不由感概，“若有闪失，老夫真不知如何向族长与夫人交代。”
“长老说得是。”
如此过去了数月，除了那枚玉牌的存在证实他印象中的事并非梦魇，魂天帝真要以为所有的经历只是南柯一梦。
现在见到虚影出现，魂天帝既惊又喜。
强烈的情绪过后，理性的戒备又占据上风弥漫心头。
他望着几步外的虚影有些踌躇。
“跟我来。”
魂天帝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拐出大门，余光见到目送他离去的魂乔正回身进屋，魂天帝才惊觉从始至终所有人对先他一步的虚影具是无所察觉，而自己对虚影的信任程度也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虚影的出现并未惊动任何人，二人一路无言的走在孩童惯常回去的路上，沿路随意的选了一处僻静之地。
眼见虚影站定，魂天帝也停下，心中众多疑惑不知从何问起，开口却是，“别人看不见你吗？”
“他们没有那个实力。”
那我就有了？魂天帝在心里嘀咕，可不敢说自己的修为造诣比得上列位长老前辈们，这般情况只能是虚影有意为之了。
被这种神秘的人物盯上，实在不能说是一件好事。
何况对方出现在斩帝阵中，很可能是敌非友。但感观上难以忽视的亲近与欣喜，让魂天帝无法真正将虚影当做具有威胁的敌人来看待。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许是发现虚影一如印象中的好说话，魂天帝少了拘束，问出了数月以来的困惑。
“你心志不定，为血煞所蛊惑。”
“所有历经，皆为你心念左右，我无从得知。”
原来真的不是梦魇。
可他想问的又不止这些，看虚影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孩童有些不满。
“真如你所说，血煞之力非我能抵御。”
“我如何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忽而风过，不易察觉的冷香在草木阳光的覆盖下更是难辨，孩童却瞬间注意到了，比印象中淡了许多，止不住的让魂天帝觉得心慌。
慌忙问道，“是因为你？”
虚影没有立即作答，在孩童不肯错目的逼视下才颔首承认了他的说法。
萦绕心间的东西冷而悠长，细究下又觉飘渺无迹，纵而即逝，无处追寻，有什么在胸腔撕扯，泄露出难过的情绪。
魂天帝稳住心绪，脱口而出，“大哥哥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情况吗？”
孩童软了态度，有着关心，也有着尚未完全放下的探究提防。
只是话音才落，魂天帝就后悔了，对于灵魂体来说想要确认情况须得接触识海，他这么要求是否太冒犯了。
“来吧。”虚影答应着坐在阴处的石桌旁，深知能打消自己顾虑的办法最有效的莫过于亲眼所见。
魂天帝没想到虚影答应得如此爽快，愣了一下才回了神，几步上前，双手捧住了虚影的手掌。
查看情况只需要接触灵魂力量即可，不知小孩是怎么想的，竟上前几步凑了过来。
孩童的身躯近在咫尺，虚幻之下蒙覆着稚嫩的双手。
虚影看见孩童眼中深藏的担忧，没有拂了他的意。
灵魂力量顺着掌心延伸与虚影向触。
这还是魂天帝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灵魂体。
浩瀚而广阔的力量在他真正观见的一刹，具化成血海汹涌，倾覆天地般的声势震撼得今人心神摇动，而更令魂天帝惊讶不已的是那道道贯穿坤宇的莹白锁链。
其上浮动的符文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过，呈现着灰败与残缺，他操纵着灵魂力靠近，又隐隐感觉到了那种幻灼般的痛感。
小心避开，抚触着锁链完好的部分。
魂天帝认出了这是魂族天阶功法天衍蕴魂于修习者识海的具象表现。
虚影也是魂族之人吗？为何会伤重至此？又是谁伤了他？
孩童看着危耸陡立，斜入邃宇倾贯血壑的道道锁链，不由得猜想虚影全盛时究竟该是何种境界才能有这种威势。
可魂天帝越瞧下去越觉得不对。
一、二……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
魂天帝清楚的记得总纲有言，天道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人再一，为天数五十。
然而他从始至终未曾发现那道属于人位的锁链。
人位乃根基之始，萌发之肇，通常被藏在识海深处，他人无法窥查也是应该的，但联系虚影如今的状态，魂天帝的想法不由得滑向了最坏的可能。
他悄悄靠近一处暗淡的符文，柔嫩的灵魂力触抚着符文暗淡的表面，细小的裂纹在孩童感知中放大。
他才稍有靠近，幻灼的热感就变成了炙热剐痛，那是……火？越看越是心惊，不好的预感逐渐明晰，像在魂天帝心头重重地擂了一下。他还想再接近些，却被一股力量阻绝。
孩童豁然睁目。
春英绚烂，花树摇曳，斑斑日影透过虚像铺洒在面前的石凳上，非真亦非幻。
好像他一眨眼虚影就会消逝不见。
魂天帝慌忙握住虚影的手掌，水属性斗气凝绕而上。
“此为你力所不能及之事，与其因此伤神费力，不如着眼实处。”其间忧心所致的惶然无措令虚影心中一触，他看出孩童的慌乱，淡淡地制止道。
虚影的声音平稳而淡然。
魂天帝闻声冷静下来，平复下情绪，“知道了，让我想想。”
孩童松开未抓住一物的手，修长的指节自他手中穿透，显得刺目非常。
魂天帝垂眸移开视线，开始思考可行的办法，既然还无法根除，只能先保证灵魂本源的情况不再恶化。
“火精戕神，应以寒为克，再以盈魄固本之物相佐，可保灵魂稳固。”魂天帝说着，忧心凝重的同时又感到庆幸，若是被斩帝阵所伤断然不会是这般伤情，紧张与疑忧也随之消散大半。
“思路不错，值得一试。”
“那我过后就让人去准备。”得到认可，魂天帝松了口气，笑道，“哥哥一定能好起来。”
孩童又是一口一个哥哥，虚影到底没忍住，纠正道，“你这般称呼我并不妥当。”
“可是哥哥是哥哥的话才能和我一起玩呀。”魂天帝歪了歪头，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当，他解释道，“哥哥如果是叔叔伯伯前辈师长，我又要执礼相待，很麻烦。”
孩童有种致力于把喜爱之物划归到自己所属的天性，三言两句确定了自己乐于承认的关系，对于魂天帝的这般作为虚影并不反感，可这小子也不像不会拐弯的人，如此直白的理由和作态，是仗着自己对他宽和？
虚影有所思忖的神态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气势着实吓人，装模作样的缩瑟一下，孩童眼巴巴地看着，并不惧怕，既不叫哥哥，“那哥哥的名字是什么？”
“魂旻。”
“啊？”孩童难得的愣在原地，呐呐不知该如何接话。
有着先前种种线索指向，虚影与魂族有关他并不奇怪，只是……
看着孩童脸上快要龟裂的迟滞表情，魂旻默然想到如今魂族族长名讳魂冥，解释了一句，“上日下文之旻。”
魂天帝听清了，心落到实处，迟疑褪去的脸上是喜逐颜开的天真笑意，“旻者，天也。我与哥哥岂非有缘？”
说完，魂天帝才恍然过来，“我还没告诉哥哥吧，我叫魂天帝，我父殷切之心，取与天合德之意与我做名。”
“……”
注意到魂旻细微的停顿，自己说错了什么吗？魂天帝在心中梳理二人之间的对话。
是因为他的名字？
隐去疑虑，孩童脸上是佯作不知的期待笑容，嘱咐着，“哥哥可别忘了。”
“嗯。”魂旻抬手抚上孩童的发顶，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别多想。
只是简单的动作，魂天帝却明白了对方传达的意思，不由感到诧异，才是真心实意的笑起来，“今日课业已毕，我得闲暇，哥哥可有想去的地方，不如我陪哥哥四处走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