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公路》九庐

2、玫瑰花的消融（二）

　　“老大，你看，这里有个人影。”监察处技术研究室里，柯家怡将放大了数倍的照片用投影方式展现在齐泽面前。

　　那是失踪女主人昨天晚上发在社交媒体上的一张照片，也是最多点赞和评论的照片。照片里，鲜红如血的花朵倾倒在空旷的柏油路面上，满覆雨水的花瓣被微微撑开，其中一滴雨水在花瓣尖上将落未落。

　　而那一滴雨水，此时被放大数倍，上面倒影出一张极为俊俏的脸蛋。

　　鹅蛋脸,轮廓流畅,甚至看不出明显的颧骨颧弓。眼睛圆亮，有点像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鼻翼宽度，显得他的五官十分立体，嘴角微微上挑，帅气又邪魅。

　　齐泽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皱了皱眉，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可能的记忆片段，却一无所获。

　　“老大？怎么了？是不是不够清晰？” 柯家怡重新调整照片清晰度，但是最后无功而返，颓丧的道歉：“对不起老大，以我现在的技术，只能做到这样了。这个人影位置太偏，在雨滴的左上角，都快要出画面了，所以……对不起。”

　　柯家怡嘴角下垂，小巧的瓜子脸颓丧的耷拉着，就像做错事的小孩。

　　吴骁站在旁边注意到柯家怡的失落，轻声说道：“老大，这画面其实已经够清晰了。”

　　“……哦，够清晰。”齐泽这才回过神，看着柯家怡说道：“你做的很好。”

　　柯家怡的双眼瞬间闪亮，嘴角翘起，露出可爱的兔牙，“呵呵……谢谢老大。”

　　齐泽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然后转头吩咐吴骁：“把这个人找出来。”

　　“是。”吴骁立即转身离开。

　　齐泽指了指投影在半空中的照片，吩咐柯家怡：“把这张照片发我手机上。”

　　“好的。”柯家怡一边弄照片，一边问道：“老大，你之前见过这个人？”

　　“没有，……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看他照片的眼神好奇怪，像是在看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

　　齐泽沉默须臾，道：“并没有，第一次见，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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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雨连绵下了两天，终于停止了，不过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电视屏幕里，美女记者神情严肃，声音透过扬声器清晰地传遍整个海璟市。

　　“各位亲爱的市民，请务必注意！目前城外的情况极其危险，植物和动物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并且极具攻击性。城外的空气中弥漫着未知的病毒，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请务必不要外出走动，尤其不要出城！”

　　刚刚播报完，电视画面切换到城外的实况录像。曾经的繁华街巷已经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树木扭曲着向上生长，藤蔓如同巨蛇般缠绕在废弃的车辆上。远处，几只体型巨大但是看不清样貌的不知名生物在森林中快速穿梭，动作迅捷而诡异，让人心生畏惧。

　　齐泽瞟了一眼，记起这是他出外围任务时拍的画面，没想到竟被处长拿去电视台当做警示片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悠闲的端起一杯咖啡，正准备好好享受一下，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显示屏上是吴骁的名字。

　　“老大，城东居仁小区有事发生。”吴骁的声音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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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居仁小区是失踪一家三口的居住小区，也是全市离城门口最近的一个小区。

　　齐泽踏入居仁小区的时候，许多同事已经到了，吴骁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口罩。

　　“小区里有好几个人忽然死亡，专家组已经检查过了，怀疑是特殊病毒引起的传染病。”

　　“疫情？”齐泽戴上口罩，眼眸一暗，“比对过我之前带回去的那袋玫瑰水吗？有没有关系。”

　　“有。”吴骁带着齐泽走进其中一户死亡者家中，“在死者血液中检测到跟那袋玫瑰水一样的物质，怀疑那束巨型玫瑰就是病毒传染源。”

　　想到玫瑰花就想到那张俊俏、倒映在玫瑰花瓣水滴上的脸，“之前叫你查的水滴上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没有，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找不到他。” 吴骁眼眸低垂，自责说道。

　　“看来他是真的很神秘。”齐泽并不觉得意外，他料到那个人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需要时间和精力。

　　他换了话题，问道：“失踪的那一家三口还是没有线索吗？”

　　“嗯，城门口的监控没有拍到他们出去的画面，也没有陌生人进来的画面。”

　　“那就是说，鲜花和人都失去了线索？”

　　吴骁心虚的应道：“是。”

　　“……”齐泽沉默须臾，并没有继续就失踪案件进行追问，“现在疫情最重要，失踪案……往后缓缓。我们先做好封控工作，小区暂时停止进出，医务人员按时到位，通知电视台呼吁全民居家，不要慌乱，一切按照应急预案开展，过后，我会上报领导。”

　　“明白，我们已经这么做了。”

　　“嗯。”

　　此时，同事小黎拿着一份报告走上来，有些拘谨地递给齐泽，“老大，这是分析报告，小区内一共有9个人死亡，死因都是肺部感染。这几天医院也接收了很多肺部感染的病患，不过这9个感染比较严重，而且据他们家属说，他们因为不信任医院，所以没有及时去就医。”

　　齐泽认真地看着手上的报告，“这9个人都是30岁左右。”

　　“对，他们之前身体就有些问题，免疫力较差。”

　　“其他地方有发现类似死亡案例吗？”

　　“暂时没有。”

　　小黎话语刚落，吴骁接通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之后，眼眸阴沉。

　　“其他小区也有了。”吴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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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市共出现11名感染死亡者，情况类似。齐泽带着吴骁先行离开了居仁小区，但是他们没有立即坐车回监察处，而是沿着小区供水管道，一直往前走。

　　吴骁一边走一边问：“老大，为什么要查供水管道，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是玫瑰水污染水源，还查它干什么？”

　　“这次疫病以居仁小区的情况最为严重，如果是公路玫瑰花的影响，污染了饮用水系统，那么应该是全市小区都一样。但是目前居仁小区和其他小区受感染比例太过悬殊。”

　　“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针对居仁小区下毒了？”

　　齐泽没有回答，反而问：“居仁小区最近有发生什么特别事情吗？”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搬家离开我市的人比较多，对医院的信任度比较低。他们传言医院医护人员根本没有水平，对医院比较反感。”

　　齐泽想起之前失踪的一家三口，“你派人守住小区中对医院最反感的那几户人家，避免他们像女记者一家一样忽然失踪。”

　　“老大，你不会真以为是医院绑架了他们吧？”

　　“以防万一而已。”齐泽轻声说道。

　　两人沿着供水管道一直走出了小区。小区外是低矮的小楼房，因为病毒扩散，动植物变异，人口骤减，每个城市都将所剩不多的人安排进方便集中管理的几个小区居住，外面这些散落的低矮平房被舍弃，荒无人烟。

　　全市的供水管道都是深埋地下，直通生活用水处理工厂。工厂由守卫军直接管理，很是严格，外人不可能进入，而且里面都是杀菌消毒设备，细菌很难存活。但是为了方便维修管道，每隔一段距离，地面上会有一个标记，标记下面是供水管道的接口。

　　齐泽在居仁小区不远处的管道接口标记前蹲下，摘下口罩，闻了闻标记处，并没有玫瑰花的味道，也没有改动的痕迹。

　　“管道不像是被人动过，会不会真的只是因为居仁小区的人身体免疫力较差才感染比例高的？”吴骁说道。

　　……齐泽没有说话，就在他准备站起身之际，眼角忽然瞟到一个瘦高的人影闪过。

　　“有人！！”齐泽立即追人而去。

　　吴骁愣了一下，然后紧随其后。

　　人影消失的很快，齐泽刚追出拐角的时候就看不到人了，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脚步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急促而轻巧，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巷子里的阳光暗沉沉，投影在墙壁上的斑驳痕迹显得格外阴森。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但步伐却异常坚定。

　　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齐泽立刻屏住呼吸，身体贴着墙壁，缓缓向前移动。他的心跳加快，手心微微出汗，但眼神却愈发锐利。

　　拐过下一个弯，他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巷口一闪而过。齐泽没有犹豫，立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然而，当他跑到巷口时，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艹！”齐泽低声骂了一句，但他并没有停下。他知道，对方一定还在附近，只是利用这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在和他周旋。

　　他深邃的眼眸扫过四周，微风吹拂，带来树叶的沙沙声。突然，他听到左侧的巷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脚踩砂砾声，像是有人在慢慢挪动。

　　齐泽立刻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如同一只猎豹狂奔过去。

　　巷子很窄，两旁的墙壁几乎要贴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一个白色的人影即将消失在拐角处，但是齐泽大步追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来人的扫堂腿很快就到达齐泽的颈部，齐泽立即后退，随后侧身踩住旁边的墙壁，像壁虎一样，步履矫健的在墙壁上向上走了几步，然后长腿一伸，从上而下试图用腿压制住对方。

　　他的反制动作很快，来人根本没法躲开，只能抬起双手，紧握成拳，保护住脑袋，硬生生接下他的压力。

　　一股巨大的冲力猛然压下，戎三只觉得双臂一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肩头。他咬紧牙关，试图稳住身形，但那力量太过霸道，逼得他连连后退，脚下的地面仿佛也变得松软不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难以借力，最终支撑不住，右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膝盖与地面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尘土飞扬。这恐怖的力量！！

　　“路过而已，有必要用这么大力吗？”戎三抬起头，圆亮的桃花眼带着怒气，红润的嘴唇气得微微嘟起。这模样，让齐泽的心神微微一颤，

　　这张脸……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但是当他想要深究时，那种熟悉感却又像烟雾一样，悄然散去，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痕迹。

　　戎三见齐泽只盯着他却不回话，便自顾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甩了甩酸麻的双臂，朝他竖起大拇指：“身手不错啊，哪个训练营出来的？”

　　此时齐泽已经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悸动，恢复理智，“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戎三刚想回话，忽然耳边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吴骁匆匆赶到。就在快要靠近两人之时，旁边小巷子忽然窜出一人，不分青红皂白，没有任何理由地攻打吴骁。

　　吴骁显然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仓促之间只能勉强侧身躲避，但对方的攻势太过迅猛，拳头擦过他的肩膀，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吴骁闷哼一声，脚下踉跄，险些失去平衡。

　　“孟景岩，不要打，误会！”站在不远处看戏的戎三大声喊着。

　　但是孟景岩根本没有停手的准备，他眼神凶狠，拳脚相向，打得吴骁连连后退。

　　“砰！”一声闷响，孟景岩的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吴骁格挡的手臂上，震得他手臂发麻。吴骁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眼见孟景岩再次袭来，立马伸出长腿猛踢向对方下身。

　　就在快要踢到孟景岩的时候，孟景岩双手交叉压向下盘，挡住了吴骁的进攻。但是吴骁力度极大，虽然没踢到孟景岩的要害，但还是逼得孟景岩身子后仰倒地。

　　孟景岩反应很快，试图再次起身攻击，但是此时齐泽已经走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反身倒扣在后背，膝盖压住他的后腰，十分经典的擒拿顽固犯人的姿势。

　　戎三赶紧跑过来，推开齐泽，扶起地上的男子，关切地问道：“景岩，你没事吧？”

　　刚刚还十分凶狠，出手凌厉的孟景岩见到戎三，俊狠的少年脸立马换成了委屈脸，眉头微皱，嘴巴下抿，像是要哭了，“三哥，他打我！”

　　“我看到了。”戎三转过身，双手叉腰，瞪着站在他面前的齐泽和吴骁，“你们为什么要打我们？！！”

　　齐泽和吴骁互视一眼，面露无奈。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吴骁厉声问道。

　　“不干什么，闲逛，怎么，不可以啊？”戎三嚣张地回道。

　　“当然不可以。”齐泽声音冷冷的，像冬天的寒雪，零下好几度，“现在病毒扩散，严控人员走动。你们要跟我们回去进行病毒检测，并且说明清楚行踪和缘由。”

　　“要是我们不呢？”戎三不够齐泽高，看他的时候下巴微仰着，语气十分傲娇，白皙的脸蛋在阳光下闪着光。

　　齐泽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冷冷地，“那你们就会被我们拷回去。”说完，他和吴骁都拿出了银色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