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一顾》木禧汐

2、002

　　国庆假期如白驹过隙，很快到了返校的日子。

　　沈嘉年和苏辰在校门口遇见，两人结伴向教学楼走去。

　　“你伤怎么样了？

　　“还好啦，这点小伤，快好得差不多了。”

　　“回家你妈妈没说什么吧？”苏辰有点儿担心。

　　问及此，沈嘉年不禁回想起几天前：

　　从医院回到家，沈嘉年照例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却没想到客厅里已有一个身影——正是沈嘉年的母亲沈湘芷。

　　“你舅舅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在他那儿玩了几天，刚回来。”

　　沈湘芷顿了一顿，进入正题。

　　“你没事儿别老去麻烦你舅舅，他见了你又要给你买东西。你这么大个人了，老在他身边晃，别人看了以为你舅舅都有这么大个女儿了，更不好找对象了。”

　　经过母亲的多年絮叨，早已被迫熟知家里所有事情的沈嘉年，小声说：“明明是他自己不想找……”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话语还是被听见，沈湘芷瞬间愤怒：“我还正要问你呢，你是不是又出去说家里的事了？！”

　　“我没有！”沈嘉年答，“我说了无数次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能不能不要再冤枉我了！”

　　“不可能！那怎么我出去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那些阿姨们真的能保守秘密么，妈你相信，我不相信。”

　　听了这话，沈湘芷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沈嘉年：“我是不是最近打你少了？！不说了，我再告诉你一次，你要是敢出去说我饶不了你！”

　　“……”沈嘉年默然，“我去做饭了。你吃不吃？”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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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年年？”

　　沈嘉年抬起头，对上苏辰更加担心的脸，摇摇头，说：“没有。”

　　两人很快走到教学楼前，看到教学楼“全副武装”，每一个窗口都装上了防盗网，宛如变身机甲战士，沈嘉年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过去七天学校里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和老师们加班加点地监工，内心不禁觉得有趣到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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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教室，交完假期作业，学生们拿出书本开始早读，默默地等待着上课铃响。

　　沈嘉年看着语文书上早已会背的古文，开始神游太空，从“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落木”写得真美，到“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从杜甫李白感情有多好，到家里那摊不得不管的破事儿，又到顾嘉昱今天会不会来上课……

　　萧老师比上课铃提早几分钟走进了教室，沈嘉年迅速推醒了正在睡梦中“鲲之大，不知其吃几顿也。”的苏辰，抬头时还是看到了讲台上老萧嫌弃又试图劝她自己视而不见的眼神。

　　“来同学们停一下，”学生们安静，萧老师示意顾嘉昱走进来，“这位是你们的新同学，顾嘉昱，他是……”

　　话音未落，已有学生抢答：“老师我知道！勇救同学的勇士！”

　　“既然都知道了，那你就直接自我介绍吧。”

　　顾嘉昱把话接过，露出一个如春天般温暖的微笑：“大家好，我叫顾嘉昱，平时喜欢摄影，以后请大家，”他看向台下，“多多指教。”

　　掌声雷动。

　　“你就坐在陈思旁边吧。”老萧迅速作出了安排。

　　那是和沈嘉年隔走道的小组后方的位子，而她早在和顾嘉昱交汇的目光中，慌乱地打翻了书立。

　　万幸在掌声的掩盖中没闹出大动静，此时已捡得七七八八，但仍蹲在地上进行收尾工作。

　　突然面前伸来了一只手，捡起剩下的书递到她手里，说：

　　“小心。”

　　那只手的主人没有停留，向后走去，风里留下了好闻的味道。沈嘉年转过因为窘迫而发红的脸向后看去，那是顾嘉昱的背影。

　　上课铃响起，略微愣神的她赶忙起身坐好。

　　“把书翻到第80页，今天我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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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课间，下课铃响起，顾嘉昱的桌子周围很快围了一圈同学。

　　有好奇的：“听说你是从A市来的？那边教学质量是不是很高？”

　　有关心的：“你的手要多久才能好啊，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也有八卦的：“怎么偏偏你就救了沈嘉年哎。”

　　“……”

　　沈嘉年戳戳苏辰，两人走到顾嘉昱的位子那边时，群众正八卦到英雄救美的下一幕是不是以身相许，旁边的陈思要大家别这么说，被叶之恒怼：“老学究，别说话。”

　　苏辰看了看沈嘉年不太好的脸色，正要开口，就听见顾嘉昱掷地有声的话语。

　　“换了谁我都会救的。”

　　群众自觉没趣，在“不愧是……”“高风亮节”的称赞声中纷纷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有了空闲的时间，陈思开始向顾嘉昱介绍各门课的学习进度。

　　本想再次表达感谢的沈嘉年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打扰，拉着苏辰混在人群中离开。

　　顾嘉昱抬头，望着沈嘉年出教室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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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课时，借口大姨妈的苏辰拉着沈嘉年躲避锻炼，和手受伤没法上课、又收到“食堂见”纸条的顾嘉昱在没什么人的食堂相遇。

　　虽然有顾嘉昱的话在前，但沈嘉年还是抱了一堆吃的在“救命恩人”面前放下。

　　“其实你真不用区别对待我，不用把我当恩人。”顾嘉昱说。

　　“不不不，感谢还是要的，一感谢你救我，二感谢你帮我捡书，三感谢你刚刚帮我解围。以后就不区别对待了，壮士，大恩不言谢。”

　　天知道沈嘉年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些话需要多大勇气，抱拳完毕，她拉着苏辰火速逃跑。

　　“诶……”

　　空气中，只留下差点没反应过来的顾嘉昱，和远处飘来的：

　　“我中午没吃饱很饿啊！”

　　“去小卖部买！”

　　“……”

　　“快走快走。”

　　顾嘉昱不禁微笑，又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

　　“以后，就不区别对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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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关着灯平躺在床上的沈嘉年，抱着手思考着白天的事，人总是贪心，顾嘉昱的那句“换了谁我都会救的”，究竟是帮她解围，还是对她无意，又或者是两者都有？看着天花板，她不知道，但却希望只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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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微机课，沈嘉年在电脑上做完微机作业，几乎立刻就收到了屏幕右下角的聊天软件弹窗，点开，是来自虞唯一的江湖求救：

　　“九敏九敏（救命救命），有没有写好的作业，快发我一份。拜托。”

　　回过头去，是从好几排后的两台电脑间隙里，努力探出头的“拜托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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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虞唯一熟悉起来，还是在高一。

　　课间，她在座位上写作业，虞唯一当值日生在讲台上擦黑板，周围一群女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大声议论，说“一尾鱼”每天那么傲气不知道给谁看，沈嘉年说“还好吧”，她们又说她每天故意打扮得特别漂亮，沈嘉年说“也没有故意吧”，最后她们说她像个公主看着讨厌，沈嘉年说：“是挺像公主的。”

　　女生们不议论了。从那天起，虞唯一开始和沈嘉年熟悉。

　　而虞唯一自己都不记得的是，她是开学第一个和沈嘉年主动说话的陌生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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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唯一得到解救后，继续给沈嘉年发来信息：

　　“你加了顾嘉昱的聊天软件么，我发给你。”

　　与此同时，坐在沈嘉年前面一排的顾嘉昱回过头来：“你聊天软件号多少？”

　　于是，她嘴里报着聊天软件号，手上也没闲着，默默打下“不用了”，回车，发送，又点击了同意……

　　“您已和'年年是只猫'成为好友。”

　　“你为什么叫'年年是只猫'啊。”

　　“不告诉你。”

　　“因为喜欢小猫么？”

　　“打字这么快，你手好了？”

　　“快了，别转移话题。【得意】”

　　“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就是因为喜欢小猫吧。”

　　“恭喜你，猜对了。”

　　“我也喜欢猫。你有养猫么？”

　　“没有，但如果养了猫，我要给它取名叫年年。”

　　“和你同名哇。”

　　“是的，嘿嘿。”

　　“以前我姑奶奶家有只猫，每次我去……”

　　“……”

　　顾嘉昱猜对了一半。沈嘉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是，她坚持给小猫取名叫年年是因为年年有余，年年有鱼，叫年年的小猫一生有鱼吃，一生开心，她没能实现的愿望，希望她喜欢的小猫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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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沈嘉年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打开□□空间，充值了会员，设置了对某人隐身访问，一套流程走完之后，做贼一样点进了某人的空间……

　　得出了某人没有女朋友的结论，她松了口气，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八卦一个无关的人，却又控制不住开始思考某人有没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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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匆匆，一个月很快过去，顾嘉昱的石膏已经拆掉，那个被新朋友们写满了祝福语的石膏套，被他收藏在了家里的某柜子中。

　　这天上课，萧老师宣布了期中考试的时间，不意外地听取了哀嚎一片。

　　课后，学生们讨论的话题里自然带上了即将到来的其中考试。

　　“反正我是不担心，我们家那两位早已经对他们的智商均值回归了这事儿坦然接受了。”苏辰大大咧咧地说。

　　“倒是你，年年，”苏辰向顾嘉昱的方向扬扬下巴，小声说，“那边那位会不会影响你排名啊。”

　　“不知道啊，尽人事听天命吧。”沈嘉年嘴上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