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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牢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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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穆清连同其他女眷就被送往昭狱。
漆黑阴暗的大牢看不见头,整个大牢内充斥着潮湿的水汽。
老鼠在草席里嘎吱作响,阴暗的牢房里只有一丝光亮从小窗里照射进来。
沈穆清则被关在了最北边的牢房。
最北边的牢房亦被称为北狱司。
无论是皇亲国成,天皇贵胄,抑或是曾经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权臣,只要进了这刑部的北狱司,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被扒层皮下来。
一路走来,牢房内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有男人,也有女人的,有沙哑的沧桑的,也有悲凉凄惨的。
被关入牢房后,沈穆清坐在明冷潮湿的草席上,一闭上眼,眼中便不自觉浮现出父亲在门前拔剑自刎的场景。
自古以来,文臣死谏,武将死战。
沈家第五任家主沈玉珩,十六岁便上阵杀敌,平北疆,收南蛮。
二十岁接下父亲手中的朱雀门,耗时五年便让朱雀门走上实力的巅峰。
可所谓朱雀出,战必胜。
二十七岁支持当今圣上,助其谋得皇位。
可所谓,一代名将,一朝功臣。
而作为武将,最光荣的便是,马革裹尸,血战疆场。
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居然因为皇帝的疑心与忌惮,就这样以潦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血色漫月,六月飞雪,孤狼长鸣,朱雀归天。
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的面前。
气血翻腾,千思万绪在脑海中闪过,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溢出喉腔。
只听“噗—”的一声,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沈穆清本能的用袖子擦了擦了嘴,然后便昏沉沉倒了下去。
在昏倒前,她看到一个模糊身影正向门口走来。
等到她再次睁眼,已不知过了几日。
缓缓睁眼,或许是昏睡了两三日都未进食的原因,本就受了伤的身子更加虚弱。
摸了摸受伤的腹部,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发现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有人为他上了药。
她闭了闭眼,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是谢允。
“沈穆清?“只听见女子的一声低语。
沈穆清猛地回头,发现原本空荡的隔壁牢房蹲坐着一个鬓发散乱,满身伤痕的女子。看着女子苍白的脸,她在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只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沈穆消沉声低问。
“我是林家嫡女,林许意。”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丞相府?你是意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沈穆清激动问道。
”怎么会,丞相府也出了事?你不是过完年就要嫁给太子了吗?这个时候皇帝又怎会动你们。”
“沈府出事当晚,父亲听到消息准备去看看,谁曾想前脚刚出门后脚关门就将府门围住。皇上亲自下旨,说我们丞相府伙同沈家谋逆。”林许意哽咽说道。
她们心里都清楚,皇帝忌惮沈家,这本就是给沈家设的一个局,无论如何,沈玉珩是非死不可的。但林家可不同,林家世代从文,祖上几代为相,虽然没有像沈家一样的武力相抗,但林家在文人士子中的影响力可是首屈一指的,门客学子更是遍布朝堂。若是平常那些寻常之事,大臣们或许可以上书力保林家安然无恙,但偏偏和沈家的谋逆案扯上了关系。
以沈家的事情为由头,将林家也一网打尽,当真是好算盘,好计谋啊。
只能说,狡兔死,走狗烹。
皇帝连着丞相府一同处置,明显是为了给世家一个提醒,也给太子一个警告。
不要仗着自己有世家的拥护便可以觊觎那个现在还不属于他的位置。
无论有再大的权力,再高的功勋,臣子的生死存亡还不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他的权力是上位者所赐予的,皇帝一旦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将其夺去。
父亲死前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次次再现。
银光闪烁,血流成河。
仇恨的种子就此埋下,生根,发芽。
沈穆清咬了咬牙,浑身颤抖,林许意紧紧握住了她发颤的手。
牢狱之内,寂静无声。
狱房外的点点星光散在房内,寂静的夜只听见夜晚的蝉鸣。
好似魔鬼在低语,又像圣人在呻吟。
两个突逢巨变的少女,紧握双手,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