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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虎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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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已经两个月,陈烨束基本已经适应了高中生活,他属鼠,时常在心里嘲讽自己真的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可以迅速融入任何环境,当然,这只是陈烨束的自我打趣,在同学们包括喻老师的眼里,他是个清秀而长相乖巧的班级小太阳,成绩优秀但平日有些吊儿郎当,在女生中尤其受欢迎,陈烨束对自己的定位颇为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游离在班级中心附近,不会被忽略,但也不用总有事找上门,不会被孤立但也不用讨好谁的泛泛交际花人设。
反观楚翘,开学不过俩月,他便从女生口中略有讨论度的日系帅哥变成了班级边缘人物,女生也几乎不再聚在一起讨论他,而是带着几分隐秘的意味在他带着耳机双手插兜经过时头对头小声嘀咕几句。在陈烨束看来,这实在不是同学们的错,由于和女生玩得好,陈烨束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班里的实时动向和八卦。据女生们说,由于气质独特形象帅气,许多同学尝试和楚翘进行交流,但楚翘几乎是单方面拒绝沟通,上课也经常把书和练习册往两边一推开始睡觉,久而久之,楚翘变成了高一十七班名副其实的问题儿童。
不管在后头等着的是怎样的高考地狱,高一的生活总归是劳逸结合的,例如每周一陈烨束的班级就可以享受名义上是体育课实际上是放风时间的四十分钟。开学两个月,陈烨束已经和开学时坐在左右手的阳光帅哥郑存宁和黝黑的高瘦男孩——现在已经在陈烨束的起哄下被推选为体委的陈昭,结为上课干饭搭子,用陈烨束的话来说,那就是坚不可摧的铁三角联盟!他说这话时两手分别搂着郑存宁和陈昭,郑存宁也笑嘻嘻地回搂,仿佛认识多年的铁哥们,只有从陈昭抽搐的嘴角才能看出三人才认识两个月而已。
这周一三人像往日一样追逐打闹着往楼下跑,路过国际楼时,陈烨束突然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背影,高大的挺拔的沉默的,是开学第一天凉皮事件后如陈烨束希望的那样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的楚翘。陈烨束思考着,放慢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往哪个方向看去。“陈烨束干嘛呢?真要迟到了!” 郑存宁回头喊他,“你看啥呢....这不楚翘吗?不上体育课在那干嘛,要逃课啊?”
“我看看去!”陈烨束不动声色地说,“早上看到他好像是不舒服。”他毫无负担地随口扯谎,然后撒腿朝那个方向跑去。他俩熟吗?被留在原地的郑存宁和陈昭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个相同的疑问。
陈烨束跑着,脑子里乱乱的,他为什么要过去?为什么要再次和这个人产生关联?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线团一样混乱的思绪里只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楚翘沉默地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谁?是在等谁呢?
快到了,楚翘像山一样的背影就在他眼前,陈烨束在到达前从跑步改为走路,尽量平稳呼吸,故作平静,“装模做样!”他在心里骂自己。楚翘回头了,语调平稳:“陈烨束。” 陈烨束平时游刃有余的社交演技此刻却有些站不住脚:“啊...你怎么在这,我才看到你。”他刚说完就想给自己来一拳,这么大个人没看见? 这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
楚翘没回答,黑框眼镜在阳光下的反光让陈烨束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知道楚翘在看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看他,像肉食动物捕猎前的伪装,陈烨束像两周以前那样在他的目光下打了个激灵,正要打退堂鼓,楚翘开口了:“体育课呢,不上了吗?” 楚翘晃了晃手腕上的牛皮手表,”已经迟到了。“ 陈烨束咬牙装作漫不经心:”不上了,怎么了?我懒得上,反正我体测也能良好...” 楚翘好像笑了,陈烨束不确定,他只听到飘渺的轻笑声。楚翘再次冲他晃了晃手,这次是另一只,说:“那陪我去校医室吧。”
陈烨束直到进了校医室,才看清楚翘左手虎口处血淋淋的伤口,因为伤口的血一直往外涌,他无法分辨这是什么造成的。校医不在,他找来了纱布酒精和创可贴,原本想给楚翘简单包扎下,但楚翘可能是个没有痛觉的机器人,竟然直接上手在伤口处挤了一下,血顺着他的手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滴到地面。尽管陈烨束平时不晕血,看到这种画面也感觉身体麻麻的,下意识扭过了头。
“我自己来吧。”楚翘没事人一样接过纱布,开始悉悉索索地处理伤口,陈烨束僵硬地扭头,从手指缝里看着楚翘给自己擦拭伤口,止血,消毒,贴创可贴一气呵成,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像一个启动了自动表皮修复程序的机器人,当看到楚翘把浸满了碘伏的棉片毫不留情地按在伤口上时,陈烨束控制不住地从牙缝里发出咝声。楚翘一手按着伤口,一边抬头看着浑身僵硬的陈烨束笑了,这次他笑得很实在,不再是早上听到的遥远的轻笑,他笑起来眼睛眯着,咧着嘴,像只漫
不经心的大型猫科动物,那点距离感一下就消失了。
陈烨束呆呆地,看着突然冰山消融的楚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笑什么?” “没事。”楚翘还在笑,“你为什么跟过来?我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了。”陈烨束挣扎着解释道:“我没有跟,我是刚好体育课请了假才...”“好吧,好吧,我正好想找你,上次好像吓到你了,抱歉啊,我很少和别人相处,没什么朋友,拿捏不好距离。”楚翘不笑了,眼神定定地看着陈烨束,可能是周一早上的阳光过于温暖了,把楚翘那点阴冷的气质都晒干了,他看起来不像鳄鱼,像一只抖着毛的大金毛犬,于是陈烨束也笑了,谁能不喜欢狗狗呢。
“我没事,好吧我确实是担心你才跟过来,上次也是我反应太大了,总之我没生气。” 楚翘好像放心了,眯着眼睛确认道:“那上次的事就算过去了对吗,陈烨束同学,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他伸出那只受伤的手,陈烨束小心翼翼地握了握,楚翘的手大出他不少,手指修长,手背青筋凸起,是那种打针时护士会喜欢的手,陈烨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自己咬的。”楚翘突然开口,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陈烨束突然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的手,楚翘以为自己在看伤口吧。话虽如此,类似“我只是在看你的手因为太好看了青筋特有男人味是我喜欢的类型”这种话陈烨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因此他只能顺着楚翘的话茬往下接。“额?为什么要咬?”
“这是我的解压方法。”楚翘用无比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好像自己把自己咬得鲜血淋漓只是家常便饭。换了旁人也许这时就会意识到,眼前的大男孩绝非心理健全适宜交往的朋友,但巧就巧在,此时楚翘对面的陈烨束也不是常人,陈烨束漫不经心地点头表示认同,眼睛瞟着楚翘贴了创可贴的手,说:“嗯嗯,也有可能那样,我的解压方法也有点不走寻常路的。”陈烨束的解压方法就是变身金v写手耶耶,徜徉低俗文学的殿堂。
“但是,你是怎么咬的?像啃牛排那样吗,不要对自己下嘴这么狠嘛。”陈烨束还在絮叨,他看着楚翘的手,忽略了此刻楚翘的眼神,探究的,复杂的,直直地盯着陈烨束一张一合的嘴。“像这样,”楚翘突然伸出没受伤的手拽了陈烨束一把,陈烨束猛地受力,淬不及防,一时失去重心两只手撑在了楚翘坐着的椅子扶手上,两只手把楚翘圈在里面。陈烨束瞬间瞪大了双眼,“妈呀你拉我干什么,你手没事吧...”他还没来得及站直拉开和楚翘的安全距离,楚翘就立刻用两只手地把陈烨束的手腕牢牢按在椅子扶手上,他轻声说:”别动,我告诉你怎么咬的。“于是陈烨束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僵住了。楚翘草率包扎过,血迹尚未清理干净的左手按在陈烨束嘴唇上,柔软的嘴唇被不甚温柔地揉捻按压,血迹晕开,楚翘像彩排过一百次那样熟门熟路地撬开陈烨束的嘴唇,陈烨束尝到了血的咸腥和碘伏的味道,楚翘的手指在他的洁白整齐的下牙反复摩挲,直到它们染上一点点红色。”如果像你一样有虎牙,会更痛。”手指翻开上唇,在陈烨束的虎牙尖端打着圈。“如果你现在下颚用力,虎牙就可以戳破我的手指,血的味道会像咬破爆竹...你抽过烟吗,没有吧...”
陈烨束在浸润在不属于自己的血的味道里,晕乎乎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虎牙?“
”和你的痣一样,“楚翘又露出那种大狗狗一样的笑。”靠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