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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留问 ...

  •   第44章留问

      沙历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勉强能下地,稍稍好一点,又得意忘形,嚷着要吃小龙虾。

      邱添和大富除了带来了麻小,还有额外好消息奉送。

      “给你送奖杯锦旗和委任令,你想先听哪一个呀?”

      “我没被开除?”沙历抓紧功夫吃得满嘴油。

      邱添一个个展开说:“喏,这是报社给你颁发的‘青年奖章’。锦旗是梅先生让我给你送来的,谢谢你救了他大儿子。但是你被正式调去娱体部了,通知都发了,以后不能在这里愉快玩耍了。”

      “五四不是早过去了?”大富专业拆台,“娱体部就楼上楼下的事儿,又不是生离死别。”

      “路非貌似跟聂处要过人,两人好像还吵了一架。路非败北,回家憋气去了。我家肖肖真抢手。”邱添说。

      沙历感动路非的赏识,又有些担忧,“梅枚怎么样?她被保释回家了吗?”

      “他啊,闹那么大事,即便是未成年也不能这么放了呀。回没回我不清楚嗷,反正我觉得未成年人保护法案应该与时俱进改一改了。华警官没告诉你吗?”

      “昇哥不让我再碰这事。”

      沙历吃得贼香,大快朵颐的时候华昇推门进来。大富和邱添四眼相对,不是说好他今天不在吗?

      沙历变脸就在一瞬间,怒呵:“哎呀,你们吃完快把垃圾收拾一下,本人眼里见不得脏东西……”边说边藏起油手。

      “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哈肖肖,你好好休息哟~掰掰。”

      “诶,那个那个,你刚刚说王保保是不是让我回去收拾东西?喂……”

      两人早已飞遁。

      “伤口愈合前你得在医院呆着。”华昇扯出一块湿巾纸,让他伸出手暴力擦拭,“下次再发现你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吃一口,多住一天院。”

      “你能不能别在吃上充当正义的化身?啊,华昇。”沙历决定反抗,最近吃的清汤寡水,嘴里淡出个鸟来,哥也别哥了,直呼其名显得霸气。

      华昇为了给他点教训,找了个护工大婶照顾他,并再三嘱咐,必须严格按照食谱来送餐。

      沙历一开始抱着侥幸心理,对大婶说:“阿姨,可以给我整点喝的来不?我喝不了多少酒,果的啤的都成。”

      大婶怔楞,点头又摇头,还擦了擦眼眶,出去就问护士:“介娃娃得了撒病?咋就活不了多久?”

      等她回来打扫卫生,沙历又哀求:“我要饿昏了。真的。”

      大婶劝他:“能好好过就好好过,咋要二婚,没有原配好。”

      沙历发现大婶是耳背后,就很少开口,看着护士送来的报纸,其中有一条说是我国边境与M国最近有动荡,他有些惊诧:“全岛闭关了?”这反映出必然不是小滋事,上升到了对邻国具体的制裁。

      “哪儿啊,全倒闭,关了?准是那二八八的店,专蒙人。”大婶拖着地发表评论。

      沙历躺平,望着天花板。闭起双眼你在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哎,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华昇通过李厚熊和梅枚的双重证词,截获了李卓彦加密货币的账号,就等有资金来往后立刻展开行动。

      忙了三天没怎么合眼,铁打的身子也累了,华昇洗个澡又精神抖擞,给沙历做两菜一汤打包带过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沙历扯着嗓子说话:“府井房?开在王府井旁边?”

      “对,佛景房。买滴早,房价才三千不到。”

      华昇进病房,沙历直瞅着他提着东西的手,囫囵正眼没给他一个。

      华昇把饭菜摆在他面前,他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这是啥?”

      沙历夹起一根带刺的菜,看向华昇:“你为了让我‘牵肠挂肚’,搞了道硬菜。”

      华昇让他试试酿豆腐:“吃这个,红烧肉的平替。”

      沙历将信将疑吃完一口,面色凝重问:“这是你做的吗?”

      华昇受不了他那么矫情,自己吃了一口,想说有问题吗?好像忘了放盐,立刻改口:“我怎么可能做这么难吃的菜?你辱华了。”

      沙历恹恹侧躺,不再动筷子。

      “你干嘛?”

      “睡觉啊,一种入土为安的平替。”

      华昇用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的表情看向他,站在他的床头,挡住窗外的光,不让他看报纸。

      沙历极不爽地回头,“你干嘛!”

      “你这张嘴太聒噪。”华昇从兜里掏出一些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进口果糖。

      沙历有奶便是娘,喜上眉梢:“那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伶牙俐齿。”

      他真是很多年没有这么渴望食物,剥完一粒糖塞进嘴里,又拉着华昇的手作势要咬人。

      下午,两人在安静的病房各做各的事,窗外的风吹进来,沙历受枪伤还伤出了诗意,想着岁月静好诚不欺我。

      “喂,华昇,要是那天警察局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怎么办?”

      “没大没小。”华昇在陪护病床小寐,“砸锅卖铁也把你赎出来。”

      “我那么值钱啊?”沙历故意道。

      “能追回来。”华昇说的是事实,能从经侦支队长手里把钱弄走,银行也别开了。

      “呵,狗屁爱情。”沙历说。华昇没有驳斥。

      沙历更气了:“我们就是两个饭搭子。”

      “饭搭子个屁,都是你吃的。”华昇被斜阳晒得正舒服。

      “关耀祖!”

      沙历下床挪过去旁边陪护病床,压在华昇身上,用体重惩罚他。

      “怎么还瘦了一点。”华昇一只手挡住阳光,另一只手小心摸着他的后腰。

      沙历将华昇的手挪开,轻啄他的眼皮:“咬一口。”

      “那里不可以。”华昇偏头。

      “你是女的啊。”沙历怼他,“还不可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华昇捏住他的后脑勺,两人对视一会儿,情不自禁又吻到一块去了。

      华昇品味着柔软又温厚的唇瓣,浑身舒服。

      沙历在晕眩中问:“你说我可以问你问题,你什么都会回答。”

      “嗯。”华昇等他提问。

      “留着吧。”沙历犹豫会说。

      华昇原本以为他要问他不愿提及的过去,他离开那段时间前后发生的事,可是沙历带着一丝遗憾,用不被察觉的悲伤口吻说——留着吧。

      .

      又过了半个月,沙历回报社收到很多学生家长发在客户端后台的简讯,无非是感谢他顶住压力匡扶正义,挽救了无数家庭。他们字里行间都是对肇事者的谴责,丝毫没有对家庭教育缺失的悔意与反思。

      “哎哟,二进宫了么这不是。”他们再次准备了火盆给沙历跨,“平安归来,霉运走开。”

      沙历有些不好意思,回座位整理物品,大家围过来有些不舍,桌上还摆着各种礼物。

      “这是我的,你快拆开看看。”邱添自告奋勇,指着一个粉色小盒子。

      沙历打开是一个三角符钥匙串。

      “你别不信啊,我找大师开的光。”

      沙历没想到只是短短不到一年的同事,大家能处得这么融洽。

      大家送他故宫日历、星巴克的杯子、雕刻书签、派克钢笔……沙历有些受之有愧,他并没有为这个集体带去多少,却一直在收获他们的善意和帮助。

      “谢谢你们。”

      “嘘寒问暖不如请客吃饭!”大家起哄,“你家警官不会还让你忌口吧?”

      “没有,大家想吃什么。”沙历只是和煦地笑。

      “这个月有得打牙祭了。郭社长要升迁了,不知道会提拔谁,还是空降来一个?”大富说。

      “你说什么?”沙历怎么也没想到,他千辛万苦来朗城晚报,什么都还没做成,郭昌泉竟然要升迁了!

      “你还不知道啊?”伊贰解释,“人事大变动咯,全体领导起立,重排座位。”

      沙历遍体生寒,他得加快进度了。

      六月暴雨如注,没完没了下起来。沙历去路非家,路非头风发作也病了一场。

      “老师,为什么事烦?”沙历坐在案几上替他倒茶,“是因为郭要离开?”

      路非咳嗽不断,喝了杯茶匀过气才说:“人在官场,不往上走才叫庸才。”

      沙历由衷道,看着他桌面的一本《人间词话》的一页说,“辛弃疾的词,多见炫目之色,慷慨之气。”

      “你倒是有察言观色的本事,看出什么来了?”

      “又有人来求你帮忙。”其实沙历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路非不会为了他置气,只会是因为更严峻的事。

      路非哀叹:“有人数落老郭几宗罪,闹上去了。老郭也没放过他,抓住他一次访谈节目的错漏大做文章,我这位友人也被封禁了。”

      “这不是常有的事?”沙历冷笑。

      “你不要习以为常,沙历,因言获罪的人不少。是立场问题无可厚非,但如果权力机器容不下讲几句诤言,经不起任何批评,那才是可怕。这事最胆寒之处,在于大众连知情权都没有,犯错的人就从这个世界禁言。而媒体能做的,只是领导喉舌,不是人民镜鉴。我再感到愤怒失望也没用。我的感受,并无分量。”

      路非这么隐晦的说,想必是不合适告诉他全部。他知道了可以自己查。

      “老师想怎么做?”

      “我年轻的时候,宁做乱世疯魔徒,不为太平护道犬。可惜廉颇老矣,再这么撞南山也没有半点效用。”

      “社长任命要大会后才会发文,老师不愿处处顺滑,不便之处可以让我来做,一家之言或许人微言轻,千声万句不信不能汇成洪流。”沙历讲的含蓄。

      “你不要动歪脑筋,我从来没想过对付老郭。”

      路非有知识分子有的清白天真,想要在天上听见深渊,于无希望中得救,是理想得不能再理想的状态。沙历知道,路非不是没有路子,而是不屑于用种种手段。

      说不定告诉他沙历就是其中的一种。

      而他,愿意身先士卒。

      虽然他不愿这么去揣测路非,但结果都是一样,路非告知他这些,无非坚定了他对付郭昌泉的信心。

      “不说这些,你在老聂那也可以跑民生线,只要你忙得过来。”路非说。

      “好。”

      “娱体部那边接触到的人和事也很复杂,你不要随意得罪人。”

      “我能得罪谁,我现在后背都漏风,注定四处打工。”沙历拿自己的枪伤开玩笑。

      等正式入职娱体部后,发现路非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跟在财经部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每个人都在忙手里的活儿,见到他也就非常敷衍地点头错身。

      娱体部跟电视台、资方、模特演绎经纪公司的人打交道很多,除了正常的采编部,其他人都要自己拿业务,联络到什么大咖明星的独家采访、替部门招来了多少广告商赞助、不论作品好赖能拿到多少奖,才是头等要紧事。

      原来明褒暗贬是这个意思,领导怕他冒进,将他流放到这里,以他凛冬二月的秉性,一定会碰壁。年轻气盛没关系,摔打几年就老实了。

      沙历等人给他安排工作,聂主任出差去了平京参加一场大型晚会,没人理沙历,一个平头哥过来跟他说:“咱们还有一档自制节目缺人,虽然是深夜播出,采写编录剪都是一个人,但是成长会特别快。你试试吧。”

      沙历的职级高过同一时期进来的职工,但他并不想装腔作势。平头哥嚼着口香糖,有点不想带他的样子。

      沙历对聊明星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硬着头皮做了两期,还是在邱添的指导下完成。沙历声音出镜,还是相对有一点优势,一点不明显的口音反而增加了辨识度。就是总要熬夜,他的胸口隐隐作痛,想着再过几天去复诊。

      沙历拿到病理检测报告,作为病毒的次感染群体,他得优先抽血化验、打疫苗,然而令他瞠目结舌的结果摆在眼前,料是谁看了都不相信他的无辜。

      专家递交报告给他的时候,露出了非常直白的审视目光,似乎在判断这件事是不是他自导自演,或者是知情不报,跟梅枚联手唱了一出好戏。

      专家又摇摇头,谁会拿自己的命做局呢?他确确实实差点就命丧机场。

      血检报告显示,他体内的病毒已经灭活,初步观测已经形成抗体。

      早到什么程度——在他认识梅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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