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郭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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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交际是梅雨季节，山间的风都是清凉的，灵宝真人看了看奋笔疾书的夏宁，不禁感慨于自己捡徒弟的眼光。
夏宁和郭命一个温润开朗一个清冷沉默，但是共同点就是——长得都非常喜人。
如果说郭命是寒潭里淬出来的剑那夏宁就是用白玉精雕细琢的芙蓉。
郭命偏爱深色的劲装，美其名曰练功的时候不会麻烦也不容易看出来脏了，而夏宁则更偏爱浅色的广绣，其中以带暗纹的最甚。
少年人端坐在桌上认认真真誊书，细眉下那双桃花眼不复以往的轻佻，而是专注地盯着经文，轮廓没有郭命那么锋利却精致很多，衣摆的暗纹在光下浅浅浮动，活色生香，嘴唇微抿也没有让人觉得薄情，反而更添几分灵气。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誊完一遍夏宁便开始出声诵读，少年青涩的声音伴随着山间清风传到了灵宝真人耳朵里。
‘不知道十年后又要祸害多少小姑娘，哎。’
灵宝真人开始默默计算起了徒弟们的岁数。
‘渊儿今年16明儿今年18，再往后两年就是该下山的日子了，话说明儿也有一年多没回过家了，要不等今年过年让他带点山里的野味蔬果回家看看吧......’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扇子摇着摇着，他竟然在夏宁的背书声里迷迷糊糊睡着了，估计是今天的风太凉爽了，灵宝真人入梦前还这么想着。
“孩子你叫什么？”
灵宝真人牵着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儿，小孩儿防备心很重，虽然是牵着手，但灵宝真人不怀疑他随时都能跑掉只要他想。
“郭命，命数的命。”
郭命没有母亲，听村里人说郭命的母亲本来是一顶一的大美人，不知怎么地就流浪到他们村里了，可能是前几年饥荒给闹的。
郭夫人刚到这个村的时候被很多人欺负，无知的村妇有嫉妒她美貌的，也有说郭夫人做不了什么活没什么用的，村里的地痞流氓更是看她孤身一人更加肆无忌惮，毕竟在他们这种村子里，女人要么是做活的要么是养在家里的，郭夫人出众的外貌并没有为她换来怜悯和饭食，换来的只有村民的冷嘲热讽和那些流氓地痞的觊觎。
理论上来说这个故事应该随着郭夫人的死亡而完结，可她偏偏又遇到了一个“好心”的乡绅。
这个乡绅是那一带出了名的不差钱，只是他把郭夫人带回家后也只是以礼相待，并没有多不堪的传言流出，又碍于乡绅的面子，于是村里关于郭夫人的流言蜚语便渐渐少了。
郭夫人唱得一嗓子好戏，乡绅便特地为她建了一个戏台，于是人们路过乡绅家时偶尔也能听到几句唱词。
后来郭夫人怀孕了，是个早产儿，原本就消瘦的郭夫人一下就被累赘的肚子给压垮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一日不如一日，乡绅家的补品如流水般的送也赶不上郭夫人憔悴的速度。
终于在第八个月的时候，郭夫人生了，是个乖巧的男孩儿，可郭夫人却死于大雪崩，乡绅更是一夜白头，村民路过乡绅家门口也再听不到那婉转多情的唱词了。
郭命从小就听他那乡绅老爹念叨，“这是命啊，这都是命啊。”
村里人人都说他就是个讨债鬼，不然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那么没了呢。
其实大家都明白可能不是郭命的错，但既然大人没了又来了个新话题，不要白不要不是。
村里人念叨的多了就连小孩儿都能当着郭命的面儿做鬼脸，“你个丧门星，就是你害死了你娘，还害的你爹头发花白。”
对于这些话和郭命的处境乡绅从来没去过问。
郭命觉得乡绅是不喜欢他的，乡绅并不像他的爹，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会问郭命饿不饿，冷不冷，也不会抱抱郭命，只是一个人对着戏台日复一日地喝酒流泪。
小时候郭命是被家里的仆人一手带大的，有个老婆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把郭命带回了自己那儿，虽然是破破烂烂的小房间但好歹也算是有人管着郭命的死活了。
郭命时常被小孩儿们合伙儿欺负，顺带着老婆子也一起遭殃。
但老婆子从来没有怪过他，只是在他被石子砸的时候紧紧抱住他，轻轻地重复，“命儿不怕，婆婆在呢。”
最后等孩子们散完了又缓慢地拍拍身上的灰，牵着郭命回家。
老婆婆姓杜，听说原来是有个孙子的，后来孙子被人贩子拐去卖掉了，老婆婆就真真正正地孤独终老了。
好在乡绅虽然不管郭命，吃穿还是给的，老婆婆和他的日子也没有那么难熬，至少不用为食饭发愁。
杜婆婆时常跟郭命念叨她年轻时候的事，她十八那年遇到了个道士，那个道士说她在五十那年会失去一个很宝贵的东西，但也会得到补偿，叫杜婆婆，不，当时应该是杜姑娘，叫杜姑娘多行善事，自有善果。
杜婆婆一辈子平平淡淡，就是有颗善良安稳的心，如今跟着郭命相依为命也算是不孤独了。
起初郭命小点儿，只能被别人打，后来郭命十岁后就开始仗着自己拉长的身体开始反击，时常是带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和满脸的伤疤回来。
杜婆婆没有凶他，每次都只是轻轻叹口气，然后给他上药，缝衣服。
郭命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哪怕有十个人围着他也是要奋力把他们挨个儿打遍的，哪怕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
婆婆时常会一边擦药一边跟他说，“命儿啊，你不要听那群小畜生胡说，你那不是克死亲娘的命啊，你是你娘留下来的宝贝，你是她的命的延续啊，你叫郭命是因为你生来就注定不与我们普通人相同，不要妄自菲薄啊。”
再小一点的时候郭命还会抱着婆婆哭还会跟婆婆愤愤不平地说外面的事。
可后来郭命变得越发沉默，更多的时候是在院子里练弹弓飞镖或者帮婆婆做一些农活。
随着他越大他越发现，想要让别人闭嘴就只能靠手里的武器和拳头。
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吃婆婆蒸的桂花糕，那是郭命少有的可以撒娇的时间。
婆婆很慈祥也很节俭，九十月了就用院儿里的桂花树给郭命做香甜的桂花糕。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就像郭命的身形一寸一寸拔高那么快，很快郭命就比杜婆婆高出半个身子了。
可日子也没有那么太平，村里的地痞听说老婆婆那儿每个月都有乡绅给的二两银子一个比一个眼馋，隔三差五就来骚扰杜婆婆，也挨个儿被郭命打回去了。
郭命下手级狠，来一次打一次，超过了三次的在路上遇到都要挨他一叶子。
可能是婆婆的话成真了，郭命在习武方面的天赋异于常人，没有师傅也没有书，天天自己研究愣是把弹弓和飞镖玩的出神入化。
婆婆却没有那么高兴，总是摇着头说，“命儿啊，凡事留一线，你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也是会跳起来咬你一口的。”
这是郭命和婆婆第一次产生分歧，郭命不理解婆婆为什么要护着欺负他们的人，也不理解为什么婆婆在这件事上态度这么决绝。
郭命只想快点带着杜婆婆离开这个村子，如果说小时候的期盼是杜婆婆每天的桂花糕的话，那么现在的郭命只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带着婆婆离开这个恶心的村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郭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