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落风不息（短道速滑相关）》Jeykell

157、Chapter 157

　　一直折腾到很晚，刘泽宇才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躺入旁边.

　　安何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些迷离，双手渐渐环不住脖颈，平摊着耷拉下去.按理说她对这具身体过于熟悉，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刘泽宇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难免不会产生怀疑，这还是他们吗.

　　“……我还有意识.”
　　一只手，拽住背对她的刘泽宇的手腕。

　　“你不要以为，将每一次都赋予上情感意义，我就会对你的身体有了新的探索.”

　　“生理反应是不会说谎的.”

　　安何知道，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但她记得，应该是这次吧，自己真的全身心投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心理问题?”安何反驳.

　　“我想赢，我真的很想赢，每当我紧张的时候，我就会很想要.林睿扬说得没错，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过来的.压力太大了，感觉每天都有一万只眼睛盯着她.后来她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事情上，就好多了.”

　　“更关键的还是金牌养人.她四块奥运金，这点你不容忽视.”

　　“你不也三块吗，有用吗?到现在还在被内心折磨.老将迟暮和野心成反比.伤成这样了还要保守治疗.无论是对备战奥运，还是备孕，都是没有好处的。我不想看到你在退役后质量急剧下降的样子.”

　　“……”刘泽宇懒得吐槽，

　　“不是大姐你能给我个准信不？前一秒嗷嗷叫，下一秒说我活不好，再下一秒又说不想让我退役质量下降，咋，我都伤成这样了还带变卦的?”

　　“刘泽宇你北京世锦赛冠军没了.”
　　对于事业批来说这招比没收财产还有用.

　　“……老婆我错了.”
　　安何笑得前仰后合，紧张难过的情绪缓和不少.等待他温柔地帮自己擦洗身体，换上新床单，套上衣服.七年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习惯了还挺喜欢的.

　　“咳，说回正事，关于你的伤，其实，我有个想法.”
　　安何拨弄了下平板，是一家医院的资料，密密麻麻的英文让刘泽宇不觉头疼.好在是七年了，他学了不少，也能看懂.

　　“康涅狄格州在美国医疗与公共卫生的体系中总排名第三.我和篮球领域的GOAT，科尔签约的是同一家经纪公司。这是他在治疗膝盖软组织挫伤的所住过的医院和专家号.主营膝盖和跟腱问题.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大概率2.5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水准.而且，这个地方，中国乒乓球队的队长林泽也来过，恢复很快；所以，与其窝囊选择保守治疗，不如去试试.在世锦赛之后.”

　　“算了.”回应的却是他的拒绝.

　　“2.5个月份，能让我恢复成一个正常人，诚然如此.但我恢复不到一个高水平运动员应有的水准。且不说我没有且不被允许有自己的康复师和体能师外，7、8月份的定期夏训，9月的选拔也会受到影响.我或许还可以进新一轮国家队，再次拿到冬奥选拔的免选资格、但我必须为中国队争取满额资格.否则，中国队在中长距离上就会少一个.”

　　安何思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中国国家队在冬奥赛前还会有一次选拔，你也大概率会免选拔.还能上一届冬奥.所以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这么赶.”

　　“这个问题不是我现在就能答应你的。我是体制内，上次受伤住院去美国治疗，是我跟省队扯皮换来的机会，且被冬运中心和国家批准了.既然这次他们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就算我有一天真的打算手术了，也大概率是去不了你们那边的.除了好的慢之外，兴奋剂库，康复师、体能师等问题，都是要经过审批的.麻烦.”
　　他环抱住她：“如果你真的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底气的话，可以不用联系我.”

　　安何也清楚，一个月后的北京世锦赛，是他们最后的温存.
　　“这是又把订婚和结婚日期改了?又不着急了?”
　　“如果给予你力量的是婚姻的话，倒不如破釜沉舟.对不起，小安，是我片面，一直以为你没有勇气。我不想束缚你.米兰之后吧，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家没有必须传递香火的传统，否则我爸妈也不会比同龄段的父母大上四五岁，接下来的规划，退役、生育，全在你自己了.”

　　“那你呢，比完这届就退役?”

　　刘泽宇摇摇头，“大概率吧.我是很喜欢这顿运动，但我也终究不能一直心怀热爱.我还有很多事物未经探索，但大概率我还是会回到岗位上干起某省队的教练.再挂个大学教授的职称，在铁饭碗里过一辈子.谢谢你，安何，带我认识了未经探索过的世界.”

　　“你都把漂亮话说完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安何撇撇嘴.
　　“我就一个要求，退役或淡出后不能发胖.”

　　男人扑哧一乐，
　　“看情况完成任务.”

　　“滚蛋!”

　　“滚床单?”

　　“……”

　　亚运村，一栏杆之隔，一边是爱意满凝；另一边，同样是相爱多年的情侣，氛围却只有剑拔弩张。

　　韩国队同中国队的住处仅差了一个楼层，在不会韩语的中国人耳中，他们唧唧喳喳的腔调着实令人心烦，即便是会韩语的林睿扬，也只想戴上耳塞缓解不适.沈薪染倒是乐此不疲地继续钻进她屋打游戏.能听出来，楼上是柳政旼和金睿熙在吵架.

　　“原来是他俩在吵架啊，”
　　林睿扬煞有介事搞下耳塞.
　　“那我可得听听了.如果她真因为这个和柳一刀两断的话，我敬她是个姑娘.”

　　“柳政旼，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比动手还不齿.”
　　金睿熙面露严肃之情。

　　“中国有沈薪染在，刘泽宇也还能打，他们早就做好了堵我们免兵役的准备.现在输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明明是别人研究出来的技术，你却据为已有，并广泛传播.现在人家维权了，你呢?又把积累了两年的人缘败没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就为了复仇吗?”

　　“我的目的达成了，我已经道歉了！小金，你还想要我怎么做，原谅沈薪染吗?”

　　这是在中国住的最后一晚.柳政旼依然不忿，直视着金睿熙.

　　“我为什么要被一个女人左右自己的生活！我答应了你的要求，所以我有理由把事情搞大.沈在青年队时期嘲笑我泼我脏水在先.为什么自始至终都要我收起见不得人的手段。现在我已经病成这样了他仍不满足，我不是没用手段警告过他的新靠山说过度相信他就会是我现在的下场。他偏不，所以我才抄走了他的东西！况且这种技术追溯到上世纪的名将已经有了，他有什么脸维权?但这里是中国，我没有优势，我也只能先道歉，把他排除出沈柳纷争，而已！”

　　“那其他人又做错了什么呢?青年组，还没换教练组的时候，你拥有最好的保障团队也是事实！”

　　“我不需要！可是他们偏要我改成97年的上索契丢人！是他们毁了我！我曾经那么信任的沈哥，不还是讽刺我的身份.可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获利，甚至受害！金睿熙，连你都要站他们那边吗?”

　　金睿熙在心里冷笑着，自己从来都不存在站队问题，不过是为了利益而有心理偏向罢了.

　　“但至少你这件事确实做错了，复仇?可以.你甚至可以像以前一样动手，基于国情特性也不会只将矛头对准你一个人.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已经比伤病，更严重地毁掉你的职业生涯了.柳政旼，我们分手吧.”

　　她转过身，不由自主落下眼泪，却忽然被拽了回来.

　　“西八……放开，放开我！”

　　男人将她抵在门框上，片片湿热的吻落在她耳后。金睿熙拼命反抗，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定力.力气悬殊，被软软地扔回床上.

　　“柳政旼，我没有完全原谅你，五年前的事情你虽然没有法律依据，但我随时可以找人让你有法律依据，我会亲手送走你，送你去死
　　。”

　　威胁无用，衣服已被胡乱剥离开身体.待她反应过来，运动背心已被扯落在地。

　　“送我死?我是十恶不赦必死无疑，但也轮不到你.”

　　“不……不要……”

　　没有被柳政旼禁锢的太死，她挣扎着，右手伸向床头柜摸到手机，正欲拨下报警电话。

　　“……！！！”

　　冰凉的、熟悉的触感，令她大脑宕机一瞬.

　　是熟悉的消肿药膏的感觉.

　　“不是说要报警吗?放心，我不会留下证据的。腿｜根还有点疤，我消一下.床单我会自己洗，剩下的，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爱了的话，那我就想办到你对我恢复爱意为止。”

　　明明语气是轻浮狂躁的，动作却极其温柔.

　　就像以前那样，就像解除矛盾后的四周年一起布置好场景后从沙发吻到床上那样.就像在她受伤后他会细致地给自己上药，告诉她你除了滑冰，还有无限可能那样。

　　“我恨你，但是我也没办法完全恨你.因为我爱你.对不起，是我混淆了爱与恨。”

　　“……”
　　可为何心脏，是那样的抽痛。

　　“金睿熙，小金，我好想你。”
　　他的吻霸道且贪婪。

　　“我……我……”

　　金睿熙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溺在大海中濒死的鱼.自以为一次又一次地同海浪做着激烈斗争，现实却是不知归处，一次次地被裹挟着翻腾.痛苦，窒息，于欢呼声中离场，失掉自我.最终呕血而亡.

　　“我爱你。”

　　感受到他的温度，金睿熙歪头靠在枕边哭，眼泪打湿了被褥.

　　本不想互相折磨，无奈爱得太凶，谁都无法解脱.

　　“怎么不盖被?盖上点，这边晚上挺冷的，别着凉了.”

　　柳政旼刚洗好床单晾在衣架上，扔掉塑料袋里的垃圾.又回来给穿好睡裙的她盖好被子.

　　“别走……”

　　金拉住他，盘着腿，捧上脸吻了上去。

　　“是你自己说不要的。”男人的眼神冷下来。

　　“求你。”

　　“我是正常人好吗，我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的。”

　　柳哑然失笑，双手撑开环抱住她。继续在狭小的宿舍里吻到夜色渐浓。

　　“柳政旼，要不我们以后别谈爱了吧，我好累。”

　　男人轻浮的态度收敛了些.她是知道的.自己不是个东西，还没等开口，便是她先一步趴在身上哭.

　　“小金，你眼睛已经肿了，再哭下去，该难受了.”

　　“又不是为你而哭.”
　　她否认着自己的内心.在每一次欢愉中，她总是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原谅他，答案是，没有，她仅仅是贪恋着他的身体.但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想起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在笔记本上写下我爱你的时候，又犹豫了.

　　自从被禽兽教练逼出阴影后，她再也没正眼看过男人一眼.包括他，包括欢愉的时候.甚至……包括那一次.她能感受到，是柳政旼本人在刻意避免的.开着玩笑，说，你可能会失望.

　　“咳，咳咳！”

　　不行，不可以.她又想到自己曾经双手被困住，被迫犯恶心，狠狠啮咬却无用的场面。

　　金睿熙迅速跑到洗手池前干呕.眼泪应声滑落.男人察觉到她的不适，紧紧抱住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关系，可以让我来演奏.没必要非得克服心里的阴影.”

　　温热的嗓音又一次蹭得她耳尖发痒，热的气息，滚烫的躯体。

　　金睿熙咽了咽口水，再次转身吻上他.两个人都哭得很凶，咸湿的眼泪流连于气息间.

　　柳政旼想起他们两个人的小时候，目睹禽兽满脸堆笑地向金睿熙的父母说，小孩子不懂事，在此之后那对夫妇便一直笃定，他们的女儿不是个东西，和成年人发展婚外情，置求救一边；人群散去后，她看到他，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抚摸着他后背的伤痕，说，救救我，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啊，明明可以用最完美的方式复仇，偏偏选择了一种最笨的方式。还伤害了一个女孩，他小时候救下的、心悦的女孩.明明可以避免，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里，自己陷于了仇恨的漩涡，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失望呢?为什么，为什么……

　　他再次确定了自己寻死的念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却又编织了一个谎言.

　　“小金，我觉得我们应当生存下去.寻死不是出路，我们的生活，又不是只有短道速滑.”

　　“你想开了！”金睿熙一惊.

　　“未来还会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我们可以私奔，远居，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比如加拿大，我们会安定生活，会治好伤病，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

　　他摩挲着女孩的手指.珍重地亲吻着残留的戒指痕迹.额角，颈间，再佩戴上精心定制的颈链.

　　“我爱你，金睿熙，嫁给我.”

　　他们救过彼此一次，却又伤害过一次，福祸相执.

　　于是，一切理智都被打碎.女孩攀上他的肩，放声大哭着.就像小时候她第一次扑进他怀里一样.

　　“我，我爱你……”
　　这次，金睿熙决定做恶女，彻彻底底的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