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切都很顺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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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坐标五十二区垃圾星。
一个衣着破烂、满脸脏污的女人穿过各种垃圾堆，脚步踉跄，跌跌撞撞。
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活像是个疯子。
但周围无人在意。
他们都在垃圾堆上寻找，寻找着残存在玻璃管底部的几滴营养液来支撑他们再活一天，活着，活着……他们浑浑噩噩，却拼命地想要活着。
间或有几个力竭倒在垃圾堆里的，其他人有的抬头瞅两眼，吞咽口水——可惜垃圾星的人身上都是各种奇怪微生物，不能吃，吃了会死。
煮熟了也不行，也会死。
对垃圾星的土著居民来说，这是个常识。
而其他大部分人都像是已经失去了听力般麻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女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用尽剩余的力气飞奔过去，扑倒在某个垃圾堆上。
然后掏出了一个盒子。
那是个防虫盒。
在星际时代，只有进化后的虫子能穿透铜墙铁壁来到居民的家里实施破坏。
女人手上这种防虫盒是最古老的防虫手段，就是在盒内壁涂层上加入弥散性固体毒药。
对这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这种固体毒药对人类同样有用。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用参差不齐、带有污泥和血迹的指甲划过盒壁，紧接着就要往嘴里送。
但就在这时，她隐约察觉到自己身后陌生的气息。
下一秒，她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看见，那个男人的衣服上，有个奇怪的图案……
第三起爆炸案再次登上星网新闻区顶部头条。
死者是一位衣着破烂的女人，死亡地点是四十八区最繁荣的街道。
评论区很精彩，繁荣区的人们在吃瓜看热闹有恃无恐，边缘区的人们在愤怒害怕要求彻查。
至于中央八区——哈，中央八区的人们怎么可能会留意边缘区的蚂蚁出了什么事？
——除了某些人。
这群人就围坐在中央一区联邦议事厅里，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教廷那边的反应呢？”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人——严格来说，这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头发花白。
联邦的议事桌是圆桌，因而看不出什么地位高低。众人说话的语气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一个头发花白胡子也白了的人回答，“应该在调查了，但那小子未必知道是谁。”
“还是年轻人啊，见识太少。”一个八字胡老头摇了摇头，并不认可那人的实力。
一开始的老人喝了口茶，接着分析，“说到底，还是联邦敌人太多，他们看花了眼。”
八字胡老头颇感自豪，“再多又怎么样，不过一群蝼蚁，还能吞象不成？”
在座各位有的鼓掌应和，有的虽然嘴上不说，眼里的傲慢却并不掩饰——联邦有傲慢的资本，他们作为联邦的大脑，自然也有。
“年轻人也是有优点的，”一直没开口的某一位戴眼镜的银白卷发老太太似乎要提出反对意见，但在场者似乎对她十分了解，都安静等待她下一句话，果不其然，“至少他们有活力，像是箱笼里活蹦乱跳的迷卡斗蟋。”
迷卡斗蟋，是古种花国旧时斗蛐蛐常用的品种。
言下之意，在座各位与我都是那看台上的观众，那两个不过是笼子里互斗的蟋蟀。
“是了是了，我们这群老家伙啊，还是看着这群孩子闹腾吧，再怎么闹腾，也拆不了家不是？”
联邦在上，谅他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帝国在旁虎视眈眈，他们把屋顶掀了，那帝国的铁蹄下一刻就会踏破联邦的地板。
孰轻孰重，教廷不会不明白，因而即使信徒众多，也只能暂时屈居在十三区。
众人相视一笑，放下这个话题不再讨论，转而说起别的事。
“前不久，维斯特那边派人来问，什么时候能把那个废物从边缘区叫回来。”
“谁？那个维斯特之耻，被发配的花花公子？”
“再过一阵吧，难得有个看帝国人吃瘪的机会。”
“还是要谨慎些，维斯特家族没那么好糊弄。”还是那个戴眼镜的老太太提醒，“上次来问这事的，可是联合曜宇军校那边过来的三年级优秀生，但他还仅仅是维斯特家族小少爷的一个侍卫，今年这位小少爷本人就要进军校了，按照往届他哥哥姐姐们的基因水平，不出意料会是S级以上精神力，还是给些面子的好。”
八字胡老头不耐烦地摆摆手，“那个谁，不久之后不是要去边缘区巡演吗？就那个时候吧，正好，那个谁不是长得还行吗，就让她把那个维斯特的家伙安抚一番带回来——”
“瞧你这话说的，”老太太不太认同，“Mariah那姑娘可是联邦瑰宝，怎么能浪费在那种废物身上？”
八字胡老头揉搓两下鼻头，声音低了下去，讪讪地认错，“好好好，怎么用你们说了算。”
心里却依旧不平，心讲了：你说得好听，那意思不还是说这颗棋子没到用的时候，用这浪费了吗？倒是显着你心善、我才是恶人。
但他可不敢说，这位钟老太太是有些手段的，年轻的时候就有“支撑联邦心脏运作的新鲜血液”之称，手段毒辣，眼光长远。
曾经帝国和联邦关系不错的时候，当时帝国的皇室之主就曾面见过她，据传，会谈结束后，那位帝国之主就和身边众臣感慨，“她的存在让我无比庆幸如今双方友好的局面，也无比惋惜这位天才的忠诚。”
后来不出所料，钟女士在联邦步步高升，即使在这个只有联邦最高层领导者们才能参加的会议上，她都能成为在场最具话语权和最多拥趸的人。
八字胡的老头在心里感慨着，瞥了一眼淡定喝茶又沉默下来听众人讨论的钟老太太，不知为何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女人……真是强大到让人恐惧啊。
而四十八区，看热闹的人群差不多散去，平日里的流浪汉在这尸体上挑挑拣拣，试图寻找些好东西。
酒鬼老麻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来得早，满载而归，离开的路上去了趟酒馆，拿那尸体旁边的一个金质徽章兑了酒喝。
隔天一早，四十八区隐约就有消息在传，说搞出爆炸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联邦。
说来好笑，虽然边缘区也属于联邦，但由于联邦长期松于对边缘区管理整治和发展，边缘区的居民对联邦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并不强。
再加上星网上联邦其他地区居民对边缘区一致的歧视态度，联邦也并未对此作出过反应。
因此一时之间，这消息居然有鼻子有眼的私下传开了。但由于没人敢在星网上提，上头的人也并不清楚这件事已经引火到联邦身上了。
而引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卡尔德。
那天晚上，在老麻子去尸体上扒东西之前，她“手动”赶走了好几位别的流浪汉，为的就是把这联邦徽章“送到”迷迷糊糊爱喝酒的老麻子手上，然后再通过他“送”给他常去的那间酒馆的碎嘴子老板。
甚至更早一些，这个爆炸的人，就是卡尔德本人。
是她故意扮演了一个对生活绝望一心求死的边缘区居民，吸引来那伙人的注意，在最后关头则是用了一招狸猫换太子脱身。
第一步是掏出干扰视线的闪光弹，第二步拿出之前就安排朋友准备好藏在包里的新鲜碎尸块，第三步一秒换装再按下炸弹按钮——虽然称不上完美无缺，但好歹视觉效果拉满。众所周知，四十八区的卫队废得要死，根本不会仔细检查，草草收场了事。
但卡尔德还是多了个心眼，老麻子一走就把剩下的东西包好找个空地烧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她坐在熟悉的甜品店里，和眯眯眼老板要了店里的甜品。
“每样两份，老板！”卡尔德今天依旧是灰扑扑的装扮，但灰色的双瞳却很亮。她眨眼咧开嘴笑着朝老板比了个手势。
“嗯？今天怎么要了两份？”老板有些惊讶，卡尔德一直都是一个人来吃甜品，要么打包，要么坐在店里品尝，一吃就是一下午。
“今天有朋友要过来啊。”卡尔德话音刚落，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哎呦，你这家伙还会找这么少女心的店啊——”来人开口就在损人，“说好的请我呢？店里每样东西给我来一份。”
“戈麟，你小子别太过分，我工资也不高。”卡尔德端着老板已经送来的甜品开吃，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抱怨着来人的不知好歹。
“行吧行吧，谁让咱俩都是穷鬼——”他说着就坐下，随手选了桌上的一份甜品，就被一心二用的卡尔德打了手，“哎哎哎，这是我的，你的还没上呢。”
“你！”拿卡尔德没什么办法的戈麟烦躁地抓了抓短棕卷发，“喂！老板，我的那一份呢？”
眯眯眼老板漫不经心扫过面前两位客人几乎一模一样仿若情侣装一般的外套，眼神晦暗，转过头却若无其事地回答，“抱歉客人，店里库存不够，需要现在做，请您稍等。”
“啊？可是我很饿——”戈麟眼睛一转，“卡尔德，要不你先给我一份呗？我待会还你？看在我帮你办事的份上，求~你~啦~”
戈麟委屈地趴在桌子上扯了扯卡尔德的袖子，嘟着嘴撒娇的举动让他脖子上耳朵上那些酷帅有型的铆钉饰品显得有些可笑。
卡尔德沉默了一瞬，在打死他和同意他直接犹豫了一会儿，选了后者，不是因为他帮过自己，只是因为血溅到甜品上会很难吃。
“好吧好吧，选一个吧不要脸的混蛋——”
“你叫我什么？”
“哦，我的意思是，亲爱的朋友，赶紧挑选一个超级无敌美味可口不可多得、让智慧伟大的卡尔德都为之赞叹倾倒、云朵般绵软奶油包裹松软面包口感超级棒的甜品，让我们一起开始愉快的下午茶时间吧！”
“……好的我懂了，我就选这个面包上涂奶油的基础款甜品。”
“真是聪明的孩子。”
卡尔德满意地张大嘴，开始享用。
窗外的路人经过，他们小声谈论着联邦的居心。
卡尔德感受着口中的甜意，满足地眯眼。
一切都很顺利。
她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切都很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