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腊十四

4、第4章 运动会

　　早晚的风里刚沾了秋凉，又浸了桂花香，但晌午的日头还是晒，偏不巧纪年班上午休后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纪年出了教室眼还是惺忪的，不清不楚的集合又解散，找了个阴凉地就坐下了。他从口袋里模出一个记事本来，阳光透过肥绿的叶，光影斑驳地映在他脸上。兴许是一缕光扎了眼，他侧过头，视线不经意的掠过一旁的球场。
　　“陈时，接着！”一个男生喊了一声，纪年不自觉地就看过去了。
　　陈时侧身跳起抢到了球，衣摆纵着风鼓动，发梢淋漓的汗被不动声色地拂下。
　　围观的女生小声惊呼，
　　“砰！”球穿过筐砸到了地面上，陈时拿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抬手间好像是看了过来。
　　纪年不太清楚陈时是不是和自己对视上了，但他就像被风声惊起的鸟雀，惊慌失措地把视线落在躲凉的这棵树上，交错的枝桠间是繁茂的深绿，而在深绿里织就簇簇浅淡的米黄，他像是突然之间才发现，
　　是桂花啊。
　　他掩耳盗铃地想。

　　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在即，在男生堆里玩开了的陈时被体委抓了壮丁去跑男子三千和接力，陈时佯装惨叫，体委强硬地表示没得商量了，然后写上他的名字，开始思索下一个壮丁人选。
　　体委转过身就看见了刚回到教室的纪年——这个时候班上已经换了一轮座位，纪年和陈时从前后桌成了隔了条过道的斜前后桌。
　　张博作为体委跟班上大部分男生都玩得来，有点自来熟在身上，看见纪年眼睛就一亮。
　　“纪年，运动会你参加不？”
　　纪年轻飘飘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皮子好像去看他手上的表。
　　“我运动没什么长处，都一般般。”
　　张博嘴皮子一溜就开始劝，方才一圈问下来，那套话脱口而出。
　　“没事啊，学校运动会而已，参与一下嘛，大家都尽力就好了，试试呗。”
　　陈时默不作声抬眼看他，好像好奇他的选择，又好像在期待，但他不吱声，只往那边不停地瞥。
　　纪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应声，
　　“还有什么项目？”
　　“你自己看看…跳高跳远什么的都可以报。”
　　纪年看跳远没人报，就说，
　　“那我跳远吧。”
　　“那我把名字给你写上了啊，”张博自来熟的性子上来就跟纪年开玩笑，
　　“到时候喊十个女生给你加油送水。”
　　纪年不咸不淡地笑了下，陈时就在旁边喊，
　　“那我呢，张哥。”
　　张哥就转过身大手一挥，
　　“我让全班女生给你陪跑。”
　　陈时汗颜，几个人听了都在那笑，学着陈时叫唤，
　　“那我呢，张哥。”
　　“哥们儿这身份，怎么着也得配几个美女吧”

　　“你参加了吗，你就叫！”
　　陈时在一边笑，眼睛又偷偷往纪年的位置上瞟，发现纪年也在看这边。
　　两道视线就这么隔着过道，银汉迢迢暗度般私会了一刹，陈时很快的别开眼，脸上笑没有褪下去，只抬手摸了摸耳朵。
　　纪年也很快的擦开视线，他觉得有些尴尬，拿起笔胡乱在书页的空白角落画了一个混乱的线团。
　　张博定下了人，到老班那磨嘴皮子，讨了个时间给他们这些运动员训练。
　　晚饭过后，晚自习之前的自习时间，运动场上人稀稀落落，除了体育生，其他估计也是些来为运动会准备的。
　　纪年和几个后面报了跳远的男生女生一起到了沙坑跟前。
　　其中一个女生叫孙颖，绑着高马尾，眼睛圆碌碌的，像电视剧里阳光明媚，朝气蓬勃的校园女主，性格上也没差，和几个人说笑一团。纪年不咸不淡的站在边缘，看他们滑稽搞怪着在沙坑跳远，懂跳远的男生在旁边指导两句，最后还笑道，
　　“你们不行，看我的。”
　　纪年默默记着他的话，在沙坑前练了几遍。
　　跑道那边张博朝陈时眨了两下眼，下巴抬着，往篮球场那边点了点。陈时心领神会，却还要问，
　　“干什么？”
　　“去打球呗。”
　　“就我们两个？”陈时问。
　　“哪能呢，问问浩子几个，走。”张博过去揽上四人接力里面另外一个人，和他们说了一声，几个人就往沙坑那边走。
　　浩子就是林浩，懂跳远的那个男生。
　　“打球去不，浩哥。”张博笑嘻嘻问。
　　“不训练啊？”林浩扫了眼操场，“别个班还在练呢。”
　　“拿个名次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张博上去和他勾肩搭背，对旁边跳远都的另一个男生也招了招手，“走吧走吧。”
　　张博转过头又问纪年，
　　“纪年，你打球不？”
　　纪年摇摇头，
　　“我不会打球，还是继续练跳远吧。”
　　“行，”他对纪年和剩下几个人笑了笑，
　　“你们继续练哈，加油！”
　　几个女生也不好说什么，就笑他，
　　“到时候没拿个名次你可就丢人了啊。”
　　张博潇洒地摆摆手。
　　陈时看了看跳远剩下几个人里唯一的男生，纪年则是看着一个女生在沙坑前做着准备跳远的动作。
　　像是在出神。
　　在想什么呢？

　　几个人打篮球过了把手瘾就到了该上晚自习的时间，自觉地往教室走。
　　陈时往沙坑那边看了一眼，纪年也往教室的方向去，一个女生突然小跑到他身边，朝他递了一瓶水。
　　纪年没推拒，就这么接过，然后和女生说话。
　　陈时他们和纪年的方向是一致的，走着走着就靠近了，两拨人隔着绿化带，陈时听见晚风掺着纪年温润的声音吹过来，
　　“谢谢。”
　　纪年向孙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