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戏》水沦溢

3、第3章

　　“他一只蜘蛛要木妖的本体干嘛？”
　　“我不知道，但他并没有伤害我的本体，反而把他照顾的很好，我可以感受到”说着并且手舞足蹈，最后将双手捂到左胸口，“在这里，我感受得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

　　宋云见他认真的样子感觉有趣，“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带我去那个蜘蛛的巢穴。”
　　藤柳指向森林深处，“就是那个方向，有一口井，在废弃的村子里。”

　　藤柳撒腿就想先跑上前去带路，却被宋云提着后衣领拎了起来，两条腿在空中晃晃，想要接触到地面，“你快放我下来，我带你过去。”
　　“这是为了防止你乱跑罢了，这里我可不熟。”

　　藤柳的脸气嘟嘟的说，“我不乱跑的，快放开我！”
　　宋云没有理他，自顾自催动风诀，顿时四处风起，宋云乘风直入森林深处。

　　“哇！你会飞啊！滕柳气嘟嘟的脸又洋溢起了笑容，林里的小夜莺也会飞，但是我太重了，他带不动我，我要是也会飞就好了……”藤柳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宋云偶尔嗯几声，就算听到了。

　　在风印宋家，他是嫡长子，母亲逝世早，父亲待他严苛。弟弟妹妹在玩耍，她却要背诵古籍，能开启仙途之人少之又少。
　　在宋家能传风诀的人极少，在宋云八岁那年被发现能操纵风后，便被送上了雀观。

　　在雀观里，他修为上乘，天资绝佳，师承掌门一脉。
　　自此他的压力愈发深重，家族厚望与门派的栽培无一不压在他的肩上，同门师兄弟见他都是谨慎拘束，长辈见他皆是督促修行。

　　唯有他的沈君仪和他实力相当，甚至稳稳压他一头，两人往来不多，却也是唯一能聊的来的人。

　　——————

　　沈君仪缓缓睁开双眼，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地下伸手不见五指。过了好久他才适应眼前漆黑的一切，他发现自己和席柏鹤被分到了不同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蛛妖的巢穴了。”

　　沈君仪打算打探一下周围的环境。
　　眼前是四通八达的通道。

　　他选择了最中间的通道，并向深处走去，没有注意到在走远之后，身后的洞口被一群蜘蛛用网细密地封了起来。

　　蜘蛛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般盯着席柏鹤，见他从右边的洞口出来，然后路过被遮盖的那条路，进入左边的入口。
　　蛛群在暗处看到之后，便像是收到了指令般一窝蜂地向席柏鹤那里去。
　　唯独避开了沈君仪的那条路。

　　沈君仪不断往前走去，却并没有遇到任何的东西。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前方站着一动不动，看背影轮廓，应当是个成年男子。

　　此人正是追查聚灵珠下落的五皇子宴氏柯，他一路来此，遭遇大皇子党羽的追杀，中了埋伏，被封了妖力，廉栊自告奋勇引开追兵，他来此处等待妖力恢复。

　　沈君仪走上前去，右手指尖悄然摸着霜终的剑柄，“阁下也是落入陷阱了吗？”

　　在黑暗中，那人扭过了头，因为黑暗，沈君仪并不能看清对方的容貌。
　　但对方给他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是与生俱来的。
　　沈君仪显然感觉出来这是只妖，但他还是打算试探一番，“你是人界修士？”

　　“我若不是呢？”
　　“那你是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君仪感受不到对方的妖气，并且见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按在佩剑上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在黑暗中，宴氏柯轻笑一声，显然是注意到了沈君仪的举动，并且相当轻视。

　　“地下黑暗，并且隧道四通八达，不妨一同前行。”
　　见对方不为所动，他又说，“这里是个大妖的巢穴，十分危险，若你我一道，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嗯。”

　　沈君仪想起了先前遇到的蛇妖，便开口，“你是蛇妖？”
　　“哦？你怎么知道的？”宴氏柯显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来的，虽然他没了妖力，但修为在那里摆着。

　　“掉入陷阱之前，曾遇到一只青蛇妖，便猜想你们应是一道的。”

　　宴氏柯稍一思索，便知他说的是自己的手下廉栊，“……他如何了？”
　　“他没事，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宴氏柯没有回话。

　　见他不答，沈君仪也没有多问。
　　不是沈君仪心大，而是因为他境界久处金丹，境界稳固非常，而且早有松动，大有即将突破的迹象。
　　加之书籍中记载，妖族一直以来势力不均，多方大妖划分势力范围，争斗不止，所以即使妖族有修炼的先天优势，却也只能与人族分庭抗礼，换而言之就是妖族修习靠自己，人族修炼靠的是传承。

　　虽说人族也有自相残杀，但是在妖族面前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在沈君仪看来这个巢穴里最大的威胁只有蛛母，这只蛇妖应该也是莫名其妙被陷阱捉进来的。
　　在古籍里，曾有人类修士救了妖兽，妖兽反过来报恩救了他一命，虽说沈君仪不渴望被报恩，但是古籍中告诉他的，他所了解到的就是——妖无尽恶，人无尽善。
　　他不能见死不救。

　　然而当宴氏柯脑海中猛然闪出一道模糊的画面：身着锦缎的某人走向一座建在云端之上的建筑。高大建筑门前写着字，但是他看不清楚。
　　但在之后一路上宴氏柯却再也没有看到。

　　一路走来沈君仪尝试与席柏鹤、宋云用灵力感知彼此位置，但他发现这地下似乎有某种阵法，让他无法用灵力感知。
　　“奇怪，我总感觉我们在打转。”沈君仪看着脚下的脚印，“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宴氏柯的妖力早已恢复，清楚这蜘蛛妖应当是感受到了妖皇的气息，便迅速躲起来了。
　　而躲起来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妖族失窃的聚灵珠，一路追查，没想到误打误撞找到了聚灵珠下落。

　　宴氏柯压制住的妖力，糊弄过了沈君仪的感知，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小妖。

　　他佯装不经意碰了一下墙壁，不经意道，“这里好像是空的。”
　　沈君仪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动声色的将霜终抽出，剑身冰蓝色的灵气腾腾，剑刃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霜终在空中划出一道冰棱，将蛛丝结成的网直接冻成了冰，一脚将墙踹倒，墙后赫然是一条暗道。
　　“应该就是里面了。”

　　沈君仪没多想，向里走去。宴氏柯紧随其后，这条暗道和刚才走过的路截然不同，很明显是在向深处前进，而不是在原地打转，霜终剑身放出凛冽的寒气。

　　宴氏柯能够察觉到暗处隐藏的小妖都按耐不住了，在两人目光不及的暗处蠢蠢欲动。

　　“我们被包围了。”话刚说完，沈君仪头顶上方便落下了一群蜘蛛。
　　想要刺穿神君仪单薄的身躯，他挥动剑身，将蜘蛛斩成两半，血冻结成冰，撒了一地红色的霜，而未动到沈君仪一根毫毛。

　　“你先走，我留下对付他们。”沈君仪示意宴氏柯先走，他并不知道宴氏柯身上妖皇的气息一旦消失，他便会被蜘蛛围攻，直到灵力耗尽，也不能杀出重围。

　　宴氏柯丝毫没有犹豫便离开了，没有走远，而是停在暗处观战。
　　宴氏柯离开之后，蜘蛛妖果然多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爬行着，在洞壁的到处都是，沈君仪不得已动用了杀招——渊冰竞结。

　　他持剑默念法诀，霜终发出阵阵嗡鸣，额头之间生出一道蓝色的印记，闪着寒光，霎时整个通道都挂上了冰棱。温度降低至绝对零度，就像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领域一般，在这个领域之中，沈君仪是捕猎者，其他人通通都是猎物，刀光飞舞，血飞四溅。

　　此时映在宴氏柯眼中的沈君仪，虽然杀气逼人，但是并没有杀红眼。
　　他刚刚听见沈君仪剑名为霜终，宴氏柯心中想到，“只见霜降，不闻花终。”
　　“想要只看见晶莹的霜雪，不去看萎靡的落红吗？但是谁能仅看见世上的美好而不见丑恶？”

　　虽然沈君仪在刚才斩灭了许多的小妖，但奈何黑暗深处源源不断的冒出新的增援，而沈君仪的招数也用尽了，灵力即将枯竭。
　　见沈君仪灵力不支的模样，他心中暗道，“他很快就会灵力耗尽，被抬进那蛛妖的窝里。”

　　“我竟觉得可惜，”宴氏柯心里想着，但还是打算直接离开，“也许先前的幻影只是自己多虑了也未可知，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修士而已。”

　　曲罢离场，一切都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见沈君仪再无转圜的余地，他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他的灵力枯竭，此刻他只得拿剑去砍，妖兽的血渍溅在他干净的衣服之上。
　　沈君仪像一株在泥里摇曳的兰花，好像随时都会倒在泥潭里，再也无法拗回。

　　没了灵力的加持，沈君仪仅凭剑法进攻，他被打的接连败退，无意中看到了不远处宴氏柯的背影，“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跑！我最多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

　　宴氏柯不得不否认他对沈君仪临死前还要多管闲事的样子感到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人类修士只信奉一句独善其身。
　　可是沈君仪却没有，宴氏柯扭头，看见沈君仪空手持剑，一边又扭头冲他喊话的样子，脑海中那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回过身快步向前几步，想要摆脱那种感觉。

　　这次在他脑海里的是沈君仪的脸，也是他空手持剑。
　　这次不止有画面，甚至还出了声音，脑海中的构象与现实中的画面几近重叠，宴氏柯一时间晃了神，停下了脚步。

　　他这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这些脑海中的画面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
　　但是他从没见过沈君仪。
　　“开什么玩笑……”宴氏柯攥紧了双拳，微微侧过头又看了看他的背影。

　　“快走啊！愣着干嘛！”沈君仪声嘶力竭。
　　“真麻烦…”宴氏柯小声说，眉间的印记变得鲜明，瞳孔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在一只蜘蛛即将扑向沈君仪背后的时候，宴氏柯瞬间闪到那只妖和沈君仪之间，抬手便将那只妖震飞了出去。
　　“你……”沈君仪震惊的看着他。

　　“别说话。”宴氏柯刻意收敛妖力，避免被沈君仪察觉端倪，但对付这群小妖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他手中没有武器，但蛛妖完全近不了他的身，他将妖力化作无数丝线，将蜘蛛一点一点的勒死。

　　而且蜘蛛的攻势在他加入之后减弱了许多，不过半晌便都仓皇而逃了。
　　待妖潮逃散，沈君仪勉力站稳，平息片刻，恢复了些气力。

　　沈君仪盘腿坐下，仰头无声望着宴氏柯，他拿出一颗回气丹，服下，“稍等片刻。”
　　他凝神闭目，周身的灵气回旋，水汽附在了他的身上。

　　宴氏柯就在一旁等着，同时探查着周遭的信息，在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一带空旷的岩洞，珉村的百姓几乎都在那里，以及沈君要找的同伴，但都被束缚在茧子里。
　　沈君仪刚一睁眼，看见那便是安静等待他的宴氏柯。
　　“我以为你会趁我恢复灵力的空隙独自离开。”

　　“我也以为。”宴氏柯直言，不假思索。
　　“但是你还是等了我，谢谢。”
　　宴氏柯并没有再回他的话。

　　二人并行向前走去，刚才蜘蛛群是向这里逃去的，那么里面应该是他们的主巢穴了，沈君仪稍微加快了脚步，很快沈君仪和宴氏柯便走到了尽头。
　　看到的就是堆积如山的茧蛹，而另一边头是宋云和一个小妖。

　　“宋云！”沈君仪大喊招着手。
　　宋云听到了沈君仪的声音，松了口气，“师兄，”他和滕柳一路走来，多亏了滕柳的隐蔽技能他才毫发无伤，后来宴氏柯和沈君仪吸引了几乎全部的火力。宋云才有全速前进的机会。

　　一路上只遇到了几只小妖。
　　“师兄，你没事吧，”
　　“多亏了他，”沈君仪指了指宴氏柯。
　　“你好，我是宋云，多谢少侠仗义出手。”

　　“这是……？”沈君仪看着藤柳。
　　注意到目光，藤柳轻轻扯了扯宋云的衣服。
　　“一只木妖罢了，话说前辈没和你一起吗？”

　　“我下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他，应该是在我们陷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分开了。“

　　“我在这儿，别说话了，快点救我！”
　　“唔……唔……”席柏鹤在地上倒着全身上下都缠着蜘蛛丝。

　　沈君仪当即斩断蛛丝。

　　脱困的席柏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恶，这里的妖怪众多，我被硬生生耗尽了灵力。”
　　宋云多亏了藤柳的帮助，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几只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