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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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和红色交错分离撕扯着他的神经系统，情绪化作实体一般在他的身体里淤积，直至无法承受，他开始吼叫着在地上翻滚，抛却思维，在巨大的噪音里原始人一般地嘶吼，嘶吼，嘶吼··
然后他醒了，在混乱的噩梦里挣扎着醒来，梦里的噪音原来是妈妈用力拍打着他的房门，“烨束，起了吗？”陈烨束呆滞的视线从遍布霉点的天花板移到了震颤着的房门上，恍惚着找回了思绪。“起了！！”他像妈妈一样吼着回答。
陈烨束，南城一高新晋高中生，今天即将开启梦幻的高中生活，他没能像漫画里的主人公一样神采奕奕地打开门就看到人生新篇章在闪闪发光。他的高中生活第一天像此前十几年的每一天一样，在因为潮湿和老旧而散发腐朽味道的老学区房和妈妈的碎碎念中迎来早晨。
陈雁在九月的艳阳里竟然穿了一件长风衣，修身显气质但总归和天气有些格格不入，陈烨束知道这其实是为了遮挡里面的超市工作服。陈雁在校门前伸手不放心地整理陈烨束地校服领子，拨弄他的刘海，“烨束啊，记得好好听老师讲话，别和同学起冲突，走路看着点…“”妈妈！“陈烨束无可奈何地出声打断她，”我知道的，你儿子是15岁不是5岁，你快走吧。“
“儿子长多大妈妈也觉得你还是孩子啊。“陈雁温和地笑了，在两人挥手道别后，定定地注视着陈烨束走进校门，汇入蓝白色的人群。
开学第一天的校门人流量有些超乎陈烨束的想象，他艰难地在人流里穿行，一点点挤到分班表和指引的地图前。陈烨束踮着脚，抬头仔细搜索着自己的名字，一番搜寻无果，他抬头转了转脖子，九月的阳光有些刺眼，在他抬头时狠狠地扎进他的眼睛，他一下子不受控制地闭紧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笼着一片朦胧的光影。
他晃着脑袋，试图让视线清晰起来，他忽然感受到视线，几乎是本能地转过头迎了上去。
在模糊的视觉中他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和他一样的蓝白色校服，男生比他高了半个头，刘海大概有段时间没修剪了，卷卷的发梢搭在黑框眼镜上，太阳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的上半张脸笼罩在阴影里，一片晦暗，只有眼睛，只有镜片下的眼睛像搅动沼泽一般涌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陈烨束看不清他的脸，但感受到了他的眼神，粘腻的，专注的，两人直直地对视了几秒，直到陈烨束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继续在告示板上搜寻自己的名字，这次他看到了，高一十七班陈烨束！自己在高一十七班，他立刻想要离开告示板，这里太热，太挤，何况旁边还有个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的怪人。
陈烨束往旁边蠕动，试图在人群里挤出一条路，余光里他看到刚刚那个怪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向着这边，即使在人潮里他仍然能感受到了那股粘腻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
在南城热到空气都有些扭曲的九月里，陈烨束打了个寒颤。
他找到自己的班级，一群小孩已经按学号表坐着，教室里有股腼腆的安静气息，一个神色看着有些疲惫的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指引陈烨束找到自己的位置。教室里陆陆续续进来了探头探脑的草鸟新晋高中生，有些甚至是父母送到教室门口的，更有家长自来熟地找老师攀谈。南城背靠一线城市锦州，可惜只是锦州开发最不完善的地区之一，这里的街景颇有些城乡结合部的意味，但胜在植物肆意生长，海景优美，当地人大多从事渔业和旅游业，总的来说，南城是大城市边上的小虾米，南城一高是本地小虾米跃龙门的最佳选择。也难怪一高的家长如此重视，甚至到了紧张兮兮的程度。可惜十七班是高一末尾的班级，除了借读生，大部分被分到十七班的学生都是成绩不尽如人意的，不出意外的话，开学后他们十七班大概是要站在食物链底端的。陈烨束对这种以成绩划分三六九等的方式嗤之以鼻，只是四周环顾，打量着新同学，前面有四五个已经聊起天来的小美女，自己旁边有个高瘦黝黑的男生，右边是个阳光帅哥，右后方坐着个高个子，统一的学生桌对他来说似乎有些狭窄了，两条长腿几乎伸不直，看起来有些滑稽，这人一头黑色卷毛，头发稍微有些长，衬着锋利骨感的下巴和鼻子线条，看起来有些日本颓丧乐队手或者文艺片男主的气质，虽然在黑框眼镜的遮挡下看不太清五官…
等等，黑框眼镜？！
陈烨束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这是刚刚那个盯着自己看的怪人，虽然知道他也是新生，但没想到一个年级十七个班还是撞一起了，缘分真是奇妙。“看来帅哥也逃不过学渣的设定。“陈烨束想着想着坏坏地笑了起来，咧出两颗小虎牙。陈烨束有一双下垂狗狗眼，托着下巴看人时上目线划成一道优美纤细的弧线。出于好奇，又或者是报复对方早上那阴恻恻的颜色，他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早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卷毛，目光坦荡而直率，好像在打量一个物件。黑卷毛似乎感受到什么，长刘海和眼镜遮盖下的目光向陈烨束这边蓦地投过来，陈烨束打了个激灵，这人的眼神像鳄鱼，让他想起小时候和陈雁一起去的动物园，想起那种冰冷而无机质的爬行动物。
陈烨束愤愤地转过头，为自己刚刚被没出息地吓了一跳，“什么怪人”，他下定决心离这人远一点。台上，新生欢迎会已经开始，略显疲惫的男老师自我介绍姓喻，班上的同学开始一个个接龙自我介绍，这种场合总是让人有些拘谨，特别是这些学生只是小城重点高普班的高中小鸡，大家都只是站起来简单介绍了下名字爱好就刺啦一声迅速屁股挨凳，陈烨束选择随大流，不过他秀气乖巧的脸蛋和笑起来像是向人打招呼的小虎牙还是让他收获的礼节性掌声显得比别人更响些。陈烨束坐下，挺直腰背，开始发呆——直到黑卷毛起立。
“我叫楚翘。”黑卷毛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不过陈烨束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因为他想立什么酷哥或校霸人设，这大概只是因为楚翘真的没什么话好讲，楚翘顶着这么大的个子和阴郁帅哥的外表，愣是从肢体语言中透着一股子无措和谨慎，陈烨束颇有些无语地扯着嘴角看着楚翘结束了四个字的自我介绍，荣登高一十七最简短自我介绍榜首。“楚翘同学...有点认生啊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大家今后会熟悉起来的。”喻老师打了个圆场，大家才如梦方醒地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
第一天的高中体验只到中午就结束了，这天的任务只是领书和班会，正式的开学仪式在周一升旗仪式上举行。陈烨束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心里盘算着中午在街边买份凉皮搞定午餐，陈雁一周六天在超市打工，没空管他的时候陈烨束大多这样胡乱吃点什么果腹。
陈烨束出了校门，闷热的风掀起他蓝色的校服领子，少年人独有的清爽气质好像能让人忽视气温。小陈同学一路大脑放空状态直奔凉皮摊子，没有注意到一道隐秘的视线锁定着他的背影，从校门口一直跟随到凉皮摊。
“老板，来份六块钱的，加麻加辣！”陈烨束话音刚落，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和他一样的。“ 这声音太近了，太突兀了，好像秃鹫突然从阴影显现——为着扑食毫无知觉的猎物。陈烨束不禁缩了缩脖子，猛地扭头去看，正好对上一双在太阳下反光的黑框眼镜，他今天早上刚决定远离的怪人楚翘正站在他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和他购入同款凉皮。
”楚翘同学你...” 闻言，楚翘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对方比他高半个头，没什么感情的眼神像阴云笼罩，陈烨束一时语塞，自觉地往旁边站开一步，“呃，没事了，你请。” 两人无言地等待着凉皮，陈烨束急切地盯着秃头老板有条不紊地配菜加料的手，恨不得上去帮他做，和半生不熟还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的同班同学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何况自己也压根没打算和每个人都搞好关系。
陈烨束终于得到了自己那份凉皮，他对着旁边始终沉默的楚翘甩下拜拜两字，就头也不回地往家走。走出几十米后，他忍无可忍地回头大喊：“跟着我干嘛？！”
楚翘迈着长腿只用了两步就赶上他，冷静地开口：“我没有，我家在前面。” “是嘛，你家住哪？”陈烨束真的被惹毛了，此刻张牙舞爪地大声质问，楚翘倒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没有情绪的脸重复道：“前面，四奚巷。” 陈烨束怒气未消，一听这个地名，这不是自己家前面一条街吗，他只得有些尴尬地干笑几声：“哈，误会了，我家在这条巷子....那我回去了。”
他正要往前走，手肘却蓦地被拽住，楚翘几乎是扯着他往回拖了几步，那片阴影，每当楚翘阴冷的眼神笼罩着他，就会浮现的阴影此刻再次落下，楚翘低头看着他，手依旧有力地稳稳攥着陈烨束的手肘。“不是你干嘛....”比起生气，陈烨束此刻完全被对方莫名其妙的举止搞蒙了，手足无措地张着嘴抬头看着楚翘，狗狗眼俏皮的上目线和白净的锁骨在楚翘眼里一览无余。
“你这里有颗痣。”楚翘很突兀地开口，依旧是那个平稳的语调，他保持着一只手控制住陈烨束的姿态，消瘦而棱角分明的脸向下靠近陈烨束，另一只手很忽然地触碰了陈烨束的脖子锁骨正中间的小痣。陈烨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脸慢动作般放大，直到近地可以看清对方的眼镜上的logo，敏感的脖颈忽然被不熟的人触摸，骤然缩减的安全距离让陈烨束打了个激灵后本能地挣扎起来，好在对方好像本来就想松开他，陈烨束刚一挣扎就感觉胳膊一松，再看对方已经退到了正常社交距离，平静地注视着他，好像刚刚只是问了句天气或拉了句家常那么正常的事。陈烨束顿时张口结舌，手脚定在原地，在大脑宕机了三秒后，本能地拔腿冲向自家所在的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