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身认知》亲一口猕猴桃

4、水瓶座

　　连着忙了几天，宋临颈椎有些不舒服，经常性的颈椎僵直让宋临不敢过于伏案工作，好在最近的咨询都是一些简单的心理疏导，宋临需要仔细研究案情和方案比较少。还有三天就又要去见周晔了，说实话现在的宋临还是没有把握，和聪明人交谈太累，也太需要有足够的筹码了。想到这个，宋临就想起了那个小警察，也不知道那个小警察能否查到死者身份。

　　宋临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的聊天界面，却也没有主动联系钟意。而闻青，自从前几天不欢而散后，两个人便再无往来，宋临知道自己不可能会喜欢闻青，他对女人真的没有一点兴趣，虽然这么说起来会让人觉得很渣，但宋临是真的不想失去闻青这个好朋友。有时候讨人喜欢也不是件好事。

　　不再多想的宋临，专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这几天也要对去会见周晔做好准备，周晔不是个好糊弄的人，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可以说是比登天还难。宋临第一次见面塑造了一个亦正亦邪却又很神秘的形象给到周晔，接下来又该如何把这出戏演好，需要再反复推敲一下，否则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周晔识破，从而失去所有的机会。

　　傍晚，宋临突然接到了钟意的信息，两个人约在咨询室见面。选在咨询室一是因为宋临接下来晚上还要加班，不太想赶来赶去，二是，咨询室比较安静，也比较私密。两个人讨论的话题也不适合被他人旁听，即使是一些琐碎的信息，以这个案件受关注的程度，也足以引发联想。两个人的身份其实都有些敏感，一旦被人发现两人在秘密调查，会遇到很多障碍，严重影响调查的进度。

　　宋临让前台小蔡定了附近经常吃的饭馆外卖，之后便让她早点下班回家了。半个小时左右，前台的门铃响了起来，宋临起身去开门，还在想到底是外卖送过来了，还是钟意先过来，结果，门外钟意提着外卖，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碰到外卖员了？”宋临接过外卖，引着钟意进到办公室。

　　“对啊，我刚好搭电梯的时候看见他按了11楼，又拿着白云居的外卖，就想着可能是你叫的，结果一问，还真的是，我就让他赶紧去送别的外卖了，嘿嘿。”钟意很是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侦查能力。

　　“坐，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宋临将外卖放在桌子上，没有接钟意的话。

　　“宋老师，我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信息。”钟意坐在椅子上，用有些沮丧的语气对着宋临说。

　　这其实早在宋临的意料之中，警方在舆论压力那么大的情况下，时隔这么久仍然不公布死者身份，要么就是真的没查到，要么就是涉及机密。本来宋临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是后者，那么钟意可以从警局内部去获取消息，但是现在看来，是他乐观了。

　　“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的DNA信息都会在警方备份和留存，这其中涉及到很多个人隐私，国家也没有强制要求采集DNA数据。况且被害人都变成肉丸子了，指纹、体征一概不知，没办法确认身份也是人之常情。”宋临安慰着钟意，他很是担心这个小伙子受到打击，对案件失去信心和兴趣。

　　“不愧是宋老师！太专业了！”宋临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钟意崇拜的看着宋临，眼睛里充满着星星，一点也看不出有受到打击的样子。

　　“不过我也不算是毫无收获。”钟意扒了两口饭，然后邀功一样的开始讲述他的发现。

　　“我在查询死者身份无果后，想着既然正向查没有线索，不如反向推导一下。周晔去年7月12日被捕，幼儿园人肉丸事件发生在7月9日。也就是说周晔杀人的时间在7月9日之前，彼时正值夏天，周晔经营的肉类加工厂主要是进行鲜肉加工，不像冬天可能还会有些冻肉，所以即使加工厂有冷冻车间，突兀的出现一包冻肉，还是很容易招人怀疑的，从加工厂员工的口供也未看出冷冻车间有任何异常，周晔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长时间藏尸。夏天尸体腐烂的速度非常快，那么他杀了人马上拿到加工厂加工，才能保证肉丸从肉眼看不出异常，鼻子闻不出异常，也就是说作案时间应该是在7月8日。”钟意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宋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后，有点失望，但继续分析着。

　　“我翻看周晔老婆在他出事后和他离婚诉讼的案卷，发现他老婆要求分割的财产中，有一辆车是登记在他老婆名下的，又了解到，他老婆虽然有驾照，但是从未开过车，这辆车极有可能是周晔平时在开，警方在侦查过程中，因不知道这辆车的存在，周晔对于杀人的事实也都承认，也就说明这辆车并没有被搜查过，周晔很有可能案发当天是开着这辆车去抛尸的。我找交通部门的朋友帮我找到了这辆车的定位，我把这辆车送去检测了，同时用了点手段拿到了行车记录仪。”钟意停下来，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

　　“里面有死者的脸吗？”宋临有些激动，身体向前倾着，接过了u盘。

　　“没有。”钟意斩钉截铁的回复。

　　“没有？”宋临有些失望，又缓缓的靠在椅子上，疑惑的看着钟意，双手把玩着u盘。

　　“宋老师不要失望啊，我虽然没有发现死者的脸，但是我发现去年7月8号那天，周晔在晚上9点从家里把车开走，开到了某个地方，3个小时后，又将车开到了加工厂，凌晨3点半他将车开到了藏匿地，自那之后，车子再无人动过。”

　　“他把车开去了哪里？”

　　“一家屠宰场。”

　　“屠宰场？你的意思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有可能就在这个屠宰场？”宋临顺着钟意的发现，整理一下思路，然后示意钟意继续说。

　　“我昨天又去调查了一下这个屠宰场，发现是个很正常的企业，公司里也没有员工失踪。去年7月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我不敢和他们透露我在调查周晔，也就没办法再详细询问。屠宰场因为每天都在屠宰，血肉也到处都是，现在根本不可能再检测到死者的信息，也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钟意看着宋临，好像在等待宋临检查作业一样。

　　“这是个十分重要的线索。”宋临习惯性的推了一下眼镜，然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把眼镜摘掉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对着钟意笑了。

　　宋临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绝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长相，也并不女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钟意有点脸红。

　　稍稍沉吟了一下，宋临随手拿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放在钟意面前，随后对钟意说道：“这瓶水就是死者的血，它们在周晔的加工厂被制成了血肠。”

　　随后又将u盘放在旁边，“这u盘是死者的肉，被制成了肉丸子，供应给了幼儿园。”

　　“钟警官，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宋临将筷子放在矿泉水瓶和u盘中间，看着钟意。

　　“缺了什么？缺了连接的，骨头！”

　　“对，警方侦查勘验以及讯问笔录里，骨头的去处是否有明确标注？”

　　“这个我没有注意，我等会就回警局去看！”钟意很是兴奋，好像现在就要飞奔回去。

　　“不急，我有个想法，你看看是否合乎逻辑。”宋临觉得这个事情，他刚刚一下子就想通了。

　　“看到新闻，我就一直在想，周晔很好的将血和肉进行了处理，那最难处理的骨头，他是如何处理的。从警方到检方，甚至是开庭我也没有从相关报道里发现这个细节。今天你提到屠宰场，我突然明白了这个案件。实际上，这个案件的第一现场是在屠宰场，分尸现场也是在屠宰场，周晔利用屠宰场处理猪血、牛血的工具和场地，将死者的血抽干封存带走，再用屠宰场的工具将死者分尸，将肉剔下来打包带走。剩下的骨头，他便用屠宰场处理猪骨牛骨的工具处理后，留在了屠宰场。屠宰场的很多骨头会焚烧或者填埋，这样最难处理的人骨便处理好了。假设不是幼儿园有个小朋友肠胃特别敏感，那么那些人肉丸和人血肠早就被代谢掉，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人彻底的从世界上失去痕迹，现在的周晔仍然是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可能会继续将更多的人肉丸供应到整个清屏市。”宋临不知怎么，突然一阵寒意袭来，这么缜密的思维，这么完美的犯罪，如果真的有人在复制呢？我们吃的肉，是！？宋临突然感到阵阵恶心，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卫生间去吐了一番。
　　钟意呢？钟意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都是宋临刚刚的分析，随后更加敬佩起宋临来，这个逻辑虽然还未得到验证，但确实没有bug，与案件契合度非常高，可能性非常的大，我必须去验证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屠宰场真的不知情吗？周晔又为什么在屠宰场杀人呢？如果死者不是与屠宰场相关的人员，周晔约他到屠宰场见面，不奇怪吗？不行，钟意有些坐不住了，他必须立刻回警局。这么想着，钟意猛地起身，他不知道宋临去了哪里，他高声对着走廊喊道：“宋老师，我先回警局了，我确认了一些事情再来找你。”说罢，就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