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缔造者的千层马甲》桑青鹤

2、跑不掉啦

　　怎么办？！是死路！

　　完了！完了！全完了！

　　悬挂在木杆上昏黄的油灯灯光摇曳着，在巷子里狂奔的身影蓦然停了下来，投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的影子随着摇摆的油灯也微微摇晃着。

　　或许是神经过于紧绷，他此刻的听觉和嗅觉都到达了顶峰。巷子里潮湿的，浸入垃圾味道的腐臭空气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身后悬挂的油灯被风吹得在木杆上晃来晃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是风吗？！是风吧……

　　他安慰着自己。

　　他实在没力气了，摇摇晃晃着往前走了两步，跌坐在旁边翻倒的大型垃圾桶后面，这里的鱼腥味更重更难以让人忍受，但他却好像松了口气，曲起双腿蜷缩躲在垃圾桶后面，倚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将自己彻底隐藏在黑暗里。

　　今晚就暂且在这对付一个晚上吧。他心想，随手撕开一片衣服布料给自己腿上的伤口简单地做了止血处理。

　　幽暗狭窄的小巷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盏油灯还在吱呀吱呀地“鸣叫”。

　　他逐渐放下警惕，心里的忐忑不安也如潮水般褪去。

　　应该没事了。

　　他闭上了双眼。呼吸逐渐平缓。

　　忽然，他又睁开了双眼，瞳孔皱缩。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

　　今晚，是个没风的好天气。

　　他的鸡皮疙瘩从皮肤上涌现，汗毛竖了起来，是的，即使这样，他也感觉不到一点风。

　　他的心骤然一沉，绝望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该死！该死！我就知道，逃不掉的，逃不掉的，一切都完了——

　　他颤抖着，瑟缩着，朝着油灯的方向抬起头。

　　一只油光水滑皮毛发亮的黑猫蹲坐在木杆顶上，舔着自己的一只爪子，尾巴在身后随意的扫来扫去，油灯晃动刚要停下，就被猫尾巴轻轻打了一下，继续晃动。

　　男人没有放松，心如擂鼓。

　　“找到你了，我的宝贝。”

　　她！

　　是她来了！男人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蚂蚁，钻到这巷子的肮脏缝隙里，顺着恶臭的下水道赶紧离开这里。但他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力气已经彻底耗光了，又饿又困又累，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算了。

　　没有路了。

　　他颓然仰头看向天空。天很昏暗，像是被笼在一层灰尘凝聚的罩子里。啊，是的，他想起来了。这里是四十九区——一个落后颓败的小星球。

　　唉——他长叹了一声，回想起中央八区的夜晚，是那样富有魅力，有无数星辰点缀，织就成星河，划过整个天空。天上亮，地上更亮。整个中央八区整夜都是明亮的，不像这里——他的视线落在巷子外面，远处唯一一座二层小楼上，短路的霓虹招牌在竭力挣扎，最后不甘心地闪烁了两下，最后彻底暗淡了下去。

　　世界重归安静，灯影不再晃动。

　　刚刚叫着宝贝的女人伸手抱起了猫，然后仅用了小半个前脚掌单脚立在木杆上，却在木杆快承受不住时轻巧地一跃而下，细长的高跟落在地面竟未发出什么声音。

　　“你好像很紧张？”女人一头红发被利落地梳起扎成马尾，穿着一身剪裁合适的名贵西装和黑西裤，却搭配了一双极其夸张的尖头细跟靴子，还戴了一个高高的魔术帽和一个红色油漆涂抹成笑脸的白色面具。

　　“放轻松，亲爱的——”她语气放缓，垂眸用手捋顺了黑猫的毛，黑猫拱了拱女人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正当男人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否真如自己想象中危险时，女人才慢慢说出下半句，“——维斯特先生。”

　　她知道自己？！怎么会？！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杀自己而来？是谁要杀他！是谁……是他！一定是他！该死！他早该知道，那群人为了权力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应该先下手为强的！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女人眯着眼静静地看着男人面色疯狂变化一番最后只剩下死色。“杀了我吧。”男人彻底放弃挣扎，双手垂在身侧，绑好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微弱的血腥味被垃圾臭味包裹，几不可嗅。

　　哎呀~这就放弃了？啧，有些无趣呢。

　　女人随手将猫往墙头一扔，黑猫跳上墙，不满地喵呜了两声抗议，墨绿色的细瞳扫了一眼地上默不作声的男人，随后甩了甩尾巴，骄矜地昂着头沿墙头走着猫步离开了。

　　女人轻笑出声，“别丧气啊，我可没说要杀了你。”

　　男人抬起头，试图从女人面具孔中露出的熠熠发光的深红瞳孔里分辨出这话的真假。她没有理会，似乎并不在意他相不相信，随后双手从身后变魔术般拿出十三张牌。

　　“来吧，来吧，来抽取你的命运吧。”女人走近弯下腰，低声蛊惑，然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般眯起眼睛大笑出声，笑声在面具后闷闷的，让人觉得诡异，毛骨悚然。“是堕入地狱——还是升入天堂呢？啊呀呀~好期待呢~”

　　男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十三张牌，有几成活着的胜算？

　　“什么意思？”他试探着问。

　　女人没有回答，继续眯着眼看着他。

　　他深呼一口气，冷静，冷静，至少他还有希望。他回想起之前撞破这个女人杀人的场面，打了个冷颤，只要不像那个人那样死去，怎样都行。

　　他伸出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从左往右的第四张牌。

　　“我选，这张。”

　　女人愣了一下，却忽然停下微笑，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你确定？”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近乎狂喜般，“我选对了是不是？！”是的，是的，刚刚这个女人一直在下意识往这张瞥，一定是害怕他选到这张，这张一定就是唯一的生门！

　　然而没等他兴奋地扶着墙完全站起，他选择的牌就自动脱离了女人的掌心朝他飞过来，化成一个绳圈套住了他的脖子。

　　他大笑的表情还僵滞在脸上，身体却顺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甚至都还没有挣扎，就死于窒息，尸体忽然开始腐败，五脏六腑从身体里争先恐后地流出。

　　“自作聪明啊。”女人惋惜地叹了口气，一个后空翻稳稳立在墙头，等待“处刑”的结束，却听见远处传来尖锐的哨笛声。

　　“啧，来这么快。”神秘的女人像是还没玩耍尽兴，颇为可惜地咂了咂嘴，然后几个跳跃顺着墙头和屋顶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地上的男人彻底没了声息，面容彻底损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身躯逐渐溶解渗透进身下的土地。

　　等到再有人进入这个狭窄的巷子的时候，这个地方只剩下了一张卡牌。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把牌捡起，对在光下。

　　黑色卡牌上的内容清晰可见。一面是一个银边的横竖长短不一的十字，另一面则画了一个手拿钱袋的男人。

　　“少主，联邦的人快来了。”

　　男人收好卡牌，随意地拍了拍手。

　　下一刻，他的肩膀上多了一只黑猫。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