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绿河

1、狐狸？

　　滴答，滴答······
　　直到脚下汇聚成一条红色的小溪，云澜才掏出块手绢来拭了刀，转身慢慢离去。
　　刚拐过巷子，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狐狸？
　　他饶有兴致地上前几步。这么熙熙攘攘的城市里还有狐狸出没，可真是件稀罕事了。小东西的毛发在黑暗中仍红的耀眼，被月光一照，好像真的在发光一样。但他没注意这些，只是叹了口气，在月光下打量闪着寒光的刀：“唉，白擦了，又得弄脏一回······”
　　小狐狸一动不动，只是用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他，鼻翼翕动，似乎在辨认着什么。他一边暗笑这小东西死到临头也不知道逃命，一边举起了刀。月光被刀面反射，闪到了小狐狸的眼睛。它“呦”地叫了一声，慌里慌张转过头去——刹那间，他傻了眼，刀悬在半空，整个人呆若木鸡。
　　九尾狐？不对，一，二······七，八。八条尾巴。八条尾巴？八尾狐？
　　他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可小狐狸的八条尾巴就像八面迎风招展的旗子，正在那儿起劲地挥动。云澜甚至觉得，要是九条尾巴，可能还更容易相信些。为什么是八条尾巴？它那一条尾巴去哪儿了？不对，九尾狐不就是个传说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把提起小狐狸仔细观察。千真万确，的确是从屁股上长出来的八条尾巴。小狐狸悬在空中，难受的四肢滑动，“呦呦”叫个不停。
　　云澜自小便不信鬼神，也许这狐狸，不过是个畸形而已。这么想着，他嘴角挂上了自嘲的笑容。一只丑东西罢了，自己还当成神仙了。可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仔细打量小狐狸，墨玉似的鼻吻，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含情脉脉，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只极美的狐狸，跟丑字根本不沾边。再看那尾巴，比一般的狐狸尾巴更大，更蓬松，更柔软，更美轮美奂，让人怎么也跟畸形联系不到一块儿去。这下他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儿合理的解释了。
　　正在他愣神的当儿，小狐狸啸叫一声，一扭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脚一沾地，小狐狸就向外跑去，步伐轻巧的像飞起来了一样。
　　不知为什么，他没追，直直地看着小狐狸消失在巷子口。小狐狸的牙小而尖，手腕上留下了一排细密的红点。
　　这件事没有对云澜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他是个杀手，杀人，焚尸，接钱，这就是他的生活。他没有家，走到哪儿算哪儿。十八岁那年，他接到第一单生意，年纪轻轻的他完成得十分出色，被一位姓郭的老板相中，从此只为他杀人，一干就是十多年。他没想过干这行有多危险，只觉得刺激，来钱又快。当然，这工作也有缺点，就是不能抛头露面，不过他也不在意，他生性孤僻，不爱热闹。
　　几天后，又来活了。他再次选择在黑暗的巷子里动手。像往常那样，他凭借多年经验熟练地放到了目标，正要一击毙命时，却出了一点点差错。目标也许是有被刺杀的经验，在已经重伤的情况下还能负隅顽抗，一刀捅穿了云澜腹部。云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击溃了防线，眼看着第二刀又要穿透身体，关键时刻，“呦”一声熟悉的叫唤传来，目标眨眼间被扑倒，表情痛苦。小狐狸就在他背上，奋力撕咬。云澜抓住机会，终于一刀放血，结果了他。
　　顾不上处理尸体，云澜跌跌撞撞回到临时落脚的小屋。他一路跑，血一路洒，等到回到小屋，血已经把衬衫染透了。
　　他吃力地爬上床，翻出卷绷带来随便在腰间缠了几圈。他不能去医院，平时感冒发烧什么的，必须把自己全副武装包裹好才敢去开点药，一旦被别人发现他的身份，恐怕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去监狱。伤很重，一刀两洞，肠子已经漏出来了，他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没救了。
　　云澜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很悲伤，却也无可奈何，当初自己决定走这条路时，就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好在自己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牵挂，死了就死了吧。死后，除了郭老板，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不知不觉少了一个人，当然，就算郭老板意识到了，他也会很快找一个代替者，不会感到悲伤的，最多有一点被打乱计划的不耐烦。
　　他笑了笑，好像是第一次感到有点儿孤独。
　　“呦！”
　　突然，小狐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了，那小狐狸！它为什么要帮自己？此前有见过它吗？没有。这小东西时突然出现的，也是突然帮了他。
　　也许，这真的是一只来报恩的九尾狐吧？
　　迷迷糊糊中，云澜感觉到小狐狸跳上了床，在触碰自己的伤口。不管怎样，小狐狸帮了自己，还没表示一下谢意呢。
　　云澜吃力地扭转头，想要看看身侧的小狐狸，可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如火的红色，没有什么狐狸，他身侧躺着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长得十分俊美，一双眸子溪水般清澈见底，睫毛又密又长，鼻子小巧□□，嘴唇是湿润的嫩红色，一头卷发如微光点点，闪闪发亮。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的，像个精致的易碎的玻璃制品，散发出一种清冽的神秘的微光。
　　谁？那只狐狸吗？它变成了人？
　　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如何出现的，总之云澜就是这样想了。他想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但脑中一阵晕眩，他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对哦，自己都要死了。可惜啊可惜。好歹弄清楚这狐狸和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好啊。看来，只能变成鬼魂细细探究了。真是的，虽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任谁身上发生了这种怪事，不弄明白的话都会死不瞑目的吧？怎么偏偏······算了，死到临头了，就把这幅景象当做上天的馈赠吧。再见了，这个世界！
　　一阵抽搐后，云澜死了。他平静地躺在床上，血流了满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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