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小厨娘》竹歪

10、第十章

　　赵明穗正竖着耳朵听大娘说话。
　　她感觉面前的大娘提到的“赵大娘”大概是个很重要的人物。
　　大娘说一半不说了，她翘首以盼，恨不得自个儿来问问然后呢，但她偷摸摸看一眼赵阿婆的脸色，显然，赵阿婆听起大娘提到提到那个“赵大娘”心情不大好，不是总是对赵明穗无语的佯怒那种的心情不好，是真的难过的那种心情不好。
　　赵明穗一直很有眼力见，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触人霉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赵明穗属狗的，能克制住好奇。
　　不过赵阿婆也没给她机会在外头好奇了，将赵明穗赶进去了铺子：“里头我用完了，你做你的吃的去吧。”
　　赵明穗只得遗憾离场。
　　既然离场了，她就很干脆地把自己挪进了铺子里。
　　小娘子们正零零散散在铺子后头的空地吃饼，秀秀蹲在其中，她很喜欢赵明穗，见她进来了，秀秀就蹦起来，叼着饼，嗒嗒跑来找赵明穗。
　　“穗穗姐姐，你是要做糯米团子了吗？”
　　是的，赵明穗已经从赵小娘子荣升成穗穗姐姐了。
　　作为姐姐，穗穗姐姐很有当姐姐的成就感，她笑眯眯地将绿豆生粉，澄粉同糯米粉拿出，还勺了大大一勺牛奶备用：“是呀，先做糯米团子的皮。”
　　秀秀对赵明穗说的那个糯米团子充满期待。
　　香香软软的糯米，配上牛牛的娘亲的奶诶，听上去就好吃。
　　尤其是奶——秀秀目光炯炯，盯着盆里白乎乎的奶水，自从秀秀听说牛奶是牛牛的娘亲喂给小牛的，秀秀就好想试试牛奶的味道。
　　秀秀是被招娣姐姐从街边捡来的，据招娣姐姐说，捡来她的时候，她才跟赵阿婆做的大饼三个拼起来一样大，瞧着就是没吃过娘的奶就被扔出来的。
　　那吃过娘的奶的小孩，是不是能长得特别，特别壮？秀秀想自己长得壮一点，闻言，就有点好奇奶的味道了。
　　秀秀同招娣一群小娘子平日里在乞桥下落脚，有好心的客店大娘给她们送了一些客人稍有弄脏弄破针线的被褥。
　　客店的小郎君见了，觉着是她们抢了自家铺子的东西，特别不喜欢她们。因为被大娘收拾过了，他不敢明枪暗箭欺负她们，就天天拿着东西来她们这里显摆。
　　一开始，他拿着最时兴的泥塑玩偶或点心类的找她们炫耀。但秀秀她们才不羡慕。泥塑玩偶招娣姐姐也会做，还能教她们亲手做呢，玩起来更有意思。至于点心，去外头做工的一些姐姐也会给她们带回来好吃的点心，虽然是碎的隔夜的，但味道不输他那个蠢蛋的！来赵阿婆这里帮忙，节日里还能吃到阿婆特意给做的点心，虽然有点丑，可那是特制的。而他，他只能买到铺子里卖的，谁有钱，谁都能买，她以后赚银子了也能买，他只是靠爹娘才能买到而已，没有半点好羡慕的。
　　后来客店小郎君学聪明了。
　　早上去书院上学路上，他便拿他娘给他准备的文房四宝来说：“我爹娘心疼我身子差，叫我去读书科考，以后坐在书堆里脚不沾地，穿衣下床都有人伺候，当人上人。到时候呀，你们这群讨饭的恐怕见上我一面都难了。哎，真是多亏了我爹娘。”
　　中午回家吃午饭，他便端起他娘给他做的饭跑过来，找吃干粮大饼的小娘子们，说：“瞧，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有饭有菜，今儿还有肉呢！我娘奖励我大字写得好买的肉！瞧这，还有蛋呢，我娘怕我身子虚，每顿都特意给我加个蛋补身体。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们居然连菜都吃不起，只能吃大饼，这也太辛苦了吧？你们爹娘难道不心疼你们吗？”
　　秀秀不喜欢这个小郎君，但真心觉得小郎君他娘真是一个好娘。
　　好娘应该会给孩子吃奶吧。在秀秀眼里，给孩子吃奶的娘就是好娘。于是，她便问小郎君：“那你娘给过你喂过她的奶吗？”
　　小郎君一听就懵了，娘喂奶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在襁褓里时娘做的事，小郎君没有兄弟姐妹，他爹娘也比较忌讳在他面前谈这些话题……总之，他对娘喂奶这事毫无印象。
　　但为了在这群小娘子的面前体现出自己的厉害，他就若有其事地坚定道：“当然了，我娘那么爱我，她肯定给我吃她的奶。我吃她的奶到足足。三岁，哦不，五岁的时候呢（小郎君刚满六岁）。”
　　“那娘的奶好吃吗？”秀秀继续问。
　　小郎君又开始胡编：“娘的奶当然好吃了，香香甜甜的、暖暖和和的，吃起来嘛，有种在娘怀里，被她抱着时的温暖的味道。哎，说了你也不懂，你没被你娘抱过吧！”
　　秀秀听了小郎君的话不生气，她只是更感觉奶是个好东西了，一心只想尝尝那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味道。
　　赵明穗用力揉搓和面，脑子里想着晚上摆铺子的事。
　　要招待客人，又要算账数钱，自己头一天开张，旁人没见过这样的吃食，免不得还需要个帮手帮自己宣传宣传，她总感觉自个儿忙不过来。
　　“秀秀，你能帮我问问那边的小娘子们，有没有谁愿意晚上来我铺子这帮帮忙？帮忙招招客人。”赵明穗蹲到同秀秀一样的身高，很认真地说，“现在还不确信能赚银子，因此我可能暂且给不了帮忙的人银子，当然，不会叫你们白帮忙的。来帮忙的那人，我给她食宿全包了。想吃什么，只要是有的材料，我都给做。夜里若是觉得回去睡不安全，就同我挤挤，我们一块睡。”
　　“我这去问！”秀秀嗯嗯点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赵明穗身侧放着的装着奶的桶子。
　　她好想给穗穗姐姐帮忙呐，她可以不要吃饭，只要给她点牛乳就好了，她只想尝尝牛乳的味道。
　　可这样的机会难得，事件关乎她的姐姐妹妹们的饥饱，可不能马虎！还是要听招娣姐姐安排。
　　秀秀把事情原样交代给了招娣。
　　说罢，主动为自己争取道：“招娣姐姐，我想去，考虑考虑我好不好～我会帮穗穗姐姐干好活的，我尽最大努力把客人带到她那里！干好活，我只要牛乳，尝一点点牛乳的味道就行，多的，一点儿也不要！旁的吃的我全带回家！给你们吃！”
　　在场的小娘子都笑了，她们都知道秀秀对奶的执念的，都劝说招娣把机会给她，这倒不仅仅是可怜秀秀，还有秀秀虽然年纪小，却确实是她们这一大撮小娘子里最敢和人说话打交道的。
　　“你去吧。”招娣说道，“确实是你合适，也不需要你把东西专门省下来给我们吃了。能者上位，你就照常吃就好，给姐妹几个带些大饼回来也足足够了。”
　　秀秀欢天喜地地应是。
　　当然，她并不准备只给姐妹几个带大饼，不过，为了不多生事，失去尝尝牛奶的机会，她决定口头上答应，到时候先斩后奏便好了。
　　“穗穗姐姐，今晚我来帮你。”秀秀一蹦一跳跑到赵明穗身旁。
　　赵明穗知晓秀秀口才好，但心中也不免忧心。
　　秀秀年纪那么小，真的能帮忙吗？会不会遭客人欺负？会不会突生害怕，不敢招呼客人？
　　赵明穗这两天观察了一下来阿婆铺子里买朝食的客人，他们中的大部分还是常客。对熟人，秀秀可以大大方方说话，那对陌生人呢？尤其客人中或许还有一些贵人家的熊孩子，欺负了你，你嘴笨便只能忍着守着，他们又打不得骂不得。
　　但赵明穗相信招娣的选择，因此，她直接应下了秀秀的话，点头笑着对秀秀说：“那就麻烦秀秀今晚照看我啦。”实在不行，就自己多照看点秀秀了。秀秀明明六岁了，个子却像三四岁，合该多吃点。赵明穗觉着靠自己一个人，赚几顿饭的钱应该也还是行的。
　　赵明穗将牛奶与淡奶油同时倒入锅中，同时加入白砂糖与黄油，不断加热，不断搅拌，直至白砂糖同黄油都完全融化到牛奶之中。
　　待到黄油同糖完全融化，锅中的液体白中带黄，像是奶粉的颜色时，就可以出锅了。
　　赵明穗将它稍稍冷却，便将之前备用的面团加入到奶黄色的液体之中均匀搅拌。
　　这过程要用大力，秀秀怕赵明穗手还累，自告奋勇帮忙搅了一会，赵明穗手前面揉面之后确实又复疼了一些，就欣然答应了。两人合力将两者混搅在一起，很快就完成了。
　　赵明穗将面糊过筛，这样到时蒸出来的雪媚娘皮会更加细腻，一口咬下去不会有那种小疙瘩。
　　雪媚娘皮太干太稠做出来都会老硬，赵明穗这份一开始也有些稠了，于是她又用了些奶调和。
　　再次将面糊过筛，瞧见大碗中的雪媚娘皮液体呈微稠状的奶白色流体，赵明穗便去将水烧开，把做好的雪媚娘皮液体上头再盖上一个更大的碗，放入锅里小火慢蒸起来了。
　　这种雪媚娘皮蒸好大约需要小半个时辰，这会儿功夫，赵明穗便转头问秀秀：“晌午饭你想什么？”
　　赵明穗自个儿是不饿的，她刚吃过朝食呢。不过晌午饭吃什么总归是要想的，而自己想吃的东西太多了，做起选择颇为犹豫，参考秀秀的意见比较省时省脑子些。
　　“吃大饼行吗？”秀秀没怎么想，便道。
　　“真要吃这么简单？放心，你想吃旁的什么，山珍海味做不了，家常菜或是小糕点甚的我总是能给你做的。”赵明穗有些疑惑，秀秀这么小年纪的小孩，真知道什么叫克制？有机会自己点菜吃东西，难道不该都往好的点吗？
　　“穗穗姐姐，我没同你客气。”秀秀连忙说，“我要的不是一张大饼，是五张！我想分给招娣姐姐她们吃……”
　　“做五份肉酱面都行，真只要饼？”
　　秀秀弱弱说：“我，我不止想要五张大饼，我还想喝点那边的奶……可以吗？”
　　先前怕加的奶少了叫面糊不够稀，赵明穗特意多煮了一些奶，此时剩在旁边了。
　　奶有什么特别好喝的吗？赵明穗看过去那边的奶：“你是渴了吗？可以给你弄些果汁，又或是别的什么花样，都能弄，去外头买一碗也成，放心说。”
　　秀秀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贪心，很不客气了……
　　她轻声说：“穗穗姐姐，我从前就一直想喝这个奶，真的就只想喝它。我自己想过攒钱买奶的，知晓奶不便宜，这点奶的价，够我买半月的大饼了！你再给我做旁的吃食，你自己会吃亏的。”
　　“我为什么会吃亏？”赵明穗疑惑，两个粗粮大饼，加起来也就一文呐，江宅里，她哥这个不入流的下人同秀秀一样大的时候，也有一天三十多文的工钱呢，秀秀就算少点，也总归有个一二十文吧。
　　“找小娘子做活的地方本来就少，尤其是没手艺的小娘子，基本没人要。找我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做活的，那都是大善人了！我要力气没力气，要脑子没脑子。就算收了我们，干活的前两年也得充作学徒，不拿工钱白干，给足三顿的大饼便谢天谢地了，还有不给提供吃的的呢。在你旁边干活，活真的很轻省了。你愿意给我大饼，还让我喝这个奶，已经足足够，甚至算是我贪心了。”
　　赵明穗愣了一下。
　　是啊，开封普通家庭里头夫妻一同出去做活一天收入是一百五六十文，但事儿哪有那么好呢，生活能达到普通，其实已经很不容易了。夫妻都能找到活做，其实是十里存三四的少见情况。大多数铺子里只收郎君，不要娘子。少数要的，就算娘子干的活再好，给娘子的钱也要比给郎君的少。
　　“……也成，那剩下的这些奶便都归你喝了。至于大饼，单吃大饼太干了，我爱吃豆沙，要不我来做些夹心的大饼，夹豆沙的，就是昨日分给你们的青团里面夹的那种红红的馅儿。你爱吃吗？”赵明穗准备多做些大饼，做十二张，自己两张，秀秀同招娣几个小娘子也都要有两张。
　　“吃的吃的。”秀秀连忙说，“穗穗姐姐，你做豆沙的就好，我爱吃的。你要吃旁的也都行，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好。我什么都爱吃。”
　　赵明穗三下五除二便将饼摊好了，这会儿赵阿婆要走了，招娣她们拿到饼，也要回去了，铺子里原先小娘子们窜来窜去，挺挤的。但这会儿只剩她和秀秀，又觉得安静得叫人难过了。
　　她瞧着秀秀一口大饼，一口牛奶，吃得又香又乐，她不由得内心各种惆怅。
　　发愁秀秀连给向自己提个要求，就那么害羞。到时真的能招待好客人吗？毕竟自个儿准备要派给他的活，还是比较需要勇气的。但她又细细想来，秀秀已经算小娘子里比较大胆的了，昨日几次主动和她搭话的都是她，其他小娘子更加害羞。
　　还有些不高兴，不高兴她自己。不高兴自己的铺子为什么是租的，不是买下来的。不高兴自己的生意为什么才刚刚起步，而不是早早行动，现在已经有一定规模，能赚一定的钱了。
　　倘若那样，是不是她就有机会给那些没有地方做工，做了工也没什么进项甚至还要倒贴铜板的小娘子一个安定的地方，能够赚银子吃饱饭了呢？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矫情了。世界上总有苦命人，帮是帮不过来的。偌大的开封便有那么多小娘子，况且帮了小娘子们，那那些大娘呢，那些老阿婆呢？这些娘子们都帮完了，那别的府城、县城、镇上，乃至农乡里的娘子们呢？如今大宋已然称得上遇了良主，政治清明，其实百姓们日子过得已经算不错了，起码不用颠沛流离。在更乱的时代，娘子们的生活又该怎么办呢？她帮得了吗？
　　更何况，她现在自己还朝不保夕呢。
　　赵明穗忽然地很想家，想自己的那个年代了。
　　但没等她惆怅太久，雪媚娘的皮就蒸好了，赵明穗便甩开心思，继续做活去了。
　　她将面团取出来，放凉后，把大面团切成自己拳头大的一个一个小面团。
　　与此同时，她还额外炒了一些糯米粉，又将放在冰中的淡奶油取出，开始包小团子，包小团子时粘一些糯米粉，以防雪媚娘在拿放时会太黏。
　　秀秀在一旁看着，感慨说：“这些糯米团子好像雪球呀。”
　　赵明穗觉着她这比喻很有童趣。
　　她要卖给的对象主要就是秀秀同自己这个年岁的小孩儿。雪球，冬天打雪仗玩乐用的，小孩儿大多喜欢，也都认识，雪球这名字也很有这样吃食的特征。外头皮是白的，里头的奶油也是白的。吃起来也像。谁小时候不会畅想、甚至是亲身舔一口雪球试试白白净净的雪的味道呢？雪放入口中，在舌尖时就开始慢慢化了……正如这样吃食，轻轻要开外层的薄皮，里头的奶油就像融化了一半在口中化成水，让奶香奶香的滋味融在舌尖。
　　“是像。”赵明穗赞同道，“我想拿雪球这名字叫它，成吗？”
　　秀秀眼睛里像有星星：“是因为我这句话吗？”
　　赵明穗被她可爱到了，救命，小孩儿怎么能这么软萌：“是呀，谢谢咱们秀秀，晚上给秀秀加个大鸡腿吃。”
　　赵明穗包好了第一个小团子，雪媚娘，现在是雪球，跨时空从她手里出现在了大宋。雪球圆圆的样子，叫赵明穗心中暖乎乎的，雪媚娘变成雪球，其实也挺不错。
　　她将包好的这第一个切成两半，赵明穗拿起一半，雪媚娘白色的皮被长长拉开，淡黄色的奶油略微流出来，在了她手上滴下了一小滴白雪。
　　“秀秀一半，我一半。”赵明穗怕秀秀不吃，直接塞到她嘴巴里。
　　秀秀被塞了满口，嗷呜嗷呜咀嚼，雪球里面融化的雪甜甜的，还有浓浓的奶味，好香呐，秀秀完全舍不得吞下去，就将雪球一直含在嘴里感受那分甜。要是有一种办法能让这份甜一直在就好了，秀秀天马行空地想。
　　“怎么不咽下去。”赵明穗十分忧心地看着秀秀一直鼓着嘴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合秀秀胃口，她不可置信地咬一口雪球，还是从前吃的老味道呐，应该是好吃的吧。
　　赵明穗开始害怕自己做的新东西会不对这年头小娘子小郎君的口味，不会吧，她从前在江宅里给江小郎君做，给江家老主母做，他们都是喜欢的啊。可万一只是江家一家口味独特，其实旁人不喜欢呢……赵明穗最擅长多想，想罢，她打了个寒颤，倘若真这样，那不完大蛋了。
　　她颤着嗓音问：“不，不好吃吗？”
　　秀秀赶忙吞下，来哄赵明穗：“不是不是，是太好吃了。我就尝过这么一口，就还想再吃，有点点舍不得吞……”
　　“真的真的，要是叫我随意吃，我能把大方桌上所有的面团都裹着这个夹心吃干净呢！”怕赵明穗不信，秀秀做成老虎嘴巴的样子，张大嘴巴，嗷呜嗷呜两下。
　　赵明穗被逗笑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继续包雪球，做到靠后的某一个的时候，再次将雪球一刀劈成了两半。
　　秀秀以为她还要分了吃：“穗穗姐姐，你自己吃！”
　　“这份不是咱们吃的。”赵明穗严肃地将两半用刀子分开，屏息凝神，分别装在油纸上放好，确保雪球的皮和馅都能清晰地被看见，这才松口气，“这是样品。”
　　样品？样品是什么？秀秀眼神里显露出疑惑。
　　赵明穗大概解释了一下：“我准备将做好的雪球先放在盆里盖好盖，免得落灰了，叫客人瞧了不干净。做吃食的，干净卫生是基本。但那样客人瞧不见雪球，难免不敢买，没出现过的新东西，总得让瞧瞧雪球是个样人家才敢买吧？因而，这就要个样品了，样品不卖给人，专门让人家看的。”
　　“也是，贵人都在意吃食干不干净，听说官家入口的东西，甚至还要餐餐放银子进去验了毒才吃呢！”秀秀恍然大悟。
　　但客人看见雪球的样子，没吃过，或许也不敢买呐，秀秀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那我招待客人的时候，是不是要把雪球的味道说给他们呐？”
　　秀秀脑袋转得好快，赵明穗想，自己的这些套路纯靠后世父母手把手教的，秀秀却能自己举一反三，提了能看的“样品”想法，就能想到尝的味道了，相信不假时日，便能有办“试吃”的念头了。
　　“你可以告诉他们呀，但叫他们亲口尝尝或许更好。”赵明穗叫秀秀凑过来看，她将剩下的小部分面团分成一节手指长的面团，包了些小雪球。
　　她将一个个小雪球摆在切好的油纸上，再把这些一块放在一个小盆里。
　　捧着小盆，手拿昨夜提前削好的木头做的简单版干净牙签，赵明穗叉了一个小雪球，弯腰，递到秀秀手上道：“小娘子，尝一个小雪球吧，头次试吃小雪球不要银子，您若觉得好吃，便来我们铺子买大雪球吧！”
　　秀秀脑子里想起雪球的味道，手不由自主就将小牙签接了过去，放进了嘴里，再次体会到了雪球的那抹好吃的奶香味。
　　吃下雪球那一刻，秀秀明白了赵明穗的意思：“我学会了！”
　　赵明穗满意地点点头，将做好的雪球都装进盆里。
　　秀秀就静静看着她干活，瞧见整整齐齐的雪球，感觉很满足，但……
　　“穗穗姐姐，你做青团的时候给青团捏的小动物，放在雪球上面，会不会显得雪球更好看，卖得更好呀。”秀秀尝试比划。
　　赵明穗笑了笑说：“倘若今儿我要叫你算开封一日有多少进出账，你能算吗？”
　　秀秀低着头玩手指：“我，我不会算数呀。”
　　“但如果我叫你算这里有几个雪球呢？”赵明穗转而说。
　　秀秀抬起头：“我会数数，我慢慢数，是可以数出来的。”
　　赵明穗拿出叉起两个雪球，一个放到她自己嘴里：“如今还剩几个雪球？”
　　“一个！”
　　“所以？”
　　“二减去一得一！”
　　赵明穗将另一个雪球塞进秀秀嘴里：“慢慢学，你肯定能学会算数的。学会算雪球，往后算铺子每日的进出账，算完这个铺子的，我倘若有旁的分铺，也叫你算，你是不是便能算好多铺子里的了。”
　　“最后，我便能算整个开封的账了！”秀秀悟了，“客人们就像秀秀一样笨笨的，要慢慢习惯雪球才敢吃雪球，雪球和青团长得像，因此先做简单地雪球让他们习惯！还像前朝的女帝一样，首先当太后摄政，后来再自己当皇帝！大家慢慢习惯了，就适应为常了！”
　　赵明穗感觉秀秀说得很有道理，刚点头，又赶紧捂起秀秀的嘴：“这话在外头你可别说。”
　　“我不会在外头说客人笨的，他们是给银钱的，万一他们听见生气了不愿意给钱了怎么办？我才不会傻傻去说呢！”
　　“不……我是说，你不要在外头说前朝女帝，危险，会有人把你抓走的！”赵明穗哽了一下。
　　秀秀一脸看傻瓜的神色：“我不会同外人说的。”
　　“那你怎么跟我说。”赵明穗哑声道。
　　“你又不是外人。”秀秀奇怪地看着她，“你是好人！和阿婆，和招娣姐姐一样的，好人！”
　　赵明穗很想刨根问底，但是她记起之前自己给赵阿婆发好人牌。
　　很好，懂赵阿婆的心情了。
　　“总归少在有人的地方讲这话，你就当我举这个例子是说，是说客人们笨吧。当然啦，你不笨。”
　　秀秀低落地嗷了一声，神色缺缺。
　　“其实还有一个更实在的原因。”赵明穗跳过这个话题，忽的又说。
　　秀秀好奇地看过来，一下又有精神了：“什么原因呀？”
　　但赵明穗只神秘兮兮说：“你猜猜，过了今夜，你大概便能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下章一定开张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