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池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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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书亦早就得到消息，警方的摸排动作，朗城这一局注定颓势，他们的计划被识破，沙历果真出卖了他，也不意外。
每一步棋他们都设想到了，成功失败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偶然性极强，他也做好了承担风险的准备。但任务失败，损失惨重，他难辞其咎，因他的疏忽。
他原以为沙历一个几十万都搞不定的人，掀不起多大风浪。他的自大让组织损失了大量资金来源，自己还成为了警方通缉对象，不得已只能撤离朗城。
章书亦的父亲为了他的事焦头烂额，听说儿子闯下大祸，怕他真的捅下收拾不了的大篓子，只能让他出去避避风头。一旦东窗事发，他们会宣布长子因病去世，旧账一笔勾销，章家人可以退避，以后再打算。
章家的生意大部分干净，警方拿他们没办法，被上头追究，也顶多在国内做不下去，他们资产早就转移到国外了。
章书亦知道，警方虽然没有他的实质证据，但是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可以抓到他，也可以不抓住他让他消失。譬如华昇警告的让他生不如死，想尽办法撬开他的嘴。
沙历彻底惹恼了Gospel里的头目，让章书亦自行善后。他不处理沙历，就会处理掉他。
游轮的屏蔽做得很好，海警暂时查不到，在出海离开朗城前，他暴力带走了沙历。
沙历没有过多反抗，因为章书亦告诉他，漆宇靖在他手里。
游艇逐渐驶离港口，四面是一望无际漆黑的海面。沙历被人五花大绑丢在了甲板上。
“漆宇靖呢？”沙历嘴上的胶布被撕开，他大叫。
章书亦从站在船头，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是狼狈逃窜，他也还是一如既往保持自己的格调。
“急什么？”章书亦坐下，周围的黑衣手下站在船艇的各个角落。“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叙旧。”章书亦说出的话还是斯文有礼，但沙历听出了秋后算账的话外音。
“漆宇靖呢？”沙历四处张望，没看到人，“你骗我！”
“你骗我那么多次，我骗你一次有问题？”章书亦蛮不在乎，“我都被你骗得快倾家荡产了，你做的好事，我得填那么大的损失。”
“你活该。”沙历愤愤。
“是啊，我不该遇到你。”章书亦笑了，“没有你，该多好。”
沙历心里咯噔，他今晚凶多吉少。
但沙历很快就冷静下来，经历了那么多，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加上还没有从马骜带给他的痛苦中走出来，他有些抑郁。
“漆宇靖……”沙历没问完，又自嘲一笑。
“漆宇靖可以‘活着’，但要用另一条命换，你同意吗？”章书亦问。
“他还活着？”沙历睁大眼。
“我只是说他——可以，活着。”章书亦解释，“在几年前，国外首次成功合成了可编辑酵母染色体，也就是说培育人造生物不是不可能，携带synlll染色体的酵母细胞，跟野生酵母细胞完全一致，还能拥有一些新的能力，能完成野生酵母无法完成的时间。也就是说，等辅助的培育技术跟上后，不仅可以赋予染色体新的属性，还能突破细菌和病毒的限制，制造出新的生命体。”
沙历还没消化这一番话，章书亦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着——
“我做的事，世上的大多数人理解不了，我以为你能理解。让你肺部感染的病毒，其实是它的前身，我希望你能免疫，不受到我们后续行动的伤害。你却把它当做我对你的威胁。”章书亦摇了摇头，叹气，“你以为是靠西南那片山包上的药清除的病毒？”
章书亦俯视着沙历，偏头吹了一会儿风，发丝吹散几捋在前方。
“它的进程就是需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直到感染了整个躯体，才会作用产生变化，逆转血清里的毒素。那些药物只是加速了这一进程。”章书亦用他能对待沙历最温柔的声音说，“你还带了一个蠢货跟你一起密谋。”
章书亦话里的密度太大，他来不及想透其中一点，更劲爆的话又接踵而至。
“没有传统，就没有文明，没有对传统的缓慢淘汰，就没有进步。[注1]”章书亦很耐心告诉沙历自己的苦心，“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事实如此，牺牲很正常。”
“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洗清你的罪恶？”沙历震惊之余，又怕被他的温言软语蒙蔽。
“你知道我为你杀了多少人？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死。”章书亦又笑。
沙历耿耿于怀张力的死又算什么，他为了让沙历留在身边，知道他目的不纯，也还是动心忍性，处理掉了想杀沙历的人。
沙历心凉了一半，他看到戚风被人押了出来，已经被打得脸上没一块好肉。
甲板上的风吹得越来越大，左燎云在后面优哉悠哉，拉了一张椅子，坐在离章书亦不远的位置，点燃烟吞吐着。
章书亦没有看来人，任左燎云在那看戏。
“话说回来，漆宇靖对你很重要吗？对我来说就是动动嘴就能让他‘活着’，只要掌握他一根头发，我就能造出一个他。”
沙历脑子特别混乱，尤其是见到戚风，他叫戚风，戚风却一点反映也没有，神志不清半眯着眼。
“你还这么不专心？”章书亦啧一声，捏着沙历的脸扭转回来对着自己，“想要漆宇靖活吗？”
沙历不知道自己点了头还是没点，又听章书亦说：“一命抵一命？”
“他们两对你，哪个更重要？”章书亦用视线指了指了半死的戚风。
手下得令，浇了一盆水在戚风身上。戚风眼神清明一些，他张了张嘴，肿痛的眼眶，辨识着环境和前方跪坐的人。
“你的表现我不满意。”章书亦站直，手下又开始殴打戚风。
“不要。”沙历嘴唇又被胶带贴住，只有呜呜抗议声，为自己激怒章书亦的举动后悔。
“看来他们对你都不重要。那换个人呢？”章书亦将沙历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按下发送。
沙历汗毛倒竖，他剧烈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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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昇收到沙历被绑的照片，立刻打过去，章书亦不仅没挂，还开始视讯，镜头对准沙历。
章书亦报了一个坐标，让华昇单独来，否则一个都别想离开。
章书亦笃定华昇不会拿沙历的安全做赌，他测试过一次了，屡试不爽。
沙历痛苦地在地上扭曲，嘴被重新贴上了胶带。
章书亦挂断视讯，将手机丢入海里。继续捉弄沙历，他喜欢看他这样的反应。
有个胖子上前来，在他耳边报告什么，他眉头微皱，吩咐了什么，周围的游艇扩大半径，变幻了队形，同时也关掉了所有的灯，保镖同时戴上了夜视仪。
“这位跟戚风一样，被我发掘，给了他研究室的博士方琼，研究冷聚变。他运气不好，科研成果被窃取，上节目求职又被人瞧不上，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我。”章书亦指了指来汇报的胖子，对沙历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沙历战栗不止。
“他刚刚告诉我，朗城的警察很能干，找出了最后一粒风球。你说他们会把家伙带到哪儿去呢？。”章书亦一字一句说。
沙历却在剧烈挣扎后流下眼泪，华昇无论来不来，都无法保护群众和自身安全。
他跟华昇最后一次见面，还不欢而散。留给对方最后一句话是“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别哭啊。”章书亦蹲下，给沙历擦了擦眼泪，“你第一次对我笑，很好看，你再让我看一下。”
沙历闭上眼睛，哀莫大于心死。
“你接受我的耳环，又接受他的项链，你一直在耍我吗沙历？”他说着动手去摸沙历的脖子，却没有摸到项链。
“我不是没给你选择的机会，是你当我的话耳边风，不屑一顾。现在害怕什么呢？我说会没命，没说是没你的命，还是没他们的命。”章书亦冷道。
“尽管你对我这么无情，但我仍旧舍不得放你去死。”
章书亦将沙历松绑，半搂着他。手下抬出了餐桌，摆下丰盛的美食，倒上了香槟。章书亦将沙历抱上了餐椅。餐桌上微弱的光亮，只能照亮两人的轮廓。
“吃啊。”章书亦看着沙历，目光如炬，“你不吃，他帮你吃？”
左燎云走过来，端着一碗盘子过去，一盘子敲向戚风的头，两道显眼的红刺激了沙历。
“我吃吃！”沙历往嘴里狂塞着难以分辨的食物。
却听左燎云大笑鼓掌，动作夸张，哟呵爽到了一样，问沙历：“你的动物秀精彩极了，它们都叫什么名字？让我想想，哦，小飞车，甜蜜柚，小龙人……”
左燎云走过去，挨着指着盘子里被沙历杂乱吞了许多的食物，一个个介绍起，分别就是他动物秀里面的海东青、金丝鼠、泰狮金鱼……
沙历哇就吐了，左燎云拍了拍他的背，还让他慢点吃：“是不好吃吗？”
左燎云拍拍手，有人来收拾，把东西全部抬走，清理了地面。
他给了它们名字，它们就不仅仅是普通动物，沙历尽管很少去打理它们，但它们是他的宠物。
“你不是名嘴吗？不是会舔吗？”左燎云侮辱沙历。
他们把戚风装在油桶里，慢慢往里面浇灌水泥，沙历眼睁睁看着他们用502粘住了戚风的嘴。
“谁让你乱说话？”左燎云神色自若，“吃里扒外的东西。”
沙历骨节发白，还捏着一把叉子，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他和戚风对视，竟见到灿然一笑。戚风已经半条命没了，还在用眼神安慰他。
章书亦起身，左燎云不情不愿闪开到一边。
“难受吗？”章书亦弯腰平视沙历。
他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筹码，宛如砧板上的鱼肉，要想和戚风同时脱身，难于上天，方圆几十里一望无边黑漆漆的大海，他跳下船就是喂鱼。虽然不情愿承认，唯一的一线生机只能是等华昇带人来。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池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