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天灾五岁半》令山雨

2、第 2 章

　　锋利的黑刀上，血腥气味的黏稠液体缓缓滑落。

　　肃杀之气。

　　小孩眨眨眼，目光清澈，似乎并没有明白霍厌的意思，也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霍厌的危险性。

　　见霍厌这副狼狈的样子，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将手中半边面包递到霍厌的面前。

　　眼睛微眯，望了眼攥在手中的辅助器，霍厌眼中透露几分不确定。

　　难不成又是判断失误？这小孩并不是所谓的人形天灾？

　　谁家人形天灾见人第一面，就赠送物资？

　　要知道，刚刚即使百分百的人类见到物资的第一面都想要杀了他。

　　思来想去，他决定将纳米辅助器放回耳廓，重新检测。

　　纳米辅助器归位的瞬间，断联的电击重新回来。

　　霍厌拎着刀，脚步略显踉跄，往小孩身边走来。

　　“扫描当前人物身份。”

　　一直呆站的小孩，在他靠近的瞬间，动作迅速，从背后甩出网格绳索。

　　霍厌当即正准备闪过，耳廓里同步进行的电击猛然加大力量，脚步踉跄，身形没有完全躲过绳索。

　　重力之下，惯性导致，沉重的绳索砸在他的身上，连带整个人撞在‘鲸鱼’垃圾车上。

　　“咚！”

　　垃圾车的身体瞬间瘪了块，霍厌只听到一点辅助器的余音，瞬间失去意识。

　　【扫描人物：姜星——】

　　*

　　“松松姐，他死了？”垃圾车的另一边忽然冒出个小孩头。

　　“不可能，我只是砸晕他。”

　　姜星松缓缓站起，一改刚才呆滞表情，眼眶微红，蒙上水汽。
　　呜呜呜，这人怎么这么坏！好险！差点她也要死了！

　　“松松姐？你哭了？”小孩撅着屁股，抬头仔细看着姜星松。

　　姜星松一抹眼泪，强忍害怕：“谁哭了！”

　　没哭就行。

　　小孩头蹲在地上，好奇伸手戳着人：“松松姐，这人皮肤咋是黑色的？看起来不像是咱海滨的人？”

　　姜星松强装镇定，清着嗓子硬是给自己添了几分大人的模样：“你刚才看见这人连杀三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远点！”她捡起地上的半边面包，拍去上面的灰尘，放进口袋。

　　想到落在背包不远处的三头颅，小葡萄连连点头。

　　自打海滨小城变了模样，生存条件严峻。像小葡萄这些小孩子要想活下去，只得趁着黄沙暴起时，小心躲藏收取物资。

　　姜星松猜想，倒地的黑皮哥肯定也想要物资，只不过手段太凶狠。

　　翻出藏在垃圾车里的背包，拍去背包表面的血迹，在确认里面物资没有弄脏后，面露侥幸。“小葡萄，下次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提醒我，拿完物资就回去，千万别停留！”

　　要不是因为停留，她怎么会撞上这些凶神恶煞的人。

　　小孩顶着一头爆炸短发，闻言，使劲点头：“那咱现在回吗？”

　　“当然，动作快点。”

　　明明不过四五岁两小人，收拾东西起来，相当利索。捡起砸晕霍厌的网格绳索，比大人手掌还粗|上几分的高密度网格绳索，在两人合作下快速收拢成捆。

　　姜星松稍微比小葡萄高点，拿出沾上不少褐色血迹的长布后，半蹲让小葡萄骑在脖子上，又翻出藏在大帽子套在脑袋上，佯装一个大人。

　　有几分厚重的绳索，费劲挂在小孩的胸膛，两人以一个别扭的姿态离开这里。

　　黄沙趋于停止，两人七拐八拐走进一处破烂的居民楼里。

　　小葡萄掀开帽檐，压低声音：“松松姐，我们到了！”

　　说是居民楼，入目的却是被黄沙深深掩盖的废墟，只能靠着周围残破不堪的围墙，勉强辨别这是个房子。

　　小葡萄抬脚踹开卫生间的破烂门，姜星松拿起一旁的铁棍，撬开倒卡着的浴缸。

　　本该是下水道的位置，被人为挖出通往地下的台阶。顺着往下走动，干燥的沙土地下渐渐显出铁块石柱堆砌出的奇形怪状住宅。

　　而在这住宅门口前，站着个身穿褐色皮衣，双手抱起满脸怒火的女人。

　　“坏了！”小葡萄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跑，没走两步耳朵就被狠狠拎起。

　　脏兮兮的脸上，瞬间滑下两行清泪，哭爹喊娘的声音立刻起来：“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拉着松松姐跑上面去！”

　　手里的孩子如同泥鳅，左右扭动，滑不溜手。可莫小宝打了这泼猴好几年，按照经验，掌掌落在屁股蛋上。

　　一边打，莫小宝一边呵斥：“声音小点，你还想招谁下来吗！”

　　鬼哭狼嚎的小葡萄立刻捂住嘴巴，扭东扭西挨了顿打。

　　打完这个，莫小宝空出手顺便拎起姜星松的耳朵，一脚踹开铁门。

　　“妈！妈！妈！疼啊！”小葡萄捂着耳朵连声求饶。

　　姜星松红着眼眶，踱步跟着：“姨！姨！我也疼！”

　　铁门背后，是一个个犹如铜墙铁壁的房间。除了正在忙碌食物的大人，其他人听到孩子的哭喊声，勾着脑袋探头探脑看热闹。

　　见挨揍的人里，还有小葡萄，个个爆发笑意。

　　“小葡萄，你昨天刚坑过你张郃哥，今天你又坑你松松姐？！”

　　小葡萄大声辩驳：“哪有！昨天明明是张郃哥，说想要见小时哥，这才——”

　　莫小宝瞪大眼睛：“你还有理了！”

　　走到尽头一家，莫小宝踹开房门。昏暗狭小的房间里，一盏暖色的灯光挂在头顶。两张既是餐桌又是梳妆台的木桌，摆上瓶瓶罐罐零散的东西。木制的学生上下铺床，横在路中间。

　　莫小宝将两孩子拎到床前，警告：“你俩给我老老实实站着！”

　　随后艰难越过摆放在墙根柜子，从里面翻出根棍子，狠狠敲击桌子。

　　“你松松姐不知道，你不知道联盟正在到处找小孩子？！”

　　小葡萄低着脑袋，视线却忍不住往姜星松身上飘。

　　莫小宝发现她的小动作，又是一棍子敲在桌子上：“干什么！你该不会还想告诉我，你也失忆！”

　　姜星松挠挠脑袋，满脸无辜。

　　三个月前，宝姨在垃圾车旁，发现了姜星松。经过宝姨半吊子医术检测，她可能是失忆了。

　　宝姨对所谓的预言，厌恶至极。联合同样想法的小孩子家长，在地底挖了个安全堡，大人在外寻找食物，孩子就安心在地堡里成长。

　　见到姜星松时，她一身穿的白净可爱，可偏偏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明摆着是被毒傻了，然后被抛弃。

　　莫小宝自认不是大恶的人，心生不忍，把她给捡回来，对着刚认识的地堡人宣称，这是她远房侄女。

　　“松松姐，你说句话啊！”小葡萄接连被吓，偷偷摸摸抓住姜星松的衣袖来回晃。

　　宝姨一视同仁，怒拍桌子：“怎么，你俩还不服气了？”

　　“没。”姜星松打开拎了一路的包，露出里面压得瘪瘪的面包和几盒保护完好药物。

　　宝姨蹭的站起：“你哪来的！”

　　小葡萄得瑟：“还能哪来的，我和松松姐去了你工作单位呗！”

　　这种混乱天气下，食物重要，医用药品更加重要。

　　别人是买，她们是探。

　　“你俩还敢去拿药品！”宝姨脸色发青，关上房门后，一巴掌打在得瑟小葡萄的屁股上，恶狠狠道，“从这里到单位，起码得走三个小时以上，你俩顶着风沙暴前行！”

　　姜星松愣了愣：“我们是趴在沙里拱——”

　　“啪啪！”

　　屁股突然火辣辣的痛，两小孩嗷的一声哭出来。莫小宝一边打一边也红着眼眶，大吼：“你这两死孩子，胆子太肥了，今天看我不把你们腿打断！”

　　占地面积只有一百平方的地堡，并不隔音。路过的其他几户人家，听着哭声趁机教训自家孩子，可不能跟小葡萄她家学。

　　等到大家都吃完饭睡着，两小孩一头一尾躺在下铺床上，感受火辣辣屁股欲哭无泪。

　　小葡萄狠狠叹气，小声说：“松松姐，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去了！”

　　姜星松也跟着叹气：“对不起啊，害你挨了这顿打。”

　　“嗨，这算啥，今天妈都没吃饱饭，这点力气挠痒痒。”小葡萄从另一头缓缓爬过来，用气音靠在她耳边问，“不过，今天你是为什么要突然出去？”

　　如果是为了找物资，完全没必要，别人不知道她家床底藏了食物，她们天天睡在这张床上，还能不知道吗。

　　“怎么讲呢。”

　　姜星松抠着床单上的补丁，若有所思。

　　宝姨说的没错，她是真的失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都不记得。在这里三个月，即使面对她的亲戚，姜星松依然感觉好像少了块什么。

　　直到一个月前，她和小葡萄好奇心使然下，第一次走出地堡，看到了风沙暴。

　　暴戾、昏暗、庞大。

　　那一刻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砰砰作响，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小葡萄挠着脑袋：“就这？看到这么恐怖的天气，谁不害怕？”

　　“不是害怕。”姜星松小声反驳，“是……”

　　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冲进去。

　　“嘴硬。”小葡萄小声吐槽，“松松姐，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要冲出去寻找药？”

　　“要是明天和妈妈一起出去找，今天应该就不会挨一顿打了吧。”

　　抠动的手指顿住。

　　耳边除了地堡里听到的生物呼吸声，更多的是地面上锅碗瓢盆当当作响声，以及掩藏在这些响声中的细小的、无法忽略的沙土流动声。

　　姜星松抿唇：“因为，有一场更大的风沙暴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