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落风不息（短道速滑相关）》Jeykell

196、Chapter 196

　　13小时的飞机。经济舱。林睿扬其实并没有睡熟。时差没倒过来，还有些疲惫。

　　美东的航班接近纽约时间零点，时差刚好是飞机的飞行时间。非比赛后期，对于时差的调整也有些慢了。
　　“没睡着吗？”沈薪染帮她摘掉眼罩，前面。是累得不行的凌春霄，已经睡熟。

　　“不是比赛周期，时差倒的，有些慢了，现在是晚上，飞回北京还是晚上。第二天的。按照原时差睡眠，次日起床我感觉会更有动力一些。”
　　她低头笑，起身去拿包里的褪黑素，
　　“没事，我知道，这样不对。”

　　习惯性地去否认自己，一直这样，沈薪染不觉有些心疼。喊来空乘换下毯子。搂她入怀中，推开那瓶药盒。
　　“没事，别睡了。回去按北京时间也来得及，不要总去否认自己。”
　　“嗯。”她攀他的身子紧了些，抬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蹭过脸颊。

　　“你美甲刮到我了。”

　　沈薪染试图掩饰，无果。

　　“沈薪染，你哭了。”她的声音沉静下来。他却感觉周身一暖。

　　“看着刘哥的抉择，想起了我们的五年前？”

　　“别想了，回忆是最没用的东西。我和他，还是不一样。是另一个女孩子自以为是的救赎，那个比从小到大对我的愤懑。把我送入深渊。而这个带给我无尽深渊的国家，协会，是我的母国，是我从此至终尊敬且尊重发展的大韩冰盟。”

　　他吸了口气，“接到杨蒙老师的电话和面谈的时候，我是欣喜的。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前提条件是，要帮助彼时大而不强的中国队往上走。用更俗套一点的话说就是，干韩国，干匈牙利，干加拿大，是干架的干。”

　　林睿扬没有说话，当时远在中国的她，正在因为疫情做着居家防控隔离。她明白，这对他来说，有点难。

　　“我是东亚人，西方人认为国籍只是一个符号，为寻求比赛机会转国籍，双国籍，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从小接受到的文化就是，你要为了大韩民国而战，要成为大韩民国那颗最闪亮的恒星这种文化加持下，要我离开生育我23年的母国，和曾经前辈选手嘴里最讨厌的中国队并肩作战，当然是会犹豫的。即便这支队伍里，有很多我崇敬的选手，想一起训练的对象，和依然深爱着的你。我有的时候也会在想，沈薪染，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万一没有为中国队带来荣耀呢？有人就有江湖，你会怎么样，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不用再往下说了，”
　　林睿扬在他胸口靠下，
　　“值得，只要有冰可滑，就值得。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世界短道速滑大满贯，最有商业价值的冬季项目运动员。”

　　“当时担心的，除了这些，还有俗套的东西，谁不能和你走下去，幸好，你从深渊中拉我出来，现在我们并肩而行。”

　　沈薪染收起回忆里悲伤的情绪，语气平和了下来。
　　“归根结底还是，刘泽宇不再信任国家队的训练模式。”

　　“不适应？”林睿扬抬头看向他。

　　“身体恢复后，因为负担重，每天练9小时以上，恢复的是会比别人慢一些。但能也会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我没办法，就太明显，他就蛮明显的是吃身体素质的那一种。有技术优势在但仍是体能占大头。现在受伤了，康复再回来，有悲观态度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有别国给你送来橄榄枝，你不心动吗？但是去了，就会被研究透。”

　　林睿扬沉默了一阵，抚上他的伤肩，“那你这里，什么时候能好？”

　　“伤好了好得半年呢。现在拆了，也就是说是为了夏训的时候跟上吧。教练组不会让我做负重，但是其他该练得还得练，就是士气可能会比以往轻一些，但不至于推不动人当然，我也希望新赛季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吧。”

　　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轻点了下林睿扬的唇角，拥她入怀。

　　三日后,国体总局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公布部分项目新赛季的国家集训队和国际赛事队员选拔标准,短道速滑赫然在列，通过红头头文件公示出来。

　　取得2024-2025年短道速滑世界巡回赛积分排名前三或2025年世锦赛单项冠军,亚冬会单项冠军的可直接入选国家队,免于所有选拔直通冬奥。男女名额各有一个,若有多个同时符合条件,则按照世界排名择优入选,其余规则不变。男女集训队共32人,前8名为国家一队队员。共有三次选拔赛,首轮选拔积分排名最高者和教练组经过商议的豁免者可免于第二轮选拔，直通国际赛事。其中国际赛事首个取得新赛季世巡赛单项金并且四站积分排名前五者，可免于第三次选拔。冬奥会前第三场选拔赛事仅限内部选拔,共选举8人,三人正选，一人替补。与直接入选国家队的两人，首个取得新赛季单项金的两人相加,构成米兰冬奥短道速滑最后阵容。

　　这是教练组与大家商讨后内无异义的选拔标准。总体来说，这种规则既保护了领军人物，又巩固了新生力量，相比于残酷到万里挑一的韩国国选，容错率提升了一个度。同时，教练组在群里发了消息，五一春假之后，进行首场选拔赛，并提前开始夏训。

　　“沈薪染，”林睿扬研究了下新的选拔标准，喃喃道，“好像比之前更严格了咋回事？”

　　“奥运赛季了，选拔严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年初选拔赛有很多年轻的选手表现不错，期待他们入选国家队。”

　　教练组已经向刘泽宇商议好对策，在预计6月底归队的情况下，暂定为沈薪染的陪练。并参加二轮选拔——还没走入绝境的情况下，没必要开豁免。当然，随时保留权利。

　　沈薪染和林睿扬也来到现场观赛，坐到稀松的人群中间。来的多一些的，大多都举着慕清和的手幅。没有大失所望，500米上的一骑绝尘，1000米和1500米上的头脑和战术，造弟子，抢回第一，以积分全满的成绩结束首轮选拔，免于几个月后的二轮选拔，并获得新赛季世巡赛的首个资格，不出意料还是要打单项的。

　　教练组紧盯场上的一举一动。预想中的五选三发生了，且更为激烈。愈发地不可捉摸了起来。

　　鲁队的萧蛰，程楠琛在这场1500米中交替领滑打配合。京队和吉队又打了隐形配合，被所属吉队的萧阳一穿二，强势领滑拉开距离，似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萧阳的自信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沈薪染在看台上展开分析，“国内赛是他的顺风局，隶属吉省，拥有比较好的团队。黑心的人和手段我不予评价，但不可否认吉冰历史悠久，发展得也还不错。”

　　“其实更大的一原因，是刘泽宇历来国内赛的成绩都只能是中规中矩，但国际赛上就比这两年以来身为三号主力的萧阳强很多。虽然没了，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大的。内道技术还是很差，就像你说的那样，短板如果很容易地就能被改变，那就不叫短板了，叫没尽全力。”

　　林睿扬的眼神和预测都很准，这几个打配合的，都没有成功，萧阳在前面领了很久，但接下来第二圈，被身着沪队队服的年轻选手赵铭超越。拿到了第一个巨额积分点。

　　首轮选拔一共三天，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到19岁的男孩，相继拿下34和21两个巨分。已经超越中长跟第两项一项第二一项第四的需要选拔的原三号主力萧阳，成功拿到一轮免选资格。若是刘泽宇不回来，极有可能可以在新赛季拥有选拔报满三项的权利。就连滑冰风格也十分类似。

　　“可是他滑不过朱佳希，他自己也承认了。但是又有年轻的血液上来了，反倒是件好事。”
　　沈薪染兀自慨叹着，“他的滑冰风格很像刘泽宇，但是又没有刘抗撞。”

　　“就是体型小呗？”林睿扬倒是坦诚，“体型小可以练啊。要么就增上肢，要么就练滑法。”

　　“不好改啊，”沈薪染皱眉，
　　“体型小的人不适合刘泽宇那种滑法，长时间领滑对体大影响太大了。而且真的，中国队长距离真的不缺人。反倒是以前一直以为豪的短距离，现在没人了。就算有，也很少有像杨蒙老师和司影前辈那种，开局即结束的了。原先这种人在中国有不少，现在跑到加拿大去了。还是老生常谈的对手Shindell，这赛季加盟换了主教练后好像变了一个人，短距离三道以上可超第一，又是强项，起跑通常在6秒57到6秒72之间，给非主项队友护滑身后又根本超不过去。就算我已经有了三枚世锦赛冠军了，可是我觉得今年的含金量是最低的。因为Shindell进决赛了但是开局有碰撞至少影响了三个人的体能，才用了三圈半从四道到一的。前两年可都是只用一圈就超上去的啊。500米在世界杯赛季也有过金，但是刚刚结束的上个赛季，虽然500米进入了四次FA，却只有1银1铜，又取消分流了，我才发现我的500米，其实根本没想象中那么好”

　　林睿扬对此表示懒得喷。诚然，沈的全项一直是1500，从500米找回状态后又在23年下半年两站下来恢复了1000和1500，500米便又像以前那样相对不起眼了，但也只是，相对。

　　为此，前短道速滑世界冠军陈语，在直播中对此展开了锐评。

　　“沈薪染的500米其实非常好，不要因为他主项是1000米就忽略了他500米也很好的这个事实。以前在韩国的时候就很好，能滑出3秒6几吧，排名第二。而且他是目前，中国队目前来说唯一一位没有任何短板的运动员。主项和非主项上所获得的荣誉相当。至少是现役上的唯一一位没有任何短板的。现在的短道速滑，竞争比以前激烈多了，在我们国家现在的培养体制下很难再出现一个慕清和这种在短距离上一骑绝尘的选手。而且不500米这个赛道太举了，男女都是。很难再有一直维持一直并获得第一的选手了。所以像沈薪染这种人，现在的对策是合理的。虽然起跑稍弱。但是其他方面以及短距离最需要的爆发力并不弱。或者也可以说，就是因为有爆发力才去把起跑放掉了的。而且整体的实力很强，所以进决赛的机会也就更多。现在竞争力下降是因为重心转移。但是外国已经出现了像司影般的具有统治力的选手。在纯粹的只考虑速度、道欠和封锁路线的基础上，尽管沈薪染没什么点不能加速，但是500米只多1秒，男子组都是39~41秒。人不可能在这几十秒内每次都在想他研究我了对我路线了我要怎么去破。中长距离都有这个时间去思考和付诸行动，短距离，最终其实还是要看速度。只要速度够快，每一圈加上起跑都要快，爆发力要充分，才有可能统治。”

　　“你看，”她点进陈语的直播间，
　　“是位运动员都觉得你的500米很强。会在赛季初去研究你也很有理解。因为你在23年复出后的第一年，不知道自己状态和技术有没有恢复过来，选择了需要技术最少速度最为主的500米来恢复。并在赛季末获得了成功；2023-2024年乘着上半年东风将500米巩固，同时在上半年耐力初步恢复的基础上开始从北京站之后转移重心到1000和1500。2024年下半年也就是去年的时候，你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转型成功。500米相对于前两个赛季来说就没那么出彩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行了。真不行能拿三块世锦赛冠军？”

　　“可能是因为滑冰风格不一样吧。像慕姐、影哥他们，就是纯粹的霸气。刘泽宇是沉稳，你是轻盈而温和，我是华丽流畅。但是你能说，你不向往像慕姐那样，自信而霸气地统治赛场吗？”

　　沈薪染的话语，说到了林睿扬的心头。她想吗？她想，她当然想像慕清和那样霸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