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步亦驰》Wize

2、再议

　　顾西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开口道：“我的申请，跟你说，现在？”他免不了再次上下打量面前这个「小姑娘」：大概1米6的个子，袖口露出的手腕细到似乎自己使劲一握就能断掉，她五官长颇为精致，眼睛很大却不能算是甜美，因为气质过于冰冷，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不然呢？这里还有别人？”张意嘴角抬了抬，撇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脸惊讶的小董，“难道是他么？”声音低沉而有力。小董差点腿软坐地上，在他26岁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被除了他老板以外的人吓成这样，何况还是个娃娃脸……但顾西驰显然不买账，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人，多少都带着惯有的傲慢，他掂了掂刚刚接过的盒子，“我还不能信任你。”顾西驰向张意面前走了几步，近到足以低下头俯视这个姑娘的距离，“罗生俱乐部，传说如此神秘郑重的委托，原来这么随意啊……”

　　他听见面前的人轻笑了一下，看见她抬起头，目光直视进他的眼里，她终于露出了有点温度表情，好像听到了一个既可笑又合理的回答。“哦，看来你不着急。既然这样，下周一晚上8点，西区旧造船厂，带着这个盒子来吧。”张意说完，再没逗留。她重新带好卫衣上帽子，转身往外走。顾西池站在原地没出声，他不着急，等了这么久，着什么急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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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意进门的时候已经凌晨2点了，她揉揉毛躁的浅色头发，觉得有点头疼，第一次见面还是不得不使用天赋。这个顾西驰不好糊弄，她能探索到的情绪复杂而不易梳理，想要通过委托细节所附带的情绪判断更多信息，他却不愿意再多说。这个人一看就事儿多，自我感觉良好，她不想合作，但显然没得选择。唯一的优点……可能是长得挺帅的吧。能不能把他的发胶洗掉啊，她喜欢顺毛。

　　快速冲了个澡，吹风机呼呼呼呼的声音终于让张意获得了片刻的安静。对她来说，这世界太吵，每个人的算计都以转译的方式进入她的耳朵。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历代罗生俱乐部的执控人足以得到认可和拥护的根本原因。常年道“人说人话，鬼说鬼话”。但是张意看过太多的人，“人模人样，但心怀鬼胎”。这世界上利益纠葛再错综复杂，重要的无非就是我告诉你，他说的是真是假。

　　于是，自她成年可以继承执控人这个位置后，便开始履行巩固俱乐部地位的特别任务，从而加强其利益集团下庞大的关系网。外人敬她的名号，不过是因为她足以调动各地势力；俱乐部听她的调遣，不过是因为她能判断最有利的方向。如今罗生俱乐通过罗素集团累计和管理财富，她从不过问，全权委托给「守护人」负责。她自己则尽量隐形于名利场的聚光灯下，必须出面时才赴约。她住在江城西区100平米的酒店公寓里，这里挨着老城区最出名的公园，离江边的造船厂走路30分钟的距离，到金融界也不过20分钟车程。她活得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西区青年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似乎“不务正业”。在张意朋友眼里，她做过服装设计，干过金融，当过咨询公司的策略。每份工作都能做上个一年半载，每份工作却又坚持不久，每年都有几次半个月都找不到人，然后又忽然出现嘻嘻哈哈，好像无事发生。久而久之，她不说，朋友也不再过问，就当她个性洒脱，没有长性。

　　“铃铃铃……”正在发呆的张意被手机铃声吓了一跳，看到来电显示，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却也不得不接起来：“喂，有事吗。”
　　“意意，你很久没来集团了，明天股东大会，我希望你可以到。”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沉稳严肃，但语气却带了点无可奈何。
　　“哥，公司的事情你看着办就行，我不懂这些的。”张意难得和善耐心的回答。
　　“这几年你越发不过问，那些老家伙就当你不存在。江城如今已经不是之前的格局，几个科技独角兽公司开始瓜分产业格局、甚至地产板块。如果罗素不进行革新和改变，这艘大船，很难再占统治地位……”
　　“你不可能永远占统治地位，历宇森。”张意冷下脸，打断他，“我说过这些我不懂，也不会干预。既然集团委托给你作为守护人，我就相信你可以，不需要我参与。”这一声直呼全名，让历宇森立刻闭了嘴。他知道，这不是张意的回答，而是执控人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历宇森是罗素集团最大股东的家族的继承人，也是现任的集团「守护人」。他高中被送到英国私立学校，就和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世家邻居妹妹告了别。再见面，已经是研究生毕业后回国了。在跟着父亲陆续接管公司的日子里，历宇森没见过张意几次。她的父母搬去了美国，而她作为执控人鲜少有对外公开的消息。向父亲问起，得到的答案也是，张意的事情他不能过问。他知道，他的意意，再也不是抱着他胳膊要他买礼物的小朋友了。

　　其实他知道，也许一开始就不同。

　　张意从出生开始就是“天之骄子”，她聪明、天赋觉醒的早，是隔代遗传天赋的唯一的血脉，俱乐部的长老们最看重的下一代执控人。在此之前，执控人随着张意祖父的去世，空缺了15年。这也间接导致15年间罗素集团在高维人工智能爆发初期，没有抓到先发优势提前布局。

　　他在海外读书那几年，张意年纪轻轻就临危受命，他从家里传来的只字片语中，得知张意解决了集团日本芯片冲突的问题，用西南腹地天然气，置换了非洲5个国家的稀有矿石开采权。但是近几年，张意忽然过起了隐居的生活，集团的大小事项再不参与，似乎有一种只要没有存亡危机，就再不出现的架势。他知道张意如果没在管集团的事物，那一定是在布局罗生俱乐部的局。按照罗生俱乐部的规矩，执控人的行动和决策，任何人不能过问和干预。所以即使他接受了守护人的位置，占着发小大哥的身份，也没办法说服张意“回归正轨”或“透露半分”。

　　罗素集虽说在Z国仍旧举足轻重，但新势力在新的时代浪潮下，个个虎视眈眈，历宇森需要张意的帮助，但她从未上心。一个机构古老而庞大，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谁有这个能力和魄力，轻易扭转一搜一直稳定航行的巨轮。只有执控人可以，但她不愿意。

　　她似乎只是依照使命，不得不维系着集团背后的关键命脉。又或者，她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但张意不说，他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