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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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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在夜色里次第闪烁,将整座城市晕染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密闭的空间里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微响。夏屿白清晰的捕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快如擂鼓。
两人并排坐在车后座,整整十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夏屿白尴尬的用手搓了搓膝盖:“那个……老板你今天……”
“有事找你们校长一趟。多余的无可奉告。”
“……”
很好,话题终结者。
夏屿白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搓出火星子了:“呃……那天和你一起的帅哥是你的朋友吗?”
“帅哥?”沈靳舟冷冷一哂,“别去兼职了,还是掉头送你去医院看看眼睛吧。”
“……”
人挺帅,嘴挺毒。
夏屿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了嘴,还时不时用余光偷瞄一眼的男人。
男人坐姿懒散,正低头专注处理着手机上的工作。眼睑轻垂,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动作利落又专注。
夏屿白一时间竟没移开视线。
“先生,到地方了。”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路边后,见后座上的人迟迟不下车,迟疑了几秒,还是轻声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
夏屿白缓过神来,动作麻利地跳下车:“啊!我都没注意,麻烦你了!今天谢谢你老板,下次你再去吃烤串,我请客!”
夏屿白露出一个自认为特别标准的微笑,眼睛亮亮的看着车内的男人。
沈靳舟没有转头,依旧低着眼帘处理手机里的文件,长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暖黄色的路灯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刚好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下颌线流畅的弧度,连侧脸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夏屿白盯着那轮廓看了几秒。
算了,嘴毒点又有什么关系?吵起架来看看脸就消气了。
夏屿白被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吓了一跳。
吵架?吵什么?
他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不是要迟到了,还杵在那干什么?要我送你进去?”见外面的人迟迟不肯走,沈靳舟终于将眼神从手机中移开。
“啊,不用不用,这就走!”夏屿白忙不迭摆手,转身朝那家充满烟火气的小店走去。
待人彻底走远后,沈靳舟才将手机屏幕按灭。
那份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的文件,字里行间都快被他盯出洞来!再多看一眼简直要生理性反胃。
他指尖在膝盖上轻叩两下,对前排吩咐:“走吧,刘特助。”
车子平稳地驶离街角,后视镜里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店越来越远。
沈靳舟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车厢里重新陷入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微风的轻响。
刘崇从后视镜里偷瞄了眼后座,见老板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便识趣地没敢搭话。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太累,脑子里竟容不下半点工作上的,反而是事那句带着点傻气的“下次我请客”的声音一直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忽然嗤笑一声,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活了近三十年,除了方临穆,第一次听见有人要在路边摊请他吃烤串。
沈靳舟没来由的想起十多年前,当时不过才上初中。
小男孩间的友谊总带着种奇妙的纯粹,从不需要钱权来铺垫。入学第一天他就交到了不少朋友。
学校附近总有不少推着小推车在校门口摆摊的人,多半是卖些炸串烧烤。
有次放学,他和其中一个男生蹲在路边摊前,眼巴巴等着老板递来烤得滋滋冒油的面筋。
刚闻到那股混着孜然和炭火的香气,指尖还没碰到递来的竹签,后领突然被一股大力攥住,整个人被猛地扯开。
女人并不高大,但在当时的沈靳舟眼里就一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艳知画的身影挡住了他面前的夕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是他当时读不懂的情绪。
身旁的好友也被她的气势吓成了鹌鹑。
“跟我回去。”
“回去?你要去哪?”
“路边摊”老板诧异地看着眼前刚来不到半个小时的少年。
夏屿白自从接了通电话后就脸色乍变,匆忙摘下了刚换上不久的围裙。
“对不起老板,我妈妈在医院出了点状况,我必须要过去!”说完也不等老板答复,直接冲出店门,中途还险些撞到客人。
老板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夏屿白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机开快一点,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翅膀原地起飞到医生面前。
“医生,我,我是夏颜青的儿子,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夏屿白一路火花带闪电飞奔到手术室前,喘着粗气,抓着刚出手术室的医生就不松手。
“这位家属您先冷静一下,患者因心脏功能长期应激和代谢紊乱,出现了心力衰竭。情况不容乐观……”
夏屿白一时愣在原地,连抓着医生胳膊的手都不由得松了几分。
“您放心,我们医院的医生一定会尽力救治的。”一旁护士轻声安慰了他几句,便被紧急呼叫的铃声催着转身跑向抢救室。
夏屿白调整好呼吸,转头望向还亮着灯的手术室。
记忆里,夏颜青已经太久太久没睁开眼睛看看他了。
那个他从小依赖的、永远温柔漂亮的母亲,自从两年前那场意外后,就一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再没对他笑过,没喊过他的名字。
每次隔着玻璃或监护仪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插满管子的身体,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上气。
“千万别丢下我……好吗?”
第二天,夏屿白竟然罕见的没来上课。
虽然他们马上毕业了,但这对于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学神来说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江天铭隔几分钟就要一眼夏屿白有没有回他的微信。
他一大早上给对方发了不下二十条消息,打了三四通电话,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人呢?不会被拐到缅北噶腰子去了吧?!”江天铭一个激灵,趁着课间休息赶紧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就当他以为这通电话也要石沉大海的时候,对面居然接通了。
“喂……”夏屿白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
“我去,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接电话我真要报警了!今天早上的课你怎么没来?还好老师没点名。”
“……我在医院。”
“医院?!”江天铭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吓得旁边同学都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你怎么了?生病还是受伤了?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夏屿白才哑着嗓音回道:“不是我……是我妈。她昨晚情况突然恶化,进抢救室了。”
江天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妈妈的情况自己多少了解一点,但是从来不敢细问,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
“那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要看今晚的情况。”夏屿白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走不开,学校那边……”
“学校这边你不用管。”江天铭立刻打断他,“等这节课下课我就去找你,病房在哪?”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13楼……”
“哎呀,我的头好痛……”13楼503病房内,一位模样俊秀的男子正躺在病床上,时不时呻吟两声。
“……”
沈靳舟看都没看病床上的人一样,低头自顾自地削着苹果。
“喂,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方临穆瘪了瘪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是脑震荡欸!”
沈靳舟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不舒服?”
“是啊……”
“那就对了。”沈靳舟语气平平。
“?”
“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
这下轮到方临穆不吭声了。
削好苹果后,沈靳舟口袋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见对方没有要接的意思,方临穆挑眉提醒道:“喂,你那破手机一上午响了不下十回,公司这么忙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只是头晕而已,生活还能自理呢。”
沈靳舟扫一眼来点提示,微微蹙眉:“我先出去一下。”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很浓,沈靳舟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他是真不喜欢这地方。
沈靳舟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划开接听键,没等对方开口,低沉的嗓音先一步响起:“说重点。”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让法务部直接对接,不用跟对方废话。另外,把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明天。”
陈涛这几天有事没事就找到他公司来,有几次保安都险些没拦住。
“现在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
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静了几秒,指尖掐了掐眉心才转身往回走。
还没走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人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离他十米远处站着一个少年,手里正拿着缴费单,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