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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贾、王之事 ...

  •   也不怪王仪误会了平儿的意思,以为她是来替王熙凤兴师问罪来了。

      平儿一来就把银票推给了王仪,也不说是公中用来租赁梨香院的,反倒是阴阳怪气地对着王仪一通排揎,好似王仪早就知道了贾母打算把梨香院给兰哥儿,故意去寻王熙凤帮忙,故意看王熙凤出丑一般。

      王仪只当是王熙凤失了那一千两银票,又叫贾母知道她居中落了自己二百两银票,不得不叫平儿送回来,心里头憋着火气来让人兴师问罪来了。

      “既是托了凤姐儿办事儿,事成不成,这银票便再没有要回来的道理。”王仪绝口不接平儿对贾母更偏爱她的论断,也无意这个时候就得罪王熙凤,银票推了过去,又说了一通客气话。

      平儿见她服了软,又不接自己的话茬,只说是贾母疼爱曾孙,而贾兰却也是两府唯一排得上号的曾孙,那些个预留在肚子里的刮人脸皮子的话便不能再说出口了。

      “老太太疼曾孙,我家奶奶也是替孩子高兴的。”平儿圆了一通,道是自己看不得王熙凤真心待人,忙前忙后却里外落得不是人,又把银票推了过来,“我家奶奶也知道大奶奶是个有气度的人。这事儿呢,一码归一码,这银票是租梨香院的。”

      梨香院原本是上一代荣国公暮年养静之所,说白了就是老年与贾母分居另居的院子,那院子看着僻静,却是既连通府上,又挨着后街,还与东边宁国府的后门相去不远,是个隐蔽又能探听四方消息的地儿。

      它已空置多年,怎的自己一接手,就一个两个找上门来要租了去?

      王仪心中生奇,却没问平儿租赁去做什么,看了碧月一眼,示意碧月同平儿说。

      “平儿姐姐怎的不早说?”碧月给二人换了新茶水,才又继续道,“将将,就将将林姑娘身边的奶娘陪着林家那边的宗亲林之孝家的来了一趟,想租了梨香院去。她之前赖总管家的赖婶子还叫人问过一嘴梨香院,说是东府的蓉大奶奶托了赖二家的问一声,想租了安顿个亲戚。”

      平儿听得这话,茶水也喝不进去了,忙看向王仪道:“大奶奶可是定给了她俩家?”

      王仪轻咳了一通,拿手绢掩住了唇,一副病得不轻,没法接话的模样。

      素云忙上前去给她抚背顺气。

      平儿暗骂她装模作样,却不好逼迫她继续,就又转去看向为王仪捧漱口水的碧月,问她道:“大奶奶可有好生吃药?”

      碧月道:“药在吃着。奶奶比着此前已是大好了,早两日晕得不行,这才不得已把哥儿送出去。这两日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晕了,便想着吃罢朝食便把哥儿挪回来。”

      王仪如今病着不用去给贾母请安,早饭也是在自己屋里吃。旁人要来寻她说是,只能来她这边来。

      碧月这言外之意是王仪这儿吃了早饭,就没个歇着的时候,一会儿来一个人,一会儿来一个人。

      平儿闻言也不再多问,待王仪漱完了口,才又道:“不是我不信碧月的话,我家奶奶打发我来办事儿,我总要亲口听大奶奶您说一句,不然我这么回了话,后头若是她俩家谁家变了卦,大奶奶再打发人求租,我家奶奶可是要恼的。大奶奶是不惧,我可担待不起。”

      碧月被她这话给羞得面红耳赤,却知道她在王熙凤跟前的份量,不敢反驳。

      阖府上下,谁个不知道平儿是琏二奶奶跟前第一得脸人,便是琏二爷想求琏二奶奶办个什么事儿,没平儿说好话,也不见得能成。就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她也是个体面人,跟琏二奶奶一唱一和把上面二位哄得只偏信她二人之言,对着下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人使得团团转却还不得不巴结着。

      “原是要租。”王仪见碧月不是平儿的对手,也没为难她,自己接过话,看了平儿一眼,说了这么一句润了润嗓子,又道,“原以为平儿姑娘跟着凤姐儿管家最是个体贴人的。竟是叫你误解了碧月拿大。你说那林家也罢,东府的蓉大奶奶也罢,都是沾亲带故,租与谁不租与谁,都未免叫人说嘴,难以两全其美,何必为了个院子两厢得罪人。我只得拒了,打算留着院子自用。听人说赖嬷嬷家……”

      王仪说听闻赖大家里头实行区域承包制,不仅省了让人打理的诸多费用,到年底,还有大一两百两银子的进益,如今越发兴旺,竟是准备盖园子了。

      她准备仿效赖家,实行承包制,正打算病好了就开始张罗起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麻烦王熙凤帮忙掌眼选选人。

      平儿得了这话,又撕扯了一通银票,没敢应承替王仪选承包人的事,回去见了王熙凤把话一学。

      王熙凤皱眉道:“怪不得老太太给她指路说租与亲戚妥当的人家才使得这话,太太原还担心老太太许了她将娘家人接来住。这下算是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打着替林家撑腰的主意,好叫林姑爷放心,太太是认这门亲事的。”

      平儿看了王熙凤一眼,低声道:“若是兼祧做实了,那薛家姑娘来了,岂不是要与史家姑娘争位?”

      王熙凤呸了一口道:“老太太还当是几十、十几年前呢,史家正鼎盛着呢。那湘云说是嫡女,亲娘死了,外家也败落了把她娘的嫁妆都要回去了,想高嫁须得看她家新太太愿意不愿意替她出嫁妆。老太太一早就打着主意留她给宝玉当童养媳,说起来咱们也是门户相当,不用她如何出嫁妆。再遇上林姑娘这般人家的,林姑娘生来弱,给她做平妻,便能凭白得个万把两银子的聘礼。林姑娘这一女能肥三门,老太太算盘打的倒是够精的。”

      平儿替她捧王家道:“府上自来不就是这个行事,谁家豪富与谁家结亲。就说咱们王家,若不是太爷、大爷他们争气,又有薛家这门皇商姻亲,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挤兑太太呢。”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用哄着我,说这些抬举人的话。老公爷活着的时候,府上在四王八公里头的里面也是独一份的。太太那会儿,咱家虽富,门第却不如他家。”

      王夫人进门是东平郡王牵线保媒,却是老圣人看中了王熙凤大伯王子腾的人才,打着要他接班荣国公贾代善的京营节度使的主意。

      但是这中间也有许多的博弈,王夫人进了门虽说住了荣国府的正院,威望却不如住以养老之名住在西院的贾母,至今还只是住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王夫人住正院,一则住进正院是依着先荣国公贾代善的名头住的,如今贾母尚在,门庭还没换,不急着分家,自然还是依着老规矩;二则是荣禧堂主要是王夫人带来的嫁妆建的,将来分家,此处也是要分到她这一房的。

      但是,长房袭爵,她住正室于礼不合,所以至今她依旧住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

      随着荣国公贾代善病逝,王子腾接了荣国公的职缺,做上了京营节度使,成了军中的实权派。而宁国府贾敬出事,荣国府贾赦也不成器,只有贾政这个工部员外郎,却只是个中层文官,比不得王子腾一方大员,更得老圣人看中。

      贾政说起来也是读书人,也曾蒙荫点了监生,考中了举人。可是贾家有贾敬这个不走恩荫,走科举中了进士,本以为能与新贵打成一片,从此改换门庭,从行伍武官一道转去文官一脉,奈何碍着勋贵们眼的人出头椽子,反倒是成了白身,得了老圣人的体恤,才留了一命。

      如今宁国府那一窝子人,都觉着读书坏门庭,一心钻营想要抱大腿,如今倒是叫他们攀上了内务府当权派这棵大树,借势喧闹,不知道哪日就门第跌落,成了别人的脚下尘。

      而先荣国公贾代善为了子孙计,依旧要坚持改换门庭,为免儿子当出头椽子被勋贵们围攻,便在临终时上了遗本,蒙皇家天恩,长子贾赦承继爵位,做了恩侯,次子贾政赐了同进士出身,得了一个主事之衔。

      贾政赐了同进士出身,走得是恩科路子,自然也是无法融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那等正经科举进士的圈子,成为皇朝新贵,也比不过王子腾这等朝堂一等实权人物。

      如此,贾、王二家,说是门当户对,内里却是王家做了领头羊,压了贾家一头。

      王夫人当家自然是顺利成章,王熙凤嫁进来,成了长房袭爵一脉的嫡媳妇,将来是要做宗妇的,她当家理事也是荣国府几派人马都能接受的。

      眼下贾母与林家给宝玉和黛玉定了婚约,还是兼祧两姓宗嗣香火,看中了林家的财,并不算过分,却妄图让史湘云当平妻,王夫人绝不会愿意的。

      到了那个时候,王夫人带了嫁妆,说是有宝玉血脉来继承,到最后还不是贾、史血脉来继承。

      王熙凤虽说眼馋王夫人的嫁妆,却也不愿意让外人染指的。

      平儿见王熙凤神色变化,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选择个保险的话题道:“珠大奶奶拒了倒是好事,不然薛家来了,住进去,只怕会要出事端来。奶奶还是快些与太太说,免得晚了,太太又恼上了奶奶。”

      “早些年官府不允许表兄妹结亲,宝玉能选的那就那么几家。如今朝廷许了,反倒是生出许多事端来。”王熙凤叹了一口气,低声与平儿道,“便是薛家愿意做平妻,我大伯怕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林家那门第,若不是有林姑爷撑着,早就败落了,连薛家都不如。”

      可人家这不是起来了,还成了如今圣人跟前的红人,谁个不想着巴结。说这些话也没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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