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ch the LEAF》筱晔ing

2、//02//

　　//02//

　　这是我们分手后521天的，第一次讲话。

　　2019年2月4日，2018农历年的最后一天。因为在4月份姜怡然的外公去世，过年拜访不了亲戚，于是姜怡然一家去了韩国旅游，顺便在那过年。

　　姜怡然本身就是一个分享欲很强的人，旅游的时候更是天天时时刻刻给叶蔚然发照片。有时是风景，有时是美食。好运碰上下雪，更是发了一大串视频给他。

　　姜怡然是南方人，从小在南江长大，没看过雪。更别说，能堆雪人打雪仗的大雪。

　　姜怡然让妹妹拿着她的手机，按下视频开始键。之后，她轻轻一跃。没有了伞的遮挡，雪放肆的落在她的身上。姜怡然张开双臂，在雪中转圈，手臂向上，想抓住每一片雪花。不管是出国旅游还是好看的风景都让姜怡然沉浸在幸福中，也开始偷偷在雪中许愿，希望以后能和他一起出国旅游。

　　姜怡然玩的忘乎所以，好像并不知道什么叫痛。陌生的国度，把时间放慢。欢乐包围着她，像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到韩国的第6天，在首尔博物馆上厕所排队间隙，姜怡然拿出手机点开他的聊天框。行程一个接着一个，她今天还没有看他们的消息。微信首页面的置顶上，联系人有7条信息的红圈。姜怡然喜出望外，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发的那么多条消息，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YY: 最后一天
　　冷暴力什么都是借口
　　真相你也猜到了吧
　　嗯
　　新的一年
　　重新开始吧
　　新的路

　　姜怡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看完的第一遍还没有理解其意思。她打了三个问号发送，信息前面却出现了圆圈加箭头的符号。

　　YY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姜怡然觉得五雷轰顶，但还是没有犹豫发送了朋友验证请求，同样是三个问号。

　　退出聊天界面，姜怡然还看到了微信的一条未读□□邮箱。

　　【原因

　　因为我父母知道了
　　我坚持不下去了
　　冷暴力很难受
　　You deserve better
　　发自我的iPhone】

　　所以……是要和我，分手吗？

　　什么值得更好的。搞得好像受害者是他。

　　句句为我，把他说的那么卑微，可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什么更好啊。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闹分手。去年在姜怡然生日的后一天，叶蔚然也提出过一次。那次不到24小时，以叶蔚然禁不住姜怡然的难过和哭声无奈告终。

　　但姜怡然感觉，这一次不一样了。

　　姜怡然不记得她最后怎么回到民宿的。但上完厕所之前的姜怡然和上完厕所回来的姜怡然判若两人。本来她还提议去夜市逛逛，可她突然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她只觉得好累。还有，好想哭。

　　姜怡然和叶蔚然的事情，都是偷偷的。他们在一个少年该认真学习的时候，动了情。情不得已。她不能在父母面前哭，也不能在异国他乡的大街道上哭。好丢脸，也不能让父母起疑。可她确实，也无法像刚刚那样，欣喜若狂。她不是演员，没有那么好的演技。

　　姜怡然深吸几口气，按压住崩溃的情绪，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老妈，我们要不回民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可无意中红了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姜怡然。

　　母亲看她安静的极端，又强忍的难受，好像花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来圆这个谎。母亲从未见到过她女儿这样。她很想问问怎么了，但依照她女儿内心逞强的性格八成不会说，那她也装傻，不问。

　　“好。我也觉得有点累了。刚好今天年三十，早点回去我们在民宿自己做法过年吧。”

　　坐地铁回去的路上，姜怡然的验证请求还是没有被通过。

　　突然的分手，突然的删好友，□□仅对方可见的说说也被清空，他也退出了共创的情侣相册。就这么一下，就要把她从他世界里，摘干净吗。

　　姜怡然不服。

　　他，凭什么。

　　姜怡然锲而不舍又发了一条消息。

　　你想我在人来人往的异国大街上，崩溃大哭吗。

　　姜怡然还是抓住了叶蔚然的弱点，在姜怡然回到民宿时，他通过了她的请求。

　　姜怡然以有点累想睡会的借口，回了房间。她看着已经通过的微信提示，忽然之间，也不知道该发些什么。都说为了在前任面前留点颜面最忌讳的做法就是，抓着不放。

　　死缠烂打的行为，已经，让他讨厌了吧。

　　她就这么盯着聊天框，发呆。

　　年三十的晚餐很丰富。即使在异国他乡，母亲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母亲记得姜怡然早上想吃炸鸡的话，点了韩国有名炸鸡店的外卖。

　　姜怡然心虚地表示晚餐很丰富，可在这样的情绪下，她吃不下多少。只吃了几口，就草草下了饭桌，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像是打开了姜怡然眼睛的水龙头，压抑了一天的情绪，此刻汹涌而出。姜怡然站在花洒下，任水从她头上洒下，冲走她的泪水，掩盖她的哭声。

　　世界那么大，却没有她的藏身之处。她只能在这小小的浴室里，短暂发泄自己的情绪。

　　姜怡然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洗到皮肤褶皱，洗到被浴室的热空气包的有点发昏。被擦过的镜子，照出姜怡然红肿的眼睛。

　　姜怡然犹豫再三，不知道打开门该怎么解释她洗了那么久的澡，也不知道该怎么掩盖她红肿眼睛的原因。她踌躇着，最终打开了门。姜怡然迅速看了看四周，民宿却安静的离谱。不知道什么时候，民宿里只剩下她一个了。

　　幸好。

　　姜怡然松了口气。

　　母亲：我们出去逛逛。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我们回来轻点。

　　姜怡然：好的。

　　回完母亲的消息，姜怡然情不自禁地又点开了叶蔚然的聊天框。

　　任哭了一个多小时后，姜怡然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上一次哭那么久还是她外公去世。

　　她的眼睛又痛又肿，这也是上一次哭那么久之后落下的毛病。

　　空无一人的民宿，安静的房间，只有她的呼吸声。她觉得她很清醒，又混乱。

　　怎么办，她还是忍不住靠近。

　　姜姜：你说最后一天那再陪我聊会天行吗

　　。：好
　　想说什么都行

　　姜姜：你难过吗
　　要听真的

　　。：还记得
　　上一次跟你说分手吗
　　那时候
　　已经被发现了
　　然后
　　很难受
　　后来忍不住又找了你
　　但
　　后来
　　被他们天天说
　　逼迫
　　之类的
　　再加上自我否定
　　还有其他原因
　　只能说悲伤被时间冲淡拉长了

　　姜怡然盯着屏幕，眼泪不争气地又流出。她现在才发现，叶蔚然背着她，藏了很多秘密，藏了很多压力。

　　可他从不和她讲。

　　姜姜：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就这样

　　姜姜：为什么我不想放弃真的你对我很重要

　　5 mins later
　　。：三年后
　　你来努力吧
　　现在别说了

　　姜怡然好像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认真一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好像没那么难过了，但又很难过。但只少，叶蔚然没有把她完全推开。但只少，她知道叶蔚然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分手。

　　但三年，好长啊。36个月，144周，1095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姜怡然知道，她的家人应该差不多回来了。离零点还有一段时间，她舍不得关掉与他的对话。因为，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念念不舍，还是得，舍得。

　　22:47
　　姜姜：明天还有安排得早起就不守夜了零点祝福就没有了
　　嗯……真不想睡最后几个小时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一定还有的吧！（安慰自己）
　　晚安啦（最后一个晚安？？）
　　然后新年快乐
　　（真想当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最后一个晚安
　　你可以现在第一个说新年快乐

　　姜姜：那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叶蔚然。

　　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在我不在的每一天。

　　和范蕊婷、祁朔待久了之后，姜怡然变得没有像初中那么安静，特别是发起疯来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慢热的性子，她和伙伴们已经很熟，就少了很多拘束。

　　一年半多的离开，足以改变很多。比如，她在叶蔚然面前，又变回安安静静的姜怡然。姜怡然向来不擅长打交道，何况又是经历过很多的叶蔚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错勾起不好回忆，两人都会尴尬。所以基本上，都是叶蔚然问一句，姜怡然答一句。

　　聊的无非就是两人缺失彼此时光发生的重要改变。但其实，姜怡然一直在默默关注他。虽然加回来微信之后，叶蔚然还是把她的联系方式再次删除，但在同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况且还有一些初中的同学，大事情总能从别人口里了解。

　　“你手怎么样了。”

　　“打了钢板，现在没多大事。”

　　叶蔚然低头看了看挂在他脖子上的左手。

　　姜怡然知道他手骨折，也是一个意外。

　　姜怡然是学生会团委那边的纪检部部长，又恰好是班级的团支书，对这部分的工作比较熟悉，团委华老师就让她去收集每班参加团委大会的名单。除了团支书，还需要两名团员。

　　晚自习期间，姜怡然把最终名单交给华老师。

　　“那个六班的叶蔚然好像住院了这几天都没来上课，你去他们班问一下，后天的大会他能不能赶回来。”

　　“好。”

　　华老师刚好教六班的地理，所以就顺便帮姜怡然收集了。叶蔚然在名单上是刚刚知道，他住院了，也是刚刚知道。

　　他，怎么住院了？

　　没事吧……

　　姜怡然心不在焉地来到六班门口。恰巧，之前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在班外做黑板报。

　　“陈羽亭，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团支书吗？”

　　“好呀。”

　　姜怡然知道他们班团支书，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与叶蔚然关系也不错。是不错吧，不然向来怕麻烦的他也不会答应参加那么无聊的会议。

　　“哈喽。你们班叶蔚然是不是最近请假了，老师让我确认一下他是否能准时参加后天的团委大会。”

　　“叶蔚然打篮球手骨折了，今天刚做完手术，估计还得请几天假。”

　　一旁的陈羽亭插嘴道。

　　姜怡然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她还是希望，他来的吧。不过还是得感谢管不住嘴的陈羽亭，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问更多的具体事项。

　　怪不得，这几天也没碰到他。

　　因为陈羽亭过于热情，团支书也不客气写下了陈羽亭的名字。

　　“既然你和叶蔚然关系那么好，你就为他两肋插刀，替他去吧。”

　　六班团支书看了陈羽亭一眼。

　　陈羽亭，无语。

　　团委大会上自然没有出现那个身影。之后几天姜怡然凭着感觉算着他应该回来的日子。

　　下午和范蕊婷在操场上散步，他就那么突然闯进了姜怡然的视线。冥冥注定。

　　那时候已是黄昏，南江高中傍晚的天总是那么好看。

　　姜怡然仰着头欣赏着天空，视线向下，就看见了坐在湖旁边长椅上的叶蔚然，绑手的袋子挂在脖子上，多了些幼稚的气息。看向眼睛，而他也正看着这边。

　　不会傻样被他看到了吧。

　　姜怡然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手，像是在做准备运动想要挽回些颜面。

　　四目相对，姜怡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直觉告诉他，他对她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大胆强烈，没有躲闪。不知道是不是手的变故和医院的冰冷，让他不再压抑心中的情绪。

　　直到后面他朋友回来坐在他身边，他才把眼神收回。姜怡然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换了个路线散步，没有走到他面前的那条跑道。

　　钢板，那很痛吧。

　　姜怡然低头想着。但也没想到怎么安慰他。

　　叶蔚然又跨了一小步，往姜怡然的方向更靠近了些，手臂也挨着手臂。

　　隔着外套手臂上传来的热度，把发呆的姜怡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右边移了一步，扭头看向叶蔚然。

　　“你干嘛。”

　　“你干嘛躲。”

　　姜怡然没有发现这句话的微妙，只是由惊吓变成了心虚。反应那么大好像不太好。

　　“男女…授受不亲。”

　　姜怡然说完，就看到叶蔚然脸色更暗了些。

　　“不是。是我太热了。”

　　本来是玩笑话，想让气氛更活跃一点，但感觉好像，氛围更沉默了些。姜怡然不敢再去看他，也扭回了身体，目光再次放向远方。

　　空调带来的寒冷早已消散，姜怡然已经分不清身上的热度来自外套还是炽热的心跳。

　　在氛围有些尴尬之时，晚自习下课铃打响了。学生们从教室里涌出。姜怡然用余光看见她们班的两个男生从她背后经过，眼睛一直在她和叶蔚然的背影扫来扫去。叶蔚然的朋友也在向他的左边方向空位走去。人越来越多。

　　“那个我先回去了，还没复习完。明天会考加油。”

　　没等叶蔚然回复，姜怡然迅速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姜姜！你怎么去那么久！”

　　姜怡然其实没有把她谈过恋爱的这件事和任何人说。因为觉得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多人知道就多一个传到父母耳朵里的危险，毕竟在初中就谈恋爱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次叶蔚然突然找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八字还没有一撇，姜怡然决定还是先不说。

　　“外面老师讲题，正好我不会，就多听了一会。”

　　范蕊婷半信半疑，但想到姜怡然本身就是为学习能放弃一切的人，信服度又上升了。

　　“又背着我偷偷学习！好卷啊你，姜姜。我去上厕所，你去吗。”

　　“刚去过了。”

　　姜怡然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庆幸没被识破。她一边说一边起身给范蕊婷让道。姜怡然刚在桌边站定，就看到进来同样站在他桌子旁边的叶蔚然。刚好，叶蔚然向她看了一眼，然后就坐回了他的位置，没有再抬头。

　　姜怡然被他的眼神一震。有点哀怨，是怎么回事？他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换做以前，他还能和朋友在外面聊上很久。

　　“姜姜，你在发什么呆呢，怎么愣着不动。我出来了，你可以坐回去啦。”

　　范蕊婷拿手在姜怡然面前挥了挥。

　　姜怡然这才回神，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坐回到位置上，视野变回背对叶蔚然，不再去看他。

　　已经落下了很多时间，姜怡然不再多想，很快投入到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