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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散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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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总，这是明天会议需要用到的文件，请您过目。”
沈靳舟斜倚在通体透亮的落地窗前，指节轻叩着盛有红酒的玻璃杯，暗红酒液随着他腕间的动作在杯口漾开，倒映出窗外流动的霓虹。
他将手随意向后挥了挥，示意对方退下。
等到关门声响起，沈靳舟的脊背终于从冷硬的玻璃幕墙前直起。
他的手指划过胡桃木桌面，拿起那份烫金封皮的文件。但不知为何，平时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他今天居然罕见的没看进去。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代表我也可以。”
三个小时前的沈靳舟，还坐在某个高档餐厅里吃散伙饭。
“对不起靳舟，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你知道的，我和他只是玩玩而已，我们这个圈子不都是这样吗？”
“玩玩？”男人随意交叠的长腿随着指尖节奏轻晃，高脚杯里的琥珀色酒液泛起细密涟漪，折射出冷冽的光。
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林奕，后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说完，不顾眼前人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一字一顿说道，“你知道我的，我不接受任何背叛。”
林奕看着面前的男人，罕见的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后悔。
沈靳舟不论是长相还是权利，在这个一线城市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己昨晚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和别的小男生发生了关系呢？
“阿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忍心……是，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但是……但是当时我真的喝多了！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说完，林奕痛苦的捂住脸，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流出，滴落在红色的地毯上。
沈靳舟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记忆突然闪回某个雪夜，也是这样的红地毯，林奕笑着扑进他怀里，说要永远在一起。
“林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理由什么的，还重要吗？”
见对方不再吭声，沈靳舟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好聚好散吧。”
话音刚落，林奕突然发疯似的冲过去，死死抱住沈靳舟的腰：“你是不是早就想分手了？故意等着我犯错对不对？”林奕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指甲几乎要捅穿昂贵的布料，嵌在沈靳舟的皮肉里。
沈靳舟浑身僵硬，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腰传来的刺痛反而让他清醒，他冷笑一声掰开那双手：“林奕，你现在的样子真难看。”
“沈靳舟！你以为自己就干净？你不过是沈家的提线木偶！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想证明自己能掌控人生！”林奕慢慢站起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被家族逼婚了，就拿我的错当借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给你找了装好婚事！你现在一定巴不得我犯错和我分手吧！”
沈靳舟回眸注视着对方。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嘴脸，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说得对。”沈靳舟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我们都在演一场注定失败的戏。从今天起，散场吧。”
然而事实上，沈靳舟得知林奕背叛自己的那一刻，并没有痛苦和失望。
反而比较平静。
一方面是他患有轻微的情感淡漠症。
好在只是轻微而已，除了情感表达匮乏和共情能力极差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症状。
沈靳舟自己也没多在意，毕竟现在看来得这个病也不算什么坏事。
另一方面是当初对方死缠烂打追了他两年他才同意。
他喜欢林奕吗？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对方就算纠缠一辈子他也不会同意。
只不过没特别喜欢而已。
这份喜欢，从来没到刻骨铭心的程度，淡得像杯温水，解渴，却不滚烫。
思绪回笼，沈靳舟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腕表指针无情碾过十一点的刻度，沈靳舟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明天的会议很重要，不能再分心了。”沈靳舟暗暗告诫自己，并随即打开了代驾软件。
“先生您好，我是您叫的代驾。”
半夜十一点十七分，沈靳舟的皮鞋碾过写字楼前的银杏叶。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天空中连一颗星星的影子都瞧不见。
沈靳舟寻声望去，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后背居然还背着个黑书包。但即便穿着如此朴素，也掩盖不住少年人独有的青春和活力。
沈靳舟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又不着痕迹的移开：“嗯，澜庭墨邸。”
“澜……”青年听见目的地愣了一瞬，那可是妥妥的富人区，二十万一平的房价，自己一个人在读大学生想都不敢想。
沈靳舟漫不经心地把车钥匙丢到对方手里，看见车标的青年顿时心里发虚。
这要是磕了碰了，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啊！
“好，好的老板……”
沈靳舟假装没看见少年的不知所措，自顾自拉开车门。
沈靳舟能感觉得到，一路上少年都很小心翼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好在此时已经接近凌晨，路上没什么往来的行人和车辆。
少年的车技很稳，稳到可以使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片刻。
本想着只是闭目养神一会，但不知过了多久沈靳舟才缓缓睁开眼。
车外的路灯将梧桐树影拉得很长，映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只摇晃的手。
手机锁屏显示凌晨两点，距离他们抵达小区，竟已过去了六十分钟——而那个把车停得纹丝不动的人，此刻正借着小区门口路灯照射进车内的微光，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卷？
沈靳舟在后座默默观察了少年一会。
少年的手很好看，握着黑笔的手骨节分明，明明捏着最普通的黑色水笔，却将塑料外壳衬得如同限量款钢笔。
低垂的脑袋挡住了少年精致的眉眼，随着书写节奏微微晃动，流畅的下颌线条在光影中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终于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他，一回头便与沈靳舟好看的丹凤眼撞了个满怀。
“老板，你醒了？”少年愣了愣，连忙和上手里的书本，朝沈靳舟笑了笑。
沈靳舟微微颔首：“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过您两次但是您没反应，而且反正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正好趁这功夫补上，也不耽误。”少年将书本塞进书包里，熟练的将车钥匙拔下来，“还给你，老板。”
沈靳舟接过车钥匙却没着急下车：“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刻苦？”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A大学习压力大，不刻苦一点不行呀。”
A大？
沈靳舟挑了挑眉，这是全国最顶尖的大学，人才济济，能考上的都不是一般人。可以说一纸毕业证书，胜过千万人脉资源，端的是捧在手心就能生金的“铁饭碗”。
沈靳舟低头看了看腕表，毫无征兆地终止了话题：“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果然霸总都是习惯以命令的语气和别人说话的吗。
少年好脾气地笑了笑，十分有礼貌地道了别。
引擎熄火后的寂静漫进车厢，沈靳舟暂时还不想上楼，索性继续坐在车后座，透过单色玻璃望着窗外的景色。少年清瘦的背影愈来愈远，黑夜的深沉被少年身上柔和的白所打破。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沈靳舟才默默叹了口气。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沈靳舟回到家后习惯性地打开了玄关处的暖灯。玄关廊灯将摆在柜子上的那帧大头照的边角染成暧昧的橘色，沈靳舟解袖扣的手指微微一顿。
照片里林奕勾着他脖颈。
沈靳舟有些想不起来照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
下一秒，那张象征着两人甜蜜恋情的相框狠狠地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再往里走的卧室更是无法直视。
林奕亲手挑选的墨蓝格纹床单泛着冷光、床头柜摆放着的情侣杯子，以及衣柜里数不清有多少套的情侣装。
沈靳舟沉默片刻，告诉明天来打扫卫生的下人把这间卧室好好的清理一下。
“嗡——嗡——”
沉寂许久的手机，突然在黑暗中躁动起来。沈靳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艳知画——他名义上的母亲。
沈靳舟沉思了两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和林奕终于散了？”听筒了传来柔和又疏离的女声，裹着跨洋电波的杂音。
艳知画直接开门见山：“我早说过，你们两个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不过是镜花水月。”
沈靳舟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这么晚了，您还有别的指教？”尾音未落便想起时差，“抱歉，差点忘了现在是纽约的午后。”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窸窣声，紧接着是宣判般的字句：“我给你六个月，六个月后我和你顾叔叔回国。和安家的联姻饭局，你必须到场。”
沈靳舟喉间泛起苦涩：“非要到这个地步吗？”
“靳舟，”女人沉默良久，最终轻叹一声，温柔的嗓音里藏着不容辩驳的压迫，“你是沈家继承人，有些路从出生就注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