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丽纱Iris

2、第二章

　　新禾。贵宾休息室。
　　陈虞裹着毯子，占据柔软沙发一角。
　　宋江递给她一杯刚煮好的红枣姜茶，他说：“驱寒的。”
　　“我知道。”陈虞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这个人自作聪明按下什么火警警报器，她怎么会淋成落汤鸡，又怎么会和那个人亲密接触。
　　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陈虞的脸不自然的红了红，视线也忍不住乱瞟。
　　夏圆圆刚被接走，临走了给她发消息，只有俩字：牛逼。
　　牛什么牛啊……脸都丢光了。
　　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的陈虞捧着红枣姜茶，小口小口的抿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可是她的初吻！
　　很难不怀疑那个人是故意的。怎么可能那么巧。
　　宋江走到窗台前，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他的语气带笑。很明显，吃瓜吃的很开心，。
　　“该谢谢我的助攻吧？裴总。”
　　裴之潜不语。他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衬得他愈发冷峻神秘。
　　窗外天色早暗。远处高架上星星点点是还未归家的车灯。
　　唇间余温犹在。犹如咫尺。
　　宋江看他的表情从冷漠到温情，心知好友的毛病又犯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一副面孔呢？
　　男生也有花痴病。
　　这话说出去谁信？对象还是纵横商场、拥有魔鬼心肠、雷霆手段的裴之潜。
　　宋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陈虞要走了。”
　　“什么。”一听到陈虞名字，立刻回魂的裴之潜语气带上紧张，“她去哪儿？”
　　她去哪儿？她能去哪儿。宋江无语。往沙发一指。
　　“得，兴师问罪来了。”
　　“我未婚夫在哪儿？”陈虞故意问。
　　她对裴之潜没有好感。从一开始就没有，现在更不会有好感，以后也不可能。
　　陈虞咬着嘴唇愤愤然，比刚才对杜威的火气更大。
　　她也说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是她知道，她不喜欢，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裴之潜盯着她，眼眸漆黑，半晌后，他垂下眼，语气有点无辜。
　　“他说他先走了，事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虞不气反笑，“事后？他交代？”
　　杜威大概是这个意思。至于原话，他记不清了，反正也没注意听。
　　于是，裴之潜坦然点头。
　　好可爱，就连生气都这么漂亮，像个洋娃娃。
　　裴之潜的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直到宋江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
　　“醒醒。”宋江真的无奈。
　　裴之潜盯着那个魂牵梦绕、求之不得的人，心脏瑟缩，又疼又痒。
　　裴之潜和陈虞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一年前，从小在国外长大的裴之潜回国，某日，突然收到一张开业大吉的剪彩请帖。
　　他对请帖的主人毫无印象，杜威是谁，陈虞又是谁。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刚刚接手家族财阀的事情很多很杂，分身乏术，裴之潜出于礼貌还是让秘书准备了礼物送过去。
　　倒是秘书眼尖，发现请贴上的名字不对。
　　不是裴之潜，而是裴之行——裴之潜的表弟。
　　因为裴之行外出旅游了，人无法到场，于是请帖被辗转送到裴之潜手中。
　　而那位潇洒恣意的小少爷是这么说的，“小鱼是个美人，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她的。我看不上她所谓的未婚夫，要是小鱼做我嫂子该多好。”
　　那时候的裴之潜皱眉训斥没大没小的表弟，他年长六岁有余。
　　“胡闹。”
　　闹归闹，裴之潜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他心里有人。
　　裴之行的朋友圈背景是一张照片，是裴之行和一个陌生女孩的合照。
　　两人看着镜头，男生帅气女生美艳，举止亲昵却不见暧昧。
　　有时候裴之潜工作到半夜，总是会鬼使神差的点进去看看那个女生的脸。
　　他曾拐着弯儿问裴之行那个女生的信息，对方笑得一脸狭促。
　　“嗯……不是我女朋友啦。不过她确实有男朋友哦。”
　　挖墙脚也不是不可。裴之潜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
　　再说了，挖自家兄弟的墙角都可以，更不要说其他人。
　　裴之潜本来不想参加这些无聊又浪费时间的活动，无奈宋江找他帮忙。那天他的车突然坏了，送去维修，刚好想到他要去，便给他打电话，说一起去给小公主捧场。
　　如今回想起来，裴之潜吃了消息闭塞的亏。
　　到了现场，他将剪彩典礼从形式到规模一顿批，和杜威交流过几句之后，和宋江评价了几句‘此人不堪大事’、‘此事难成’之类的话，结果被陈虞听见了。
　　裴之潜一看到她，脑海中自动浮现裴之行朋友圈背景那张图。脸和脸对上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话还没说一句，迎来的却是一巴掌。
　　满场哗然。
　　陈虞不知道裴之潜是谁，是什么身份，但是宋江知道。
　　裴之潜不知道陈虞为何动手，但是在他看来，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谅甚至为之开脱。
　　于是裴之潜反问：“你喜欢我？”
　　“无耻！不要脸！”陈虞气的双手叉腰，但是由于个头和鞋跟的原因，气势稍微不足。
　　“谁会喜欢你啊!”
　　那就是喜欢了。
　　裴之潜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一旁围观的宋江头大如斗，偏偏这俩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主。
　　拉走裴之潜的时候，宋江还不忘回头给陈虞比手势：电话联系。
　　裴之潜脸上波澜不惊，嘴上碎碎念。
　　“她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知道她吗？”
　　整个上京除了刚回过的裴之潜不知道陈虞的大名外，就连三岁小孩在闹脾气时陈虞的‘恶名’也会被家长搬出来。
　　“她？给你发邀请函那位，陈虞啊。”
　　预料之中的震惊。
　　宋江不忘补刀，“就你刚才嫌弃的，说人家一无是处的那位男士，是她苦追已久的未婚夫。”
　　“小鱼，因为要和他结婚，决定离开陈家。”
　　回忆嘎然而止。
　　再回忆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静谧灯光下，陈虞裹着毯子，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的绝艳面孔笼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清的忧郁。
　　裴之潜突然很想看她笑。
　　他和陈虞认识近一年，但是每次见面，陈虞不是躲着他走就是和他针锋相对，像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候寥寥可数。
　　即使几分钟前，陈虞在问另一个人的下落，对他冷嘲热讽。
　　手臂被撞了一下，裴之潜扭头，宋江指着腕表，皱眉。
　　“有几个重要客人来了，我得去打个招呼陪个酒。你陪她？”
　　同为老板之一的裴之潜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宋江在给他俩制造独处机会。
　　要是按照他的习惯，肯定会问清楚是谁来了。能让宋江出面打招呼的人，非富即贵。
　　生意场上，没有什么人是无关紧要的。
　　但是此刻，沙发上的人更让他心心念念。
　　宋江低头和陈虞说了几句，两人的视线落在裴之潜身上。
　　他抿唇，沉默着不说话。
　　符合他的脸，一张写满‘生人勿进’的冷漠霸道。
　　只听见陈虞不情愿的开口，“……我知道了。”
　　语气充满了不乐意。
　　宋江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又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容宠溺。
　　“要乖。”
　　裴之潜不动声色的吃醋。
　　宋江怎么能和她这么亲密！还刮鼻子，点额头，妈妈没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二哥，小鱼就交给你照顾了。”
　　宋江推门走出去，房间内只剩下裴之潜和陈虞，两人相顾无言。
　　对陈虞来说，她可以做到对裴之潜视若无睹。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回想起刚才那个出人意料的吻。
　　犹有温度。
　　轻咳一声缓解尴尬，陈虞手中的红枣姜茶早已由热转温，她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刚才因为火警报警器的缘故，在包厢内被淋透了，借用浴室冲洗的时候，她已经狠狠擦拭过嘴唇，试图擦掉那个人残留的证明。
　　陈虞扭头想说点什么，只听见裴之潜的声音。
　　“你的银行账户是多少。”
　　啊？陈虞觉得莫名其妙。
　　她看起来是会缺钱的人吗？
　　不过现在身背两个亿的债务，小公主也要为五斗米折腰。
　　裴之潜注意到陈虞脸色苍白，以为她有苦难言，继续说：“那件事……我听说了。我可以帮你。”
　　他盯着陈虞雪白肩膀，眼眸一暗。
　　他没有说明是那件事，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陈虞懒懒抬眼，拢了拢肩膀上滑落的披肩，遮住那一抹雪白。
　　她说：“不劳您费心。”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回家服软跪地求饶嘛。
　　这一年多吃的苦头可比这些多多了。不，准确来说，是杜威让她吃的苦头。
　　她看裴之潜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最开始是因为裴之潜出言不逊诋毁杜威的发言，又把她苦心策划的典礼批评的一无是处，陈虞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哪怕知道裴之潜的身份之后，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像现在两个人共处一室，是她想也没想过的场景。
　　而对于裴之潜来说，是只能在梦里面想想的事情。
　　裴之潜也不恼，他生的俊朗，眉目间凛然，线条锋利又不失柔和。
　　从小到大，无数人夸他好看，丰神俊朗，气质独一份。然而这一年来，在陈虞面前刷脸失败，可见对方并不是一个看脸的人。
　　也对，就杜威那样，想也知道她不看脸。
　　裴之潜在心中盘算着如何加大筹码让小公主对自己感兴趣。
　　至少，得搭上话吧？
　　不劳他费心？他可希望多劳他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