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客串上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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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粟粟小鸡琢磨地点头：“我没入学就说过了啊，师兄，啊不教授，您忘了吗？”
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俞晞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记得这孩子见面就很吵，具体说啥记不得了。
但他知道这孩子应该确实说过。
因为粟粟的记忆力非常好。
虽然神经大条又喜欢开玩笑，但她的记性意外地靠谱。说起过去的事时，从来没出过错误。
于是他也就当这件事确实发生过：“我以为你就随口一说。”
“师兄你看，呃，教授您看，咱俩已经同学三年了。一来过去已经磨合得很好了，肯定不会有什么相处问题。您也就刚博士毕业破格提拔，心态上还更接近学生而非教授。
“这时候收别的学生，来个刺头怎么办？不如直接收我，以后学弟学妹遇到调皮的，我还能帮您收拾！”
这套组合技下来，以俞晞久经锻炼的反应，也有些难以招架，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你……你还是叫师兄吧，也别说您了。”
回应他的是干脆的拒绝：“那不行，差辈了，以后和学弟学妹不好叫！”
“……”
见俞晞不语，粟粟继续开始列理由：“二来林恩教授也说了，研究路多孤苦，对您来说，有我这么活泼的在身边，对整个心理调节、精神状态都有极大好处。三来师兄，呃，教授，您年纪轻轻取得如此成果，实乃当今第一大腿，我肯定要在您还是副教授的时候抱结实了！”
“可我还没准备一就职就带学生啊！”俞晞惨叫。
“你以为这件事您自己有得选吗？”
这句话莫名激出了些许反骨：“我收不收学生，我自己说了还不算？”
“没，我不是说我一定会缠到你答应。”意识到话语有点歧义，粟粟顿了一下：“我是说收学生本身，以师兄您现在的知名度，反正要收，不如选我。”
呃，会错意了。
骤然冒头的愧疚让俞晞态度软了不少，险些放弃原则直接答应。
好在一上任就当老师实在责任重大，那点愧疚没有影响基本判断：“我先看一段时间吧。”
“时间会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问题！”
任凭粟粟软磨硬泡，俞晞还是坚决拒绝了学妹变学生。
这学生，是非带不可吗？
然后，随着自己破格晋升副教授的消息传出去后，面对围观群众高涨的报名热情，俞晞还是很快被迫认清现实。
这学生还真非带不可。
顺利占了唯一的博士生名额，粟粟一脸“我早就说过”的小得意，拖着打包好的行李就搬入新宿舍楼。
……那些消息该不会是她放出来的吧。
一个怀疑不禁出现在俞晞脑海里。
无论如何，收了一个学生后，“名额满了”这个有力借口很快拦住了其他人。
贾米尔和诺拉率众前来庆贺他走马上任，树杈因为加班没能参加。
令俞晞意外的是，社交媒体已经充满五湖四海照片的林恩，竟然也专程回来庆贺了一下。
这位退休老教授甚至发了不少怎么和学生相处的心得，发现开山弟子是粟粟后，又撤回了。
对此，林恩的解释是：
“反正等粟粟毕业，你开始收新的学生还有几年。这么长时间足够你思考自己适合什么样的学生了，太早给资料反而会局限，到时候遇到具体问题再具体说吧。”
“是啊，师兄挑学生眼光超好的。”粟粟乐呵呵跟了一句。
自打真成了自己的学生，这孩子的“呃，教授”的后缀和“您”的限定称谓没坚持到一星期，就因为拗不过之前的惯性而光速下线。
至于这话本身看起来在夸他，实际上拐着弯夸自己……
俞晞对她时不时自恋一把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不过，也得感谢粟粟和贾米尔的性格。这俩活宝心一个赛一个地大，气氛组工作效果卓越。
要不然，这顿饭多半会变成惆怅散伙饭的走向。
而这次都没能参加的树杈，以后估计也只能渐行渐远了……
也好，他之前就对数据异常反应那么大，研究生毕业早点找个班上确实是更适合他的选择。
“苟富贵，勿相忘！”贾米尔带头举杯：“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干杯！”大家一起热烈回应。
转眼又是三年。
俞晞坐在计算机院长办公室里，看向七年过去，已经成功晋升正院长的多米雷克教授。
“恭喜俞晞教授转正。”
面对这位刚刚转正，却已称得上成果卓著、著作等身的年轻教授，多米雷克礼节十分周到：“要来点咖啡吗，或者茶？”
“茶吧，给我茶叶自己泡就可以了。”
“请便。”多米雷克将开水和茶叶架子推过去。
俞晞看了一眼，发现品种还挺全。
“毕竟这么大一个研究会，总得多备点东西，才好照顾大家的需求。 ”
乌龙茶的香气在办公室里氤氲开来，半发酵的茶叶片片舒展开，散发出介乎于清新与醇厚之间气息。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俞晞并不十分了解茶，只能从包装判断还挺高档。他也不怎么了解复杂的茶艺，泡进去后，就放在一边等它自然降温：“我来这里，是想问，归序研究会是否早已提前发现我的那些成果，只是出于‘归序’的考虑，一直没有公布？”
“这听起来确实是研究会会做的事情，但很遗憾，并没有。”多米雷克的回答简单干脆：“否则我们早就该意识到你的尝试会导向怎样的结果，通过各种方式尝试阻拦了。”
一个学生进来交了一下作业，多米雷克示意他放在边上。等办公室又恢复了两个人，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当然，只是我不知道，我不能保证有人发现了只是不说——这个选择也没什么问题，尤其有你这轰动性案例在前。
“谁能保证公开，哪怕只是组织内公布开后，没人会为它意味着什么而心动？
“哪怕不为名声，你现在任何项目，只要言之有理，几乎不会有人卡你经费。晋升的材料里，这一条就能保证你保底做到院长，不会有任何人质疑你的资历……”
“……”俞晞张了张嘴，但自己确实从这个发现里获益良多。
“等俞晞教授开始领导团队，就会发现这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总之，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至少我知道的范围内没有。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是这样的，六年前得出那个结论后，我同样意识到，这完全是开启了一个魔盒，是对完全没有准备的人类社会发起了一次没有任何准备时间的突击。”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一定共识。那么，是什么让您没有放弃呢？”
“毕竟科学的意义在于真实，无论它多么难以接受。”话音尚未落地，俞晞就如思索了千百遍一般，紧随其后做出回答。
那果决让多米雷克愣了半晌，终于找到了可以回应的句子：
“科学的意义的确如此，但如果不能优先保持社会稳定，科学将彻底被断绝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但，这三年证明，社会远比你们想象中来得坚韧。”
“是啊。”多米雷克抿了口咖啡：“那又是什么让您六年前意识到这一点，却在六年后的今天才来找我呢？”
“之前不敢联系，是因为我现在影响毕竟很大，如果被人知道和归序研究会的领导有接触，会被过度解读。”
“影响太大，害怕解读。”多米雷克放下杯子，又往里面加了半块糖，叹了口气：“坦白来说，挺羡慕的。可以理所当然说自己影响力太大，没人会质疑这一点。言归正传，那现在有什么变化？”
“有一篇新的论文正躺在我的邮箱里，如果发表出去，或许公众接受过一次冲击已经习惯了 ，但可以预见，对学界的冲击绝不亚于上次。”
“而这次，连你都担心人类社会能不能消化得了这个冲击了？”
“人类社会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坚韧，我担心的问题，可能比任何人都接近你们的原始教义。”
多米雷克搅拌着咖啡的手继续着慢悠悠的动作，然后骤然停下。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这位年轻教授，努力从那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自己的表情中解读出什么。
他或许解读出了什么，又或许没有。
于是他只是就那么盯着俞晞，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解读出什么。
“嗯，这篇文章的主题是，大自然修补的方向并非凭空产生，而是取材于一些已经被提出过的解释，经过一定‘调试’后，才发表出来……”
俞晞回忆着那篇论文，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了那个结论：
“所以，如果在实验前提前给出解释，按这个逻辑跑好模型，把备选项呈现给大自然……那，是不是就在邀请大自然‘抄答案’，进而得到客串上帝的机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了多米雷克，如果面前的是任何一个人，现在他或许都已大发雷霆，展现出强烈的愤怒。但面前的是俞晞，是六年前提出了自然调试论，并最终确认为俞氏不定原理的俞晞。
于是那些过于激烈的反应都没能表达出来，只剩一句茫然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这个？”
“如您所见，我很担心这个这个结论公布出来的影响。”
俞晞顿了一些，脑子里转过几个准备好的例子。但看到多米雷克的反应，又觉得对一个致力于减小人类活动对自然影响的研究会中层领导来说，具体的例子并没有那么必要。
于是他跳过这部分，直截了当点出了最终的目的：
“我想，您所在的研究会应该在这方面，做过比任何人都详细的探讨，特来请教。
“也就是说，在这枚规则武器发射出去前，您还有最后的机会，说服我，将它丢进粉碎机，直到下一个发现它的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6.客串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