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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再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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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历在华昇家住下来,起初两天,华昇说得多,沙历只是静静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或是在阳台发呆。他请了五天年假,只为了重温片刻的欢愉,晒袜子圆形挂钩上吊满了过去写给华昇的诗,随风摆荡,没有重量的风铃,声声都是身不由己。
华昇回来会给他做饭,再牵着他的手去散步,不问他发生了什么,将要做什么,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晚上只埋头做到天蒙蒙亮,沙历一整天可以睡,华昇只休息两三个小时也不见疲态,反而精神抖擞两眼放光。
第四天早晨,华昇摸着沙历耳朵上夹着的银圈:“你最近过得好吗?”
沙历被紧紧抱着,空调温度很低,他贪恋华昇给予的体贴。
“我们这样,后果严重吗?”沙历问。
华昇知道他在问他的承诺,解除婚约后果当然很严重,黄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关家也会动用一些手段给他施压,不过不管就是了,他在乎的东西不多。
华昇没有说订婚也是为了他,沙历被绑架,他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营救,情急之下求助家族,才被迫联姻。黄轻婷是个好女人,他不该给对方任何遐想,最好连公事公办都不要有。
“我们在一起。”华昇亲吻他的眼皮,“不用担心。”
华昇让他不要开小差,他想好了搪塞家里,再暗度陈仓跟沙历私定终身,但结婚太难了,他这个级别的警察出境被监控,遑论去国外结婚。
但他还是想给沙历一个正式的聘礼,一生一世一双人。
“薯塔好像胖了。”沙历看着捡来的橘猫变成了大胖子,心情好了一些,“它怎么老喜欢在窗户?它一定很想出去……饿死。”
“你也赶紧长点肉,硌手。”华昇幸福地笑着,已经想好了投喂计划。
“你不是才说我胖了。”沙历记仇。
“嗯,都长在心眼上。”华昇吻他。
“好困。”沙历这几天下来铁打的腰都遭不住,赶忙扯住睡裤。
“就一次。”
“我信你……个鬼!”两人撕扯着,沙历毫无悬念落了下风。
“你欺负我。”沙历见硬的不行,赶紧来软的,说急了又咬住舌头发音不准。
“我tiffany?”华昇逗他玩,“好,明天买个鸽子蛋。”
“华昇!”沙历后面就叫不出声了。
房间冻成了冰窖,沙历被迫接受华昇给的快乐和忧伤,汲取唯一的热源。
“历历,不要考虑别人。”
华昇情到浓处深吻沙历,沙历难受极了,压抑着千斤重的心思。
“钢铁里怎么长得出梅花。”沙历极轻微说,华昇正在兴头上没听清。
“什么?”
床单被汗液沾湿,落地窗投射着两人重叠的影子。
“我爱你。”沙历闭眼,两行眼泪滑落。
华昇停住,让他再说一遍。
在欲海浮沉尽享春宵欢愉后,华昇沉沉入睡,沙历还睁着眼睛。
沙历在试探了他的呼吸和眼动,确保他不会轻易醒来后,起身坐在床边半晌,穿好衣服,推开了书房的门。
华昇睡了一个囫囵觉,差不多半年没有这么深度的睡眠,被阳光晃醒,摸到闹钟一看,都十二点了,今个竟然没被生物钟唤醒,既然已经迟到了,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又躺回床上,去被褥另一边找沙历。沙历喜欢整个被罩住头睡。
沙历那半侧没有体温,华昇以为他去洗漱或者在客厅,叫了几声没人应,才起床晃悠着找他。
去哪儿了?沙历没有跑步的习惯,说不定去买菜了。他刷着牙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手机被调成了静音,好几个未接来电。
正准备回拨,余局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华昇,你又用我的权限登后台,还不是警局电脑!半夜查线人做什么?”
“什么档案?”华昇懵了。
“去洗把脸,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
华昇给沙历发去信息,说自己出去一趟,冰箱里有西班牙火腿和蜜瓜,让他裹着吃应付一顿,晚上回来给他烧好吃的菜。
界面显示三个火红的感叹号,沙历将他拉黑了!华昇并未当回事,沙历偶尔使小性也是有的,昨晚可能真的过分了。
华昇神清气爽开到警局,还没走到办公室,贺蓝和雪莉就拦住他,说余局正在发火。
华昇进门,余局保温杯也没端,开着电脑,三堂会审,禁毒支队队长倪虹飞、刑侦部门的处长朱鼎健和副队长闫岑玉也在。
“你昨晚查什么案子?”余局笑起来是弥勒大佛,不笑问题就严重了,“缅越边境死了一个重要的线人,跟了十个月,就等交易时跨省收线,前脚刚来朗城就被人杀害。”
华昇本想解释,却想到一种让他害怕的猜想:“昨晚?几点?”
“凌晨三点半到四点,后台显示你家里的电脑浏览过M档案里面的资料,其中一名线人叫陈家麟,是港区富商,在朗城入股了多家私立医院。今天清晨接到报警,在通土地巷发现了被烧焦的尸块,经过骨骼检测在库里找到了死者的信息。被害人死状极其惨烈,其余肢体还在搜索中,怀疑是仇杀。死亡时间推测是在昨晚清晨五点,也就是你查完他后的一小时后。”闫岑玉率先解释,“不是我说你,你查他做什么?”
华昇的表情凌然而沉痛,应接不暇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猜想。
“可能也是巧合。”倪虹飞为他打圆场,“华队也请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只怕打草惊蛇了,此次行动里还有一个卧底,一定要设法让他平安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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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昇出了局长办公室,拨打沙历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他越想越发慌。
华昇赶去报社找沙历,沙历见到他来并不意外,让助理秘书将华昇请去二楼空中咖啡厅。
十分钟后,沙历严阵以待,坐在他对面,找不到昨天温存的痕迹,冷漠地看着他。
“打搅你工作了吗?”华昇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这么急着找我?”沙历故作冷静。
“你不接我电话。”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给你留了便条你没看到?”
华昇恍然大悟的语气:“怎么不直接发信息?”
“我们不要联系了吧。”沙历说。
“你又要再推开我一次吗?”华昇碰洒了咖啡。
那么多缓冲铺垫,华昇还不说道正题,绕这么半天,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但是华昇不开口,那把刀就一直悬在头顶,不如自己亲手挥下。
沙历破开话题说:“是我做的。”
华昇的心凉了下去,沙历从容不迫解释:“你不该那么信任我,重要的密码告诉了我。”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警方办事的效率提高了。”沙历甚至笑了声,“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你不必问过程,为了你的前途考虑,你最好叫人抓我。”
“或者,你也可以当做不知情,放过我。”沙历喝了一口咖啡,“怎么解释我都为你整理好了。”
沙历将一个牛皮纸袋推给他:“这里面有陈家麟做过所有违法乱纪的事,即便作为污点证人也不能将罪恶一笔勾销。”
华昇还沉浸在被沙历愚弄的复杂心理冲突中,他不愿相信沙历利用他。
“他早就反了。你们将他当做情报人员,却不考虑他是否靠得住。”
“报仇就这么重要?”华昇并没顺着沙历的话走,而是一针见血说出他的终极目的。
沙历眼神有瞬间的慌张,低头吹着凉透的泡沫。
“别问了。”沙历平静说,“我们两个的根本分歧在于,我想当人上人,而你只想当好人。”
“你不要将自己陷入险境。”华昇近乎恳求,“抓坏人是警察的事。”
“你应该怪我。”沙历拿不稳咖啡杯。
他设想了无数种华昇扎心的话语,唯独没有想过华昇早就看穿他的动机,没想过华昇到头来还是关心他的安危。
“历历。”华昇尝试去握他的手,沙历像被烫到,慌忙抽回,直接把咖啡碰倒了。
“我弄脏了……”沙历用纸巾一直擦,掩盖自己的无措。
“历历。”华昇又叫了一声,“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瞒着我。”
“你怎么是这种人!我这么耍你,你不生气,被戴了绿帽也不生气?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只是我向上爬的梯子,别再说你为我放弃什么,我不需要!你在你的位置上才能帮到我。”
华昇以为沙历再也伤不到他,没想到语言的利刃可以穿透他饱经风霜的心室。他想让他住嘴,却如何也动不了。沙历可以一次次羞辱他,但他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到现在都还为沙历昨晚说爱他而感动。
“现在你对我没有用了,我不想继续纠缠了。昨天,前天,前前天,从我跟你重逢那天开始……就都是假象。你也少在我面前扮情圣,不要再纠结爱不爱,爱值几斤几两?”
沙历喘了口气,压低的声音,憋青的面庞显得狰狞,“别废话了,抓我,现在就把我拷走,爷们一点。”
沙历将手伸过去,华昇没有铐起来,他四肢发麻,不去看沙历。
“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选的。今后别再找我麻烦。”沙历拔腿就走,途中踢到了铁凳子,指甲盖被戳进肉里的痛传不到大脑。
华昇坐在位置上,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天色渐晚,华昇的手终于不麻了。
在隔壁大楼不远处有一只望远镜注视着空中花园的位置,华昇起身走了,望远镜后面的人也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