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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明牌 ...


  •   “你刚刚是装的?”

      沙历起身,慢腾腾穿好内裤,对半跪在地上的章书亦说,“你本来做得天衣无缝,关心则乱。难道还希望我谢谢你?”

      “什么时候?”章书亦问他什么时候发现。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我那么轻易跟你在一起的原因?你在朗城重遇到我后,李茂好巧不巧,就给我注射了病毒。为了控制我,你不肯或者说没有办法给我解,让我一步步走到没有你的药就活不成的地步。”

      章书亦一言不发,阴沉着脸起身。

      “绑架我的时候你爽够了吧,现在装什么绅士。”

      沙历也纳闷章书亦为什么如今对他举案齐眉,当真谈起恋爱一样。

      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章书亦将眼镜往上抬了抬,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沙历本来还在赌绑架他的人不是章书亦,这下彻底确认。

      章书亦没跟他唱瞒天过海,他自然也不用继续美人计。

      “你发现了还肯在我身边。”章书亦靠近他,喜怒被镜片折射隐藏,“是我小看你了。”

      “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沙历热气喷洒在他眼镜上,“张力是不是你害死的?”

      三秒过去,章书亦也没有否认。沙历的血液凉了下来。

      “你当真以为,你多么不可失去?”

      章书亦露出了微笑,在沙历看来很渗人。这话跟华昇说他不过如此不一样,章书亦是真的会让他消失。

      “两亿买我的命,真不知道是你不划算,还是我亏本。”沙历推开他,“我们可以两不相欠,但你再敢伤害华昇和他身边的人,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预想中的互殴没有到来,他本想教训下章书亦,却因疫苗后遗症着实虚弱无力,他要趁着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赶快离开。

      如同章书亦亲口所说,他没有那么不可失去,他这个状况对垒未必讨得好处。只是今后,他没有证据告发章书亦,也不准备再扮演鹌鹑。

      .

      华昇一身疲惫到家,黄轻婷在沙发抽烟,脱掉长裙,换上了丝质睡衣。

      她吐了一口烟才开口:“你心事重重,做什么呀,不开心喏?”

      “没。”华昇心不在焉盯着搭在沙发上的礼服外套。

      “我爸妈可是不高兴,你今天消失那么久,留我一个人在下面应酬。”

      “抱歉。”

      “开开玩笑,那么严肃做什么。我们蜜月去哪里呀?我可不想去马尔代夫这种俗气的地方。”

      华昇按了按额头,手里捏着蓝色封皮笔记本。

      “诶,头疼你弟弟?小孩子总会长大嘛。”黄轻婷靠过去伏在他肩头,“有个伟大的作家说过,一本书让你厌烦,你就丢开它,它不是为你写的。同理人也是。”

      华昇长叹一口气,靠向沙发背:“别多想,只是有点累。”

      “是嘛,我看你不是累,就是不想订这个婚。说好的哦,你要在外面做什么我只当看不见,但是不许领家里来。”黄轻婷起身,去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向电视柜上的全家照,“你们家人眼睛全是蒙古褶,一看就不好惹。”

      “我是满族人。”华昇说。

      “哦,那我就是不满足人。”黄轻婷一阵低笑,“要是满足了,就不会努力开枝散叶,家也就败的快。”

      “你已经是首富千金。”华昇此言是想她住嘴。

      “钱是男人的胆,女人的底气。”黄轻婷看了看订婚戒指,“人家鸟都知道求偶要拔毛,有些人铁公鸡一毛不拔,戒指还是我自己去挑的。”

      黄轻婷的骄纵也挺可爱。

      她伸出手,靠在墙上对华昇说:“过来扶我一下?”

      “什么?”

      华昇走过去站在墙边,他听到黄轻婷重复:“过来,服务我一下。”

      华昇靠近她,在她搂着华昇的脖子时,听到华昇说:“轻婷,除了婚姻,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他挪下她的手,听到她说小气,又接过她的酒杯放桌上。

      “你打算为谁守身如玉啊?”黄轻婷故意刺激他,“可不是我逼你定的喔,你别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是我对不住你。”

      “别来,我也谈不上多爱你,只是婚姻跟恋爱又不一样,我们都身不由己,何必再徒增烦恼呢?我还是想劝你一句,真正使你不自由的不是你家人,也不是我。”

      黄轻婷走后,华昇是真的累了,他再一次翻开翻得滚瓜烂熟的笔记本。

      他反复看在文中鲜少出现的人名。

      人写别的字会下意识模仿,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却形成惯性,很难签成其他形状,所以信用卡的手写签名能作为凭证密码。

      华昇找出了沙历给他写的诗,沙历不爱手写,这些是他留下为数不多的笔墨。华昇反复反复对照字迹,漆宇靖的记事本跟沙历的字迹完全不同,沙历是银钩铁画,龙飞凤舞,生怕别人看懂,漆宇靖则是小颗小颗的米粒字。

      笔记本中,只有在写到沙历的名字时跟沙历的签名走笔相似,且因为鲜少出现,所以跟大篇幅的日记一起出现时不显得突兀。

      华昇打电话给婚礼策划团队:“把今晚签到本拍给我看。”

      扫描传真从机器里打印出来后,华昇将三种字体放在一起对比,确信了一点——这本笔记很可能是沙历伪造,根本不是什么漆宇靖的字!

      他连夜将笔记本送去鉴定科,让测算笔墨和纸张的生产日期。

      被抓回来加班的贺蓝哈欠连连:“我想大抵是雨季来临,空气变得异常湿润,地上的水渍干不了,我也和这老墙皮一样,也干不了。”

      华昇比出手指“三”,贺蓝连忙坐正:“什么?你要说三倍工资,那我感觉精神抖擞,又充满了力量。”

      华昇摇摇头,拍拍他的肩:“我说OK,什么时候想走,打个辞呈,余局正好想往我这塞人,正愁没名额。”

      “不不不不,老大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三三来迟,太不应该了,我这就守着鉴定,放心,明早一定把结果放您桌上!”

      华昇又摇摇头:“我就在这,几小时能出?”

      在等待鉴定的间歇,华昇去了问询室。沙历被救回来在这间房接受心理医生的测验。

      沙历当时瑟缩在沙发上,医生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连语调也变得小心、磕巴。华昇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和心理医生的鉴定表。

      “没有人虐待我,我醒来就在那里了,我不清楚怎么到的那里。有个人对我、对我很好,给我东西吃,也让我穿衣服……”

      医生在鉴定表上写着:PTSD.

      “我看不见他,我眼睛看不见。他是救世主。救世主。”沙历一直重复这两个词。

      救世主,沙历为什么会把绑匪形容成救世主?

      医生又在笔记上写了一堆专业术语,大概就是沙历在短期内对绑匪产生了一些微妙的依恋。

      沙历在长时间反复细节翻来覆去的确认中陷入了癫狂,他掐自己的脖子,捂住了胸口,口中念念有词:“不要过来,你们快走,快走!”

      医生也在笔记上打问号?为什么不让人救?救援人员=危险?

      华昇思索良久,鉴定结果出来了,贺蓝跑来递给他看,一边复述:“小陈说从纸张的纤维来判断,是印刷书籍用纸,最普通的那种型号,机器更迭速度较慢,但从氧化程度来判断,应该是近几年的批次。你要是想查货源可能比较困难,这种笔记本哪儿都有卖。笔墨的话,不是一个时期形成的,有些年份久一点……”

      “最久的有多久?”

      “三四年吧。”

      华昇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沙历一直在骗他!

      华昇撑着桌子,弯腰笑。

      贺蓝见他一反常态,也不敢搭腔。

      突然华昇锤了一下桌子,将笔记本砸向墙上,亏他研究这本破日记那么久,全他妈是沙历杜撰。沙历为了让别人相信他的精神障碍,戏做全套。他的谋篇布局在来朗城之前就已想好,倘若有朝一日不能脱身,还有一本笔记本可以作伪证。

      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沙历是天生的阴谋家。

      华昇劈开云山雾罩的谜面,意识清透分明,从前不是毫无征兆,沙历处心积虑接触他,早暴露出不纯的目的,沙历是左撇子,现在用右手写字,笔记本的许多字迹,如果认真分析对比,都是右手所写,只有写给他的诗,还是左手书写。

      档案里漆宇靖究竟是躲在角落那个怂孬脏污的男孩,还是他根据熟人嫁接杜撰而成?

      亦真亦假,沙历就是要造成这种结果。

      不对不对,华昇重新坐下来,整理思绪。仔细回忆沙历在这间屋子的一言一行。

      沙历跟他在家里对峙时,说自己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什么人,好像灵魂里住着两个人。根本也是谎言,多重人格的分裂彼此独立,当其中一个人格出现的时候,另一个人格自动回避,同样,其中一个发生过的事,另一个人格不会察觉产生记忆。

      而沙历犯了最严重的错误,他记得漆宇靖发生的所有事情,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人原原本本存在过,只有真实的细节,才能经得起一次次颠来倒去拷问。

      沙历生命中,或许真的出现过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华昇双手按住脑袋两侧,还有些逻辑没有捋顺。

      他想到沙历安然无恙回来后避他如蛇蝎,急于撇清关系,加之张力在他被绑架期间出事,最后一通电话同样出自银色家园,种种迹象指向,沙历或许有无法说出口的危机。

      沙历在害怕什么!?

      华昇双手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沙历在回来后时常会惊醒,华昇去客房守着他睡,沙历也会因梦魇蜷缩成婴儿模样保护自己,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沙历在受罪,自己却一直在怪罪他不领情。

      华昇要查!事无巨细,从沙历被绑架前开始查。

      一天后,沙历所有通过网络登记过身份信息的资料全数被调出。

      华昇通过他的就医记录,查到了沙历背着他去做的体检。体检结果显示,沙历的脑部阴影完全覆盖住脑炎膜。

      常酩拿到这份报告言简意赅问:“这是谁啊?准备后事吧。”

      华昇刹那如坠冰窟,沙历瞒他,是因为已经病入膏肓?但凭什么,一点征兆也没有?沙历怎么敢,瞒着他悄悄去死。

      沙历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为马骜报仇,华昇帮不上忙,或者说通过华昇太慢,他才投靠更愿意无条件帮他的章书亦。

      华昇恍然大悟,却为时已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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