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楼》梦里星河

6、梦红楼【小说连载】6

　　（六）
　　几天后，男人的车被老乡们找到了，一个半旧的小型客车停在空了的麦场边上。
　　男人带了几个壮小伙，装上村里的山货进城了，叶子趁机挤上车去，却被几个人拉了下来，“你不能去！你一去你们俩还回来？”
　　三四天后，男人开着车回来了。车子依旧停在空了的麦场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车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热闹不已。
　　叶子远远地看着：回来的男人们展示着城里换来的稀罕东西，半吆喝着，神气十足。他们还给自家的媳妇买了衣服、鞋袜，洋气着呢！
　　叶子的男人挤出人群，拉起叶子就回家。他捎回来的是几本书几支笔，叶子很意外，扣住男人的脖子给了男人几个响吻。男人笑笑，又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件孔雀纹长裙。多美呀，叶子套在身上，光着脚板在男人铺就的竹子地板上跳起了舞。男人也围着叶子扭了起来。他的脚抬得很高，两只手臂胡乱地上下摆动，倒像极了小丑儿。他们笑呀笑呀，叶子忘记了要回家，男人忘记了心爱的女人要回家，滑绿的地板上弹跳着他们的喜悦……
　　可每到晚上，静静的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的时候，叶子是那样地想念她的家，她的亲人。
　　以后的几次进城，男人们带来了更多的好东西。女人们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样了，屁股那么一扭一扭，嘴也乐得合不拢了。叶子可高兴不起来，男人带来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却只字不提送叶子回家的事，叶子每每想提醒，但看男人那么开心，怕坏了他的兴致，也就闭了口。
　　这天晚上，叶子翻过来翻过去怎么也睡不着。男人醒了，“你想回家？”
　　男人突然这么一问，叶子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你对我的好我知道，这些天我已经从心里接受你了。再说，我的终身大事，总得让家里知道……他们会接受你的……”
　　男人紧紧抱着叶子，咽咽地哭了，一夜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男人又开着车和几个人进城了，对着寂静的空气，对着慌乱的心，叶子等不了了……
　　天蒙蒙黑，叶子就朝山下的那条路奔去，过了麦场就是连着她家乡的那条大路了。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紧……
　　不！前面的深渊使她惊呆了……
　　怎么可能？这儿明明是条大路，明明农人们一次次从这里走过，明明男人的车子一次次从这碾过，明明……好好的路怎么突然就断了呢？
　　绝望和无助彻底将叶子击垮了，她趴倒在地上，望向那无底深渊，泪水和撕心裂肺的喊叫将自己淹埋。家，你在哪里？
　　一个绝望还未过去，另一个绝望又跟着来了。
　　叶子哭累了，喊够了，一抬头，发现远远有几处绿光正向自己靠过来，越来越近了，狼？幽灵？只有几步距离了，那些绿光很快就会咬断她的脚趾，手和脖子……
　　那会是怎样的恐怖？叶子抽搐着身子欲哭无泪，她是怎么退过去的？脚下一滑，向着深渊，有一声尖叫，她掉了下去……
　　崖边上的一棵小树救了她。叶子的左腿卡在小树和石壁的缝隙里，动弹不得。
　　无边的黑暗外，无边的黑暗……
　　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一双有力的手，是男人，是她叶子的男人。叶子搂住男人的脖子，紧紧地，久久地，不忍撒开。
　　“出门前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走了一半路，犹豫着还是拐了回来。果不出所料，你……”男人把叶子抱回家，帮她清洗包扎……叶子的伤使他后悔不已，“我不再强求你了，等你的腿一好，我就送你回家！”男人的心掉进了另一个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