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龙套黑马的无悔青春》Dark Cat

34、三十四、生死之痕

　　隔着薄薄一片门板，屋外走廊北向的窗户砰砰作响，屋里的三个人如坐针毡。
　　浪川迴面对眼前的一个立花和一个三井——三井寿被暂时安置在了这边，一想到过会儿宫水兄弟们也要过来，恨不能当场窒息再也不要醒。

　　但是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躲不掉，随着今夜对付超自然存在的行动告一段落，浪川迴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台面儿上。

　　——可是三井前辈还在这里，这要怎么开口呢？！
　　宫水龙羽大概已经从他弟弟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或许也意识到三井寿在此，浪川迴很难推心置腹，于是一边给浪川迴眼神示意，一边试图送三井寿回宿舍。

　　三井寿拒绝了，理由是，他最担心的安西教练，刚刚已经被宫水兄弟们亲口证实平安无事，那么他现在的重点就放在亲学弟身上了。
　　总之三井寿摆明了态度，他就是在担心宫水兄弟们欺负他学弟：
　　“之前泉君担心我，过来看我的时候，只是瞄了一眼日咲君送我的护身符里的东西，就脸色很不好。我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他说我傍晚碰到的那只奇怪的小狗有别的问题，却跟我没关系——那不就是跟浪川有关系？我不知道你们通过你们手段究竟能在我们身上看出什么，但我确实想确保事情没有失控。”
　　浪川迴心里顿时一咯噔：显然，先前阿泉去看三井前辈的时候，后者已经被激起了疑心，并且一针见血抓住了关键——现在事情有了两种可能，一种是阿泉说了怨灵的成因，但三井前辈出于保护或者其他理由而不对在场人员坦白；另一种是，阿泉确实如三井前辈所言只说了这么多，后者知无不言。
　　从三井寿以往的表现来看，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但也不能排除这两年不良生涯改变了他的直率度的可能性。

　　可是，根据自己多年来“自我训练”的经验，浪川迴基本能确定，现在要是不趁着“脑子一热”说出真相，就很难再有“以后”了。
　　现在说了，可能高中毕业之前的篮球队友们都会对自己有所防备，不过自己会真正轻松下来；但如果不说，队友们和自己心里都会有疙瘩，而且出身神社的几人自己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而且，现在他好不容易跟三井前辈重归于好……三井前辈总是很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再瞒着他，就又要跟他渐行渐远了；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阿豪的……“工作”，该怎么圆滑地糊弄过去？

　　“这么简陋的条件下，只有重大因果才能显得出来。”
　　“类似于‘我过去两年间做了不良、差点完全放弃篮球’这种程度的呢？”
　　“看不到。别说看得这么具体了，这种程度的因果，就连痕迹都看不到。”
　　好在宫水龙羽适时地开口，让三井寿自己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过往。

　　——看，三井前辈就这么说了，所以别再犹豫了，说吧，浪川迴。
　　他对自己说，然后深吸一口气：
　　“立花前辈，龙羽同学，很抱歉之前骗了你们……我对你们提起过的事情，并不完全是真的。”

　　被点到名的两人视线移向他，眼中并没有明显的意外——这反而让浪川迴有些意外，但想到宫水家的特殊能力，他怀疑龙羽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之前在说谎。

　　“日咲同学已经告诉我，傍晚出现的那只小狗是被一种怨灵附身的，它只会寻着杀死过同类的人而来——是的，我知道它是冲我来的。”
　　他的视线一一扫过队友们，最后落在三井寿与他相似的榛子色双眸上。
　　“在国中三年级、临近毕业的时候，我杀过人。”

　　立花龙见稍微睁大了眼睛，宫水兄弟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有三井寿“腾”地站起身。

　　虽然浪川迴对那件事并不后悔更不愧疚，但“杀死同类生物”的心理阴影是从生理层面上滋生并且始终存在的，他猜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差劲至极。
　　因为此刻三井寿沉下脸厉声道：
　　“浪川，不要说了！”

　　浪川迴拉住他的手腕：
　　“三井前辈，拜托了，这事并不复杂，听我说完吧。”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浪川迴恨过龙崎豪的欺瞒、三井寿的脆弱、安西教练的冷漠……但他最恨的，还是自己的逃避。
　　所以现在他不能再逃了。既然三井寿已经说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真相，那么除了龙崎豪的部分，浪川迴也该把自己的那一部分拼图补全了。

　　“其实我上高中前最后一次见三井前辈那次，并没有别的同学在场；我自然也没有跟他们起冲突，而是直接跑了。”
　　三井寿看起来有点紧张——浪川迴知道即使三井寿现在改过自新，那天的场面要是被说给别的学校的人听，后者还是会非常尴尬的。

　　“后来，我劝阿豪远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谁知事情就是那么寸，我们见面那天，正好就碰上这么一个人。”
　　浪川迴双手比划了一个交错的动作。
　　“——他跟我们起了冲突，动手的时候他掏了刀子，被我反捅回去了。”

　　“死”到临头，浪川迴才发现，坦白这件事竟如此轻而易举。他痛苦和紧张的程度，甚至还远不如被宫水日咲识破时——确切地说，就是几乎没有。他的意识像是被隔离在了躯体之外，不再受到任何激素波动的影响，一切情绪都自动列队，为语言的顺畅输出放行。那些腥臭和粘稠的记忆，已经无法束缚他了。

　　“对此我不后悔。”

　　这种事对一般青少年来说已经很过分了吧？浪川迴看着三井寿目瞪口呆的脸想。

　　“你、你……”三井寿磕磕巴巴，“所以你受伤了吗？”
　　“啊？”浪川迴没反应过来。
　　三井寿扯起他两边脸颊：“我是问你小子——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呃，我是说，一点皮肉伤，已经没事了！”
　　三井寿没有撒手，顺势挤压他的整张脸：“你这家伙，明明是个前途无量的优等生，为什么要为了阿龙那种阴险的笨蛋做这么危险的事啊！这种事绝对再也不能发生了！”
　　“好的好的好呜——”

　　“……你们都不觉得我很可怕吗？”
　　“虽然我是个连烟都没抽过的不良，”三井寿敲敲浪川迴的脑袋，“但也不要小看不良前辈啊！”
　　立花龙见笑眯眯地说：“家父区区极道家庭出身，不足挂齿。”
　　宫水日咲搭着龙羽的肩膀：“我们家经常要处理一些……‘事情’，活人的、死人的、不是人的都有，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于是三井寿不再瞪浪川迴，转而瞪视另外三人了：
　　“……你们这些人，给我退出高中生的业余生活丰富度赛场啊！”

　　或许因为在场人员个个“见多识广”，或许也因为当下更重要的事情是应对盂兰盆节……总而言之，浪川迴的过往，似乎就被这么轻轻揭过了。即便没有进一步确认，他也几乎可以确定，今晚的聊天内容，最多再有一个宫水泉会知道，与会者们不会再传得更广——虽然他认为自己并不害怕被公开。

　　在宫水兄弟的护送下，三井寿和浪川迴回到了各自的宿舍。睡觉前，浪川迴忽然被宫水日咲拥抱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就松懈下来了——虽然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秒，虽然这一秒里的宫水日咲冷得像块冰，虽然分开的瞬间，他看到宫水日咲脸颊上似乎有紫色的十字星状花纹正逐渐淡去……
　　走廊以及各个房间的玻璃窗仍在隐约作响，但大概因为有那些东西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慑，没人拉开窗帘或开门直面走廊。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太阳升起，生物钟催动浪川迴，从一夜混沌的梦与浅眠中疲惫地醒来。

　　师生们自动陆续去了大厅，不过浪川迴和宫水双子以及立花龙见结伴到达时，大厅里的合宿学生还只有安倍和藤原姐弟、宫水泉和南千夜、福田吉兆和仙道彰以及神宗一郎和清田信长。
　　以及一个没见过的人、一个熟人还有一个……出现得猝不及防的人。

　　“……阿豪？”

　　被呼唤的人背对着浪川迴，在人群中瑟缩了一下，停顿一两息，然后突然启动，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
　　“阿迴……你没事，太好了……”
　　龙崎豪的声音闷在他的肩头，听起来带着些许颤抖的哭腔。

　　浪川迴一边轻轻顺着他的后背，一边抬头眼神示意：这是什么情况？
　　南千夜两手一摊，宫水泉摇摇头。
　　熟人——铁男，不忍直视地皱着眉头眯着眼瞥龙崎豪，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骂却又统统堵在喉咙口，结果一翻白眼什么都没说。

　　最后还是那个没见过的人上前解释了原委。

　　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个脸生的中年女性，个儿头跟安倍弥理夜差不多，但比她更壮一点，身着绣着海浪花纹、形似狩衣的墨蓝色古代风格服饰，一头蓬松浓密的冷黑色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低垂的辫子，随着脚步有节奏地晃动，像一条巨大的金鱼尾巴。
　　她自称是神奈川福田神社的宫司、福田吉兆的母亲福田吉祥，因为今年中元节的异常现象直接威胁到了福田吉兆的安全，所以才会带着非业内的相关人员来到此“核心地点”。

　　“为什么吉兆会被针对？！”仙道彰瞪大了眼睛。

　　福田吉祥步履平缓而又迅捷地走到浪川迴面前，如同一尾黑鱼“游”过诸人。她跟福田吉兆有着一样细长忧郁的眼睛，比福田吉兆更有棱角一些的面颊让平和的神态中多了一丝不怒自威：

　　“阿吉，还有福田家，早已被卷进来了。从我去年处理掉那个地缚灵开始——不，还要更早，从十一年前我们阿吉救起某个本会被淹死的小孩起，就已经被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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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想到哪写到哪的（伪）群像。
新OC吉祥姐姐只是为了合理地让阿龙和铁男提前介入合宿基地的烂摊子。
嗨呀，好想赶快跳到第三卷写小宫水这个小癫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