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艾利克斯·海曼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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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弗瑞主教按照惯例午后来到教堂大厅，准备为陆续前来祷告的信徒们进行祝福和布道。
他整理好神职人员长袍，习惯性检视教堂内的情况。
穹顶、浮雕、壁画、圣者石像、彩绘玻璃、银制烛台、大理石祭坛，一如往常，彰显着首都最大教堂的恢宏。
零星几名信徒或立或跪，在巨大的穹顶映衬下分外渺小，让人油然生起对神的敬仰。
信徒们祈求祝福，忏悔过错，寻求启示，暂时没有人需要主教前去布道赐福。
杰弗瑞轻轻颔首，目光调转方向，欣赏起颇为华丽的玻璃投影。
红、黄、蓝三种颜色交错，组合成一幕幕创世的神话与神迹，使信众能够更深刻地领略神的教义。
这是神还行于人间时留下的杰作！这是光与影交织的神圣画卷，描绘出神国的投影，梦幻而浪漫；这是神为记载祂的伟业而创造的圣物！多么伟大的创造啊！
杰弗瑞主教虔诚地赞美了至高神，解读起某扇玻璃窗投下的画面。
这一副展示了神将权能赐予天使的场景。
自创世纪流传下来的至高的形象有着淡金近白的发色，脸部以阴影替代，祂伸出手，将手心的光辉授予背对观赏者、合拢三对洁白羽翼的蓝发天使，圣典记载祂为——天国纠察官。
“主说：我赐予你检察天国眷族的权能，我将天国的钥匙交付你，我期望你执行正义，制裁堕落。我准许你审判有罪者。”
杰弗瑞正回忆着圣典的内容，一抹银白突兀出现在视线中。
那是个略微歪头，斜倚在靠背上的女孩。身形有大半笼罩在斑斓的投影下，穿着朴素的黑白教士服，胸前挂着圣徽项链。
不是教堂的神职人员。
主教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醒醒，孩子，当心摔倒。”
…………
拉斐尔坐在悬崖边缘，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着底下翻滚的血色浪涛，突然听到一声嗓音苍老的“醒醒，孩子”。
她直起上半身，望向海天相连的遥远地方：“瑰洱，别玩了。”
四周响起小女孩空灵的笑声。
“嘻嘻~”
“要我自己打破吗？”拉斐尔站起来。
“嘻嘻~”笑声喧闹了一点。
血色浪涛骤然翻腾，前赴后继拍打悬崖，发出阵阵轰鸣。
天空越发阴沉，不知从何而起的风带来大片乌云，云层间隐约有雷电酝酿。
小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轻灵的语调带着嗔怪：“不过是个梦境！”
拉斐尔踏出一步，风又狂暴几分，裹挟着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涡。
小女孩语气弱下来：“别生气嘛~可惜了这难得的机会……”
梦境骤然破碎。
…………
睁眼就看到主教打扮的黑发老爷爷，拉斐尔抬手遮住晃眼的光，摆正身体，带着些许歉意道：“谢谢您，我在祷告时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道是加百列的授意还是瑰洱单纯的恶作剧，毫无提防之下，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拉入了梦境。
拉斐尔略微感应了一下，加百列也早已离开，完全没有听她控诉的意思。
斯普林霍尔是认真的啊。
主教和煦微笑：“没关系，孩子，这说明主的驿站让你感到安宁，主会宽恕你。”
“感谢至高的宽容。”拉斐尔僵硬着回答。
“孩子，你是哪个教堂的修士？我并没有收到有修士要来这里的通知。”主教指了指拉斐尔的衣服。
这是教会通用的教士服，没有任何教堂规模等级区分的标志。
拉斐尔在胸前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画了一个十字架，神情变得肃穆：“我从光明圣殿而来，是波普科夫主教的继任者。”
“雅各因斯大光明圣殿”通常简称为“光明圣殿”，也有人称它为“圣所”或“圣堂”，年龄超过几百岁的长生种则习惯以“神之修道院”的旧名称呼它。
主教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也熟练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至高庇佑你。”
闲聊几句，在主教“愿你常来聆听主的教诲”的问候中礼貌告辞，拉斐尔离开了圣克莱斯特教堂。
…………
既然没有商量的余地，拉斐尔只能认命地回到学院了。
在风的指引下，不存在“迷路”这一状况的拉斐尔穿行于首都梅洛德，一路从玫瑰花区查理斯街走回学院区采风街，也就是莱漠学院所在的街区。
穿过圣娜特莉广场，还带着对某位伟大存在深深怨念的拉斐尔差点撞上立在圣女雕像前的先生。
这位穿黑色风衣的男士有着高挺的鼻梁，嘴唇较薄，五官柔和，发色乌黑。他的前发略显凌乱，后脑有一束扎得很低的发丝，长及腰间，很有几分诗人气质。他比拉斐尔还要高些，身姿挺拔，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在旁边。
拉斐尔抬起头，看到他仿佛藏着悠长岁月的蓝色眼眸。
他忧伤地、深沉地凝望着广场中央的石像。
对好看的人非常有好感的拉斐尔没有一点淑女的矜持，相当自然地前去搭话：“先生，你在看什么？”
蓝眼睛先生闻言转头，看清问话的人愣了一下，随即讪讪笑道：“我一直和工匠说这尊雕像不太像娜，圣娜特莉，但他们不愿意按我的意思修改。”
拉斐尔把目光投向那座雕像，第一次认真观摩据说已经矗立在这里三百多年的圣女像。
雕像的面容美丽端庄，温和而充满神性，相当符合“圣女”的形象，大众认知中完美的“圣女”的模样。
她知道人类习惯这么做，就好像认为斯普林霍尔多么伟岸多么神圣多么光辉，近乎痴狂地信仰祂、崇拜祂一样。
“你知道这位圣女的样貌吗？”她随意找了个话题，突然感觉不太礼貌，于是补充道：“啊，抱歉，怎么称呼您？”
蓝眼睛先生保持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艾利克斯·海曼，叫我艾利克斯就行。”
“我是拉斐尔。”
艾利克斯点了点头：“我家族的先祖是宫廷画师，有一副圣娜特莉的画像流传下来，传说她成为天使后，这幅画成了家族的传家宝，我从小看着它长大。”
“成为天使”，类似的传说并不少见，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与她相熟到会谈及这些的天使中，至少有三位就是几千年前的人类贤者死去后在天国重生的，还都记得一些自己还是人类时的事情。
而她自己，虽然失去了那些记忆，但毫无疑问也曾是人类。
拉斐尔思考着自己熟悉的那些天使们，没有哪一位诞生于三百年前，要么传说只是传说，要么那位圣女只是成为了一名普普通通的下级天使。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过长，以至于艾利克斯忍不住发问：“拉斐尔小姐，你还好吗？”
恍然从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拉斐尔迅速调整了状态，又一次道歉：“抱歉，突然想起一些麻烦的事。我先离开了，很荣幸认识您。”
艾利克斯左手按胸：“我也很荣幸，希望下次再见。”
两人告别结束，同时迈向莱漠学院的方向。
“您也要去学院吗？”拉斐尔脚步一滞。
“是的，我是哪里的精灵学教师。你是……学院的学生？”
“呃，我是刚来的宗教学教师。”
艾利克斯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正是昨天利亚纳主任让他签名的请愿书标题。
他停下脚步，哑然失笑：“哈、哈哈，我以为新来的宗教学教师是和米哈伊尔一样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抱歉，抱歉，我失态了。”
不……我已经是个三百多岁的“老人”了。
拉斐尔暗暗想道，露出得体的微笑：“不用在意，这是能够理解的想法，我的学生们最初也很惊讶。那么我们一起进去吧，能与您共事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这不完全是客套话，拉斐尔对艾利克斯有莫名的亲切感。
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不错。
艾利克斯的蓝色眼睛映出拉斐尔的面孔：“我深有同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艾利克斯·海曼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