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草稿》Vda

4、清水街广场聚集点1

　　沈南意的身体开始往下掉，坠入到黑暗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这种下坠停止了，像从睡梦当中醒来。
　　但耳朵鼻子嘴巴，这些器官一下子全都被堵的死死的，她没办法呼吸，身上有很重的束缚感，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混乱当中，她隐约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周围声音嘈杂，她听见一声。

　　“快！这里有一个！”

　　沈南意被人从淤泥里挖出来，人群中迅速冲出了两个人，一个用大量清水冲洗她的面部，把她口腔和鼻腔内的泥沙和污物都进行清理，另一个短促有力地按压着她的上腹部。
　　两人动作配合的十分娴熟，沈南意很快就呛出了一口积水，她咳的不行，嗓子火辣辣的疼。

　　左手被抬起，她听见“滴”的一声，然后是机器发出的播报声。——“四级基地，清水街广场幸存者聚集点，楚黎，女，18岁。”

　　楚黎？
　　等等，楚黎？！

　　这是什么情况，沈南意试图集中精神，拼命睁开眼睛。

　　她躺在地上，因此第一眼看见的是天空。
　　这是个夜晚，按理说应该只能看见漆黑的天，但沈南意却看见了天上有浓且重的云在不断诡异地翻动，并且压的极近，至少她从未见过这样近的云。

　　一名戴着护目镜的女性蹲在沈南意身边，看到她睁眼，这名女性舒了一口气，转头问身边的人：“还找到其他人了吗？”

　　“划定范围内已经搜查完了，只有这一个。”这声音很低迷。

　　沈南意勉强恢复思考能力，努力看向四周。
　　她的视野范围内，除了这几个人外，以她为中心围着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人有男有女，年龄也有大有小，都穿着样式相近的紧身衣，几乎人人戴着护目镜，身上都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

　　“楚黎，你还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刚刚出声的女性问，她似乎是这里领头的，其他人都不说话，十分安静地等她开口。

　　身边又一次传出楚黎这个名字，沈南意确认了一件事。
　　她现在就是楚黎，让她感到奇怪的，来自真正楚黎的那番话和态度也找到了原因，一个灵魂即将进入现实，用她的身体和名字存活下去。
　　“一切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真是一个善良过头的人啊，所以在最后还说这种话来安慰她。

　　她的嘴巴里充斥着奇怪的味道，嗓子里依旧像卡了成吨的泥土。在人群的注视下，她挤出一句：“我还好。”

　　说出这句话后，沈南意依旧动弹不得，周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齐力把她抬上了担架，又把她运到一辆车上。
　　车上有一张床，看着她安稳地躺在床上后，之前询问她的那名女性上前给她盖了一件衣服，说：“前面沉潮还没退，我们明天早上才出发。”
　　十分耐心地安抚道：“你先好好休息，所有的信息我明天再跟你确认。”
　　沈南意当然不会拒绝，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她乖巧地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脚步声从她身边远去，声音慢慢变小，车门被关上。

　　178,179,180......

　　默默在心中数了三分钟，沈南意睁开眼睛，刚刚的虚弱和困顿全部消失不见。
　　的确，她的身体发出信号告诉她此刻非常疲倦，应该到了休息的时候。可是她的脑海却无比清醒。

　　沈南意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先躺着观察周围。

　　这是一辆房车，面积不算大，肉眼可见的储物空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塑料箱，全部被皮绳固定好。沈南意在箱子的标签上看到了几种医用器械以及药品的名称，也看到了一些食物的名称。
　　如果这里真是末世的话，这些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有了这种猜测之后，她立马望向车顶。车顶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电线和接口的痕迹，看不到任何一个监控，沈南意稍微放心。

　　她坐起来，刚刚盖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背后反光材质的布料十分显眼。
　　沈南意把衣服铺平，衣服的前面印着一个logo，看上去是一个太阳的样子，印了字——“国际探梦者合作协会”。
　　背面同样印着字——“韭菜坪李听晚”。
　　中文下方标注了英文，翻译过来是一样的意思。
　　看来这件衣服的主人应该是探梦者协会的人。虽然不知道李听晚是谁，但沈南意表示十分感谢。这里可是真够冷的。

　　沈南意同样穿着和那群人类似的紧身衣，在体温的作用下，速干的衣服已经不在潮湿。
　　她顺着衣服细细查看，在胸口的右侧发现了一个不显眼的拉链，拉开，从里面掏出了一部手机。
　　这么大的异物感，她当然早就注意到了。

　　沈南意想了想，又躺了下去。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这样看吧，这样看不会有其他角度能看到手机内容。总不至于有人会在枕头上安个监控吧。睡不着玩手机，也是非常合理的事。

　　这部手机被密封袋包裹着，应该是为了防水。整体屏幕做的非常小重量却不轻，机身只有充电口和一个按钮。
　　沈南意轻按了一下按钮，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她又长按了按钮，手机才亮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小孩的照片，样子十分狼狈，一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笑得却很开心。
　　上方显示着日期——2042年8月3日。

　　沈南意试探着在屏幕上划动了一下，谢天谢地，没有设置密码，让她能直接点进去。

　　这是一部内容非常简单的手机，没有繁复的APP，整个手机页面上只放着四个功能——拍照、定位、记事本、信息交流。

　　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四十，不知道这个电量能撑多久。她犹豫一下，先点开了记事本这一项。

　　软件跳出了一个提示框——[监测到您最近基地地址已变更，是否从“清水街幸存者聚集点”变更为“韭菜坪幸存者基地”]。

　　“聚集点”和“基地”？不知道这有什么差别，大概基地会比聚集点的人多吗？

　　沈南意点了否，页面直接跳到了APP的首页。

　　出乎沈南意的意料，她以为这是备忘录一样的东西，里面记录着一些重要的，怕会忘记的事。

　　这和备忘录完全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
　　首页上一眼望过去全是一些民生建设的名称，水务、电站、通信、交通......

　　她选了一个“水站”往里点，又跳出了一个提示框——[未满二十岁,禁止参与水站任务。]
　　把提示框点掉后，她没有被弹出到首页，依旧可以看见里面的内容。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记事本，更像是游戏中发布的任务。

　　[紧急任务：修复南里美食街至水库中间输水管。]
　　[任务等级：3]
　　[人数：4/7]
　　[出发倒计时：2:18:54]
　　[贡献点：10]

　　沈南意退了出来，又点进了其他的查看。
　　果不其然全是这样形式的任务，有缺发电的，有要打扫卫生的，有接线的，还有种地的。
　　她又把地址切换到韭菜坪，里面的内容也是大差不差，只是任务更复杂，需求人数也更多一些。

　　按照里面的任务来看，人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要靠他们自己去维持的地步。

　　APP里的下一个选项是兑换。
　　里面有食物、生活用品、医疗等资源，全部都是维持人类最基础生存的用品，而且全部都需要贡献点兑换。
　　做任务能得到贡献点，贡献点能兑换资源，这听起来很合理，就是回到按劳分配的模式而已，可沈南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一时想不到关键点，她接着往下看，这是整个APP中的最后一列选项。

　　和她过来前的那个时代相同，最后一列基本上都是个人信息，里面也写着楚黎的个人信息，非常的详尽和清楚。

　　血型，家庭住址，紧急联系人，身份编号......沈南意一项项往心里记。
　　沈南意还注意到楚黎的生日是7月1日，原来她才刚满18岁一个月而已。

　　从家庭成员关系里，沈南意看到了唯一一个成员。一个名为楚妙同的人。
　　这应该是楚黎的母亲，看到这里，沈南意心沉了沉。资料显示楚妙同35岁，她只比楚黎大了17岁。

　　沈南意还看到了楚黎的贡献点余额——4。

　　结合一下刚刚看到的内容。
　　等级为5的任务是最简单，获得贡献点也最少的任务。这样一个等级的任务能获得2个贡献点。而从兑换资源的页面里看最便宜的方便食物需要1个贡献点。

　　楚黎只有4个贡献点。
　　4个！

　　沈南意震惊了。她有投资理财的习惯，一直以来也没穷过。看到几乎为空的贡献点，沈南意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贫穷。
　　楚黎难道会是一个完全没有储蓄意识的人吗？还是她误会了，其实这是非常正常的事，大家都是赚多少吃多少？

　　点进余额变动，沈南意知道为什么了，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记录。

　　时间离的较远的全是各种任务完成后获得的余额增加。最多的时候，楚黎一天完成了五个任务。
　　而最近，余额的增加也有，可更多的是支出。金额都非常大，上面的分类写着医疗。

　　是啊，楚黎说过，她的母亲生病了，因此她才会这样选择去幻境中获取贡献点。

　　不对，沈南意又倒回去查看了一遍。

　　关于探梦者协会，关于去幻境中获取贡献点的事，沈南意只在楚黎自己添加的“待办事项”中看见了，这个APP里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关于这一项的信息。

　　那会在哪？
　　抱着这个疑惑，沈南意继续查看手机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