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天灾五岁半》令山雨

4、第 4 章

　　钢筋铁板扭曲不成形状，混合在碎裂石板里，自高高头顶四下砸落，即使地堡上搭建了厚厚地铁板，依然被砸瘫，形成畸形怪状的坠落形状。

　　前脚抵达地堡的德叔，见风暴骤起，慌乱之下就要冲出地底。
　　紧随其后赶来的冶察，连忙伸手拦住：“你冲出又如何，难不成你要用这身腱子肉抵挡风暴？”

　　别开玩笑了。

　　梅局长为什么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人往海滨地堡里撤离，不就是明知道，人类的血肉在天灾之下比纸还薄脆。

　　想到手腕通讯接受到的讯息，冶察挑眉询问：“德叔是吧，既然已经抵达地堡，不如我们先去找这里的联盟基层人员？”

　　德叔心如死灰，依靠在墙上勉强站稳：“没有了。”

　　冶察：“什么？”

　　“没有了！海滨市除了我们天气局的几人，再没有任何基层人员。”

　　自三年前，风暴降临。随着无法干预的天灾愈演愈烈，海滨市凡是能够离开的人，早就已经离开。留下来的人要么是资金不够无法远离，要么是责任心重，不想放弃这个美丽的城市。

　　冶察紧皱眉心：“你是在骗我吗？”

　　所谓的天灾可不是只有海滨市有，别的城市的情况甚至更加严重，再加上联盟在早些时候更换了金融系统，通过此举严格管控每个地方的人口。

　　怎么能……

　　德叔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开地堡的总控系统。白色的灯条一块块亮起，将没有建构完全的地堡展露出来。

　　硕大的地堡里被残余的建构垃圾划分成无数块，随处可见的建构材料和远处随着灯光亮起而起身工作的建筑机械，都在显示着，这里的地堡只不过在边盖边住。甚至是个只依靠大型外围安全结构，却没有任何安全系统存在的应急场所。

　　一切来的太快了。

　　三年时间，梅局长力排众议，依靠着微薄家底深挖也只不过做到这种程度罢了。

　　冶察眯着眼睛，望向更远处的已经建构好的数个半圆形房屋。大约是总控灯光系统的打开，有些房屋的灯光也随着亮起，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冒出脑袋看看情况。

　　“那里的人是？”冶察故意指着远处询问。

　　德叔缓缓摇头：“那里的人家庭不存在‘人形天灾’的安全家庭。”

　　心中猜想落空，冶察倒也不气馁。他跟着靠在墙上，义正言辞望向德叔，言语充满蛊惑：“我只是联盟外派的监察局人，按理说不应该插手海滨的一切，可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德叔嘴里泛苦，他天气局的老伙计们估计没人跑掉。

　　被赶到边缘小城的冶察忍住心底的愉悦，本以为他要多费口舌，才能全面掌控小城，谁能想到，天都在助他。

　　其他不论，等找到这里所有符合人形天灾条件的孩子，上报联盟后，前途不可限量。

　　压住上扬嘴角，冶察哑声说：“去通知所有海滨地堡的人，集合顺便布置任务。”

　　“等风暴再些平缓点，你带着这里的人和搜寻机械出门找幸存者。”

　　德叔一抹泛红的眼角，重重点头。

　　“哦，当然造成眼前这种局面的，只有人形天灾。”冶察面上大义凌然，在德叔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说，“梅局长的死，也是人形天灾直接造成！”

　　德叔皱眉，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找出人形天灾不过是联盟用于稳定众人的手段？”冶察摇着脑袋，眼睛里透露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当然不。”

　　“人形天灾是真实的。”

　　*

　　“姜星松！”

　　废墟之下，身着黑色衣服的少年指尖微动。

　　耳廓里的纳米辅助器，尽职尽责传输讯息。

　　【防护罩已工作四小时五分钟，请尽快补充能源。】
　　【防护罩已工作四小时五分钟，请尽快补充能源。】

　　数秒后，被电晕的霍厌终于睁开眼睛，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龇着个大白牙冷笑。

　　很好！非常好！

　　即使传错的时空，他依然在第一时间遇到了人形天灾，并且感受到了无法控制的风暴。

　　她这是故意的！
　　因为自己识破她的身份，因为感受到自己的杀气，所以故意搞出风暴。

　　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怒火。
　　真有意思，那么点小的人形天灾也敢挑衅自己。

　　“姜星松？呵！”
　　无视盖在身上的碎石块，霍厌丝毫不费力的爬起，双手背后抽出黑刀，甩出两道漂亮的刀锋，咬牙切齿，“定位上一任扫描人物位置！”

　　【能源不足。】
　　缺少能源的辅助器，并不能帮助，在新的指令抵达前，果断关机。

　　“废物一块。”霍厌满脸不悦，直骂118年最新款辅助器，抬脚顺着废墟空隙行走。

　　破烂废铁不如自己的运气。

　　等找到姜星松，他一定一定，第一时间砍了对方。

　　*
　　??
　　【姜星松——】
　　【姜星松——】

　　风沙暴之中，姜星松被唤醒，悬于半空直视具有毁灭力量的天灾。
　　漫天黄沙，银色的光芒在里翻涌穿梭。

　　那些银色的光芒变得愈来愈慢，侧面的灯光打在细小黄沙上。
　　视线被牢牢锁住。

　　大概是注视时间久了，细小的沙砾在她的眼球里放大。
　　第一眼，圆形的石块，再盯着几眼，石块渐渐变成无数的圆形泡泡组成。
　　在这堆圆形泡泡之中，有更小的黑点正在蠕动。

　　这是什么！

　　这些是什么！

　　湛蓝色的眼眸里，盛满恐惧。

　　牙关咬紧，抱住颤抖的身体，姜星松害怕的蜷缩与半空中。

　　她害怕这个东西！

　　不想对视，可又不得不对视。
　　视线中，泡泡缓慢变多并体积缩小变成石块，石块又缩小变成沙砾，最后恢复成她最开始看到的‘风沙暴’。

　　暴戾、荒诞、诡谲。

　　风暴再度卷起地面的一切，又任由这一切自高空坠落。
　　在无数的哭喊声埋怨声中，隐约听到一道回音，在说些什么。

　　【姜星松，你要去——】
　　【完成任务，你才能成——】

　　·

　　“小孩，你醒醒。”望不到边缘的废墟角落里，梅局长用唯一剩下的那只手，戳戳离自己不远处的小孩。

　　小孩一头乱糟糟的粉色头发，身上的衣服成碎片装挂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这是被天灾席卷留下的伤，不过好在这孩子身上的伤口不在流血，小小胸膛还在虚弱起伏。

　　风暴刚刚结束，为了安全，这个孩子最好快点醒来。

　　无法动弹的梅局长，苍白着脸，坚持呼唤。

　　“小孩！”

　　陷入梦魇中的姜星松，倏地睁开眼睛。湖蓝色的眼眸，明亮又茫然。

　　她好像……做了个噩梦？

　　梅局长见小孩清醒，狠狠松口气：“小孩，你没事吧？”

　　姜星松扭头望去，下一秒，这双眼眸里，立刻盛满水汽。

　　已见老态的奶奶，双腿无力扭曲跪在地上，蓝色的衣服被风割成片片缕缕，伤口狰狞，断裂的右臂伤口还在不停渗血。

　　见姜星松快哭了，苍白的嘴皮微微扯动，梅局长轻声道：“没关系的，能在风暴下活下来，已经是奶奶的运气了。”

　　“小孩，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姜星松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她眨着眼睛，任由水汽形成泪珠。
　　她感觉肚子里好像有火在灼烧，嘴里还泛出酸涩的口水，令她十分不适。

　　她，好饿，好饿。
　　从醒来后，她就好饿好饿。

　　想念宝姨烘焙的松软白馒头。
　　想念油锅里酥香四溢的鸡蛋。
　　想念——

　　饥饿正在吞噬身体的能量，姜星松不断吞咽唾液，颤抖着从地上爬起。

　　一定是没吃早饭的原因！
　　她要回家去吃早饭！

　　“小孩！”见小孩跌跌撞撞准备走远，梅局长有几分急迫，她费力抬手抓住孩子的小手呼唤，“小娃娃，你等等，我不是什么坏人！”

　　充满血痕的大手和小手触碰，被忽略的外界此刻就像穿破那层薄膜，连老奶奶的声音都变得清楚。

　　一种奇妙的暖意自胃部突然涌入，饥饿感在此刻瞬间消失。

　　姜星松愣住了。
　　她怎么突然不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