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复始》两世语

18、势均力敌的爱情

　　那晚，小一很晚才从郑琮元的实验室回到陈羽的住处，那是震旦大学附近的一个出租屋，陈羽因为留学备考方便专门租的一个小小房子。

　　她上楼推门，不大的屋里竟漆黑一片，书桌前也一反常态的没了陈羽埋头苦读的身影。她纳闷，不应该啊，陈羽最近备考，每日里几乎从未离开过书桌，这夜里十点多了，她人这会儿竟不在家？

　　小一站在门口琢磨着，只是不敢进门，壮着胆子轻轻喊了两声，“姐~”

　　屋里无人应答，只隐约听到一声啜泣，吓得小一刚迈进门的一只脚又飞速收回去，她颤着音继续喊一声，“陈羽~”

　　屋内的啜泣声更大、更加频繁了……

　　听出是陈羽声音，小一赶紧进门开灯，屋内巡视一圈，才看到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抱着双腿泪流满面的陈羽。

　　她赶紧跑过去抱住她着急询问，“姐，你怎么了？早上我出门时不还好好的？”

　　独自一人苦撑了大半天的陈羽再压抑不住自己，顺势倒在这个她从未看得上的小表妹怀里放声痛哭。手足无措的小一看她哭的如此伤心，只能摁下好奇心，不住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宽慰。

　　一个多小时后，许是哭累了，陈羽渐渐收了声，抽抽噎噎半天后，才悠悠的问了她一句话，“小一，你和郑琮元能走到最后吧？”

　　小一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对着此刻脆弱的表姐贸然回答，只皱着眉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陈羽。

　　陈羽凄然一笑，然后自嘲般说了句，“呵~看我说的这是什么，郑琮元不是白恩，你更不是我，走到最后应该不难！”

　　小一默默抱着她，只是心中翻江倒海，惶惶不知所踪……

　　白恩是陈羽震旦的大学同学，两人刚入学不久便互相吸引在了一起，但白恩一直有留学的目标，后来在大一结束时顺利考入英国伦敦的一家老牌知名高校，之后这两年时间，便和陈羽保持着远隔两个国度的异地恋。

　　只是，她今个忽地拿白恩和郑琮元比较，是怎么个意思？还没等小一想明白，苦笑一阵，抽泣一阵的陈羽开始向她倾诉自己今日的悲惨遭遇。

　　原来，陈羽今儿和白恩视频聊天，话还没说两句，白恩竟突然单方面提出分手，在她一连串的逼问下，才被告知白恩现已交了新的女友，对她再没一丝感情。

　　陈羽靠在小一怀里抹着眼泪哭诉，“为了能和留学在外的他在一起，从不打算到异国他乡工作生活的我积极考托福，这两年的青春啥都没干，每日埋头苦读，只为能出国，考上他读的学校，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可……我做这么多换来的回报竟是个这？”

　　看到一向强大自信的陈羽悲伤成这个样子，小一既心痛又心急，却又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只有痛骂白恩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不停流着泪的陈羽也跟着骂，可刚骂两声，就又止不住的再次放声悲泣，吓得小一赶紧闭嘴抱着她安慰。

　　半晌后，陈羽两眼无神，呓语般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吐露，“他竟然说我不懂在异国他乡的痛苦和煎熬，还说我们将来注定会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不理解、无法沟通是早晚的事，不如尽早分开，免得以后两看生厌……”

　　小一的心不由得跟着狠狠一颤……

　　陈羽继续呓语，“我为了他，甘做苦行僧？我拼了命的努力只为和他并肩，却不想，被狠狠放弃的终究是我……”

　　“我已经很努力的向他靠近了，为什么他还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物质世界的差距真的就能轻易斩断一个人的感情？”

　　陈羽一连串的声声追问，如刺一般一下下直击小一本就惊惧不安，重重的，留下密密麻麻说不清的小洞，填不满，掩不住，翻涌搅动着心脏，使她嘴发苦，心发颤。

　　这一夜，小一和她从小较劲的表姐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互相依偎着呆了一夜。

　　第二天，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的小一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接起来一听，郑琮元稳稳的声音传来，“一一，起了，吃过饭你得赶火车。”

　　不知为何，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小一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委屈和不安，她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抬眼去寻，这才发现陈羽已再次坐回到书桌前，正埋头奋笔疾书。

　　她忍住酸涩的泪水，忽地拒绝了郑琮元，“别了，中午我陪陈羽，咱们下午火车站见一面就行，你忙吧。”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陈羽正回头盯着自己。她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满是落寞，好像也有丝自嘲，“郑琮元，好像对你还不错，好好把握，别搞丢了。”

　　小一泫然欲泣，一旁的陈羽也红着眼眶用力眨巴眼睛将泪憋了回去，她微扬着头沉稳说道，“小一，我不用你为我担心，区区一个男人，影响不了我的未来！伦敦，我一定会去，不为他，只为我自己！”

　　陈羽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一如曾经的她一样，骄傲、凌人。

　　果然，向来说到做到的陈羽在一年后真的踏上了英国的土地，只是决口再没提起过白恩这个男人。而小一在她身上，学会一个自认为无比正确的真理：爱情，也需势均力敌。

　　也正是从那夜开始，小一才懂得回视自己的爱情，这才惊人发现，她和郑琮元，之于陈羽和白恩！同样优秀的男生，同样要强倔强的姐妹走在追随的路上，两段感情竟如此相似！

　　那么，是不是结局也势必走向同一个？

　　不，不，不！小一心中暗暗否定。因为，好像最终等着自己的那个结局只会更加不堪！毕竟，陈羽如此优秀尚且难逃被丢下的命运，从不思进取、放任自流的自己，只怕下场要更加悲惨！

　　自此以后，回了江城的小一日日过着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日子，惊惧恐慌的她终是慢慢的将脾气引到了郑琮元身上，两人后来的多次通话都以小一的盘根问底、暴躁发怒作为结尾。

　　最终，在来年一个春寒料峭的周末，郑琮元又一次漏接她的电话后，小一彻底爆发，对着电话撕心裂肺的吼，“郑琮元，我讨厌天天找不到你，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当下的郑琮元是迷茫的，他不清楚一直好好的小一为何忽地这段时间猛发脾气，然后又这么突然的要和自己分手？于是，他当即表示自己即刻回江城两人当面说个清楚。

　　谁知那边的小一听到这话更加歇斯底里，“你别回来！回来我也不见你！你若敢回来，信不信我跳江给你看！”

　　为了逼他分手，跳江这样的话都被她喊出了口，痛心疾首的郑琮元只能默默认下了这个他无法接受的决定。后来，他也曾偷偷回去过江城，只是眼见结果更加糟糕，手足无措又无计可施的他最终只能妥协。

　　至此，小一和郑琮元这段持续了半年多的感情终是画上了个悲惨的句号。

　　如今，申城漆黑的夜里，小一用力眨巴两下酸疼的眼睛，然后狠掐自己两把，企图忘掉曾经的过往和今日的种种，并由此开始纠结，自己来申城的决定是不是错了？现在是不是要用离开来纠正这个错误？

　　不过，小一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自这日之后的三个多月时间里，郑琮元再未主动联系过她，两人之间甚至没有传过一条信息，好像互相不存在，好像两人自五年前分开后再未见过……

　　小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觉得继续留在申城发展自己的宏图伟业依旧可行。只没想到，此时着急的却是远在江城的大喜，她过去几年间对郑琮元是绝口不提，如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和小一提上那么一次。

　　“小一，我让闹钟彻底打听清楚了，郑琮元没有女朋友，更没和什么人见父母，你要不要去找他。”

　　“我现在和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周大喜，你死心吧。”

　　“什么普通朋友，月把时间不联系一次？”

　　“诶，你没见过吧，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他都是君子，你个俗人不懂！”视频这端，小一看似轻松的打趣调侃。

　　“是吗？于文一，我这个俗人只知道死鸭子嘴硬，只要自己心别疼，也能跟着硬起来就行！”大喜说的咬牙切齿。

　　她是恼，恼的是小一这样消极逃避的态度，恼的是看着明明有可能的两人如今却这般互相较着劲、对立着。郑琮元还算老实，闹钟刚试探不过两句，他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自己没有女朋友。

　　至于如今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小一，他的态度则更让人捉摸不定，“于文一啊，我答应你们帮她的忙不都已经帮完了？我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惹她厌烦了吧。”

　　大喜曾试图隐晦的引导过，“郑琮元，你有没有想过，小一为什么会突然去申城？”

　　她话音刚落，郑琮元当即送上一个没有丝毫犹豫的答案，“她不是说了，要开创宏图伟业，为以后和你周大喜舒舒服服躺在养老院里养老打坚实基础的么。”

　　这个答案，确实是小一原话。那是两人最后一次吃饭时，当小一饶有兴致的说起她工作上的事情时，他曾借机问出了问题，“于文一，你的工作就如此有趣？”

　　“是啊，我来申城就为这么一份有意思的工作。我要好好赚钱，开创一个宏图伟业，这样老了以后才能和大喜舒舒服服的躺在养老院里养养花、种种草，看看老年的气质型……嗯，为以后完美养老生活打坚实基础！”

　　听完郑琮元气定神闲的答复，周大喜气绝的摔倒在沙发上，伸手怒指镜头大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于文一和郑琮元两人，真的堪称绝配！

　　只不过不死心的她没有就此失望收手，反而在江城和闹钟密谋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