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
这些年来唯一叫我心烦意乱的只有凰羽。
虽说那个人当时对我下的诅咒就只是到我好好地把蛋孵化出来为止，但我还是非常担心。小家伙现在长得跟头小猪似的，我一直抱惯了的不觉得，可罗朱确实是抱不动了，也没法再去吓唬敖炎。敖炎终于解放了。
凰羽的肚子一直都肉肉的软软的，一开始我以为这种卵生动物小的时候在肠胃发育完全之前会消耗体内留存的卵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怀疑这小东西肚子里究竟藏着多少卵黄到现在都耗不完，而且还一点都没见少。后来我确信这小家伙根本就是胖的。我注意到这小东西居然吃得比我还多，一天的食物堆在一起足有一脸盆。我真庆幸我养得起它。小家伙正在长身体，我不敢随随便便减了它的口粮，虽说它自己偶尔会抖抖它细小的翅膀，但我还是决定加它的运动量。
带它运动得越多，它就吃得越多，应对它吃得越多的方针就是带它跑得更多。现在我一下课就忙着带凰羽出去跑步，以至于我其他所有的伟大计划统统靠后。几个月后我摸摸凰羽的小腿，的确是细了一点，可肚子上的肉却一点都没少。“凰羽啊凰羽，”小家伙累得睡着了，带他去跑步它愿意，可回来就一定要我抱着回来，“将来你要是跟只鸡似的飞不起来可叫我如何交代。”虽说我也不知道要向谁交代什么，它要死不会飞的话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辛辛苦苦把它孵出来。
捏捏它的小翅膀，又细又长，怎么比划都没法把它拿肉球似的的身体托起来，真是越来越担心了。
雏鸟都是长在碗那么点大的鸟巢里，长大了，长出了硬的飞羽自然而然就会飞。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操之过急，凰羽到现在全身上下都还只有软软的羽绒，我却总硬逼着它跑步，不知不觉我看它越来越像鸵鸟而不是翼展遮天蔽日的大鹏。
“婆稚雅，凰羽还小，你不用担心的，大鹏总都是会飞的。”
我知道闫珈说得不错，但在某些方面我始终不放心，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猛然发现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意飞一些问题。
第一个我没有在意的问题是大鹏，也就是迦楼罗在天龙八部中与天众，龙众，阿修罗，紧那罗等是平等齐名的地位。而我却一直都只把凰羽当做是宠物来养，同进同出，同食同寝。我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尤其是晚上我喜欢捏着它肚子上软软的肉睡。天冷的时候更是将手指插进那里厚实的绒毛下面，又软又暖舒服极了。
第二个我没有在意的问题是大鹏的生长速度。鸟儿在完全长出硬羽后不久就可以算作是成年，所以当我很兴奋地翻开凰羽厚实绒羽露出下面几根还没完全成型的硬毛给罗朱和闫珈看的时候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鹏罕见是因为它们长于隐藏自己，只有幼年的大鹏才会不得不以鸟的形态出现。可即使是幼年的大鹏也是很罕见的，其中的理由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大鹏的幼年期非常短，一般也就是十年到二十年间，这也是我养过了之后才知道的。
第三个我没有在意的问题才是最要命的一个问题。虽说这三个问题我几乎是同时发现的，但这却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天我照常抱着凰羽睡，我全然把它当做全自动自发热的热水袋那样地抱着。睡着半夜里我突然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开始我还没太在意，把这个热水袋拢拢紧准备接着睡，然后我无意间摸到了一个黄花闺女不应该摸到的东西。像手指头一样，但比手指头软，而且没有指甲盖。我猛然惊醒瞪大了眼睛，夜色正浓，凰羽也睡得正香，小家伙被我折磨得抱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摸都摸得出来，小家伙变成人形了。而且是在它睡着着无意识的状态下变成了人形。
凰羽是男孩子！
我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我从不曾在意的问题。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凰羽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我只当自己做了个梦，又一次没把这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放在心上。直到我连着几天晚上都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觉得必须得找谁聊一聊这个问题。
敖炎怕凰羽，凰羽怕罗朱。我只找了闫珈说话。跟我这个混世魔王混，自然没有自讨没趣的情窦初开的花姑娘找闫珈的麻烦，但也是因为闫珈总跟我们几个姑娘子在一起，男生那些羡慕嫉妒恨的就明着叫他小白脸。闫珈脾气最好，从来都不计较这些事情。不过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积怨已久的家伙会丧失理智地当街调戏他。
闫珈成了一时的风云人物，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闫珈被强吻，有的说闫珈被当街剥光了衣服。不过按闫珈自己的说法他不过是揍了几个衣着光鲜的小流氓而已。
“找我什么事，老大？”在荣耀广场的水池边坐了好久的我终于等来了这个大忙人。
“老大教你的有道理吧，男人光靠脸蛋长得好是没有前途的。现在忙得连老大叫你都没空出来了要老大等你？”
“你就少打趣我了，连检讨都不帮我写两份，太没义气了。不过我现在倒是挺喜欢你周围的无菌地带的。”的确，只要跟我在一起就没人骚扰他，但无菌地带这个词还真贴切得十分欠扁。
“找我什么事？”在我纠结于那个形容词准备发作之前闫珈切合时宜地岔开话题。“对了，我找你是想说凰羽的事情。”“你说。”“凰羽是男孩子。”“哦。”“最近我发现他睡着的时候会变成人形。”“哈啊？”“我怕这事要是传到玄音殿的话会有麻烦，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凰羽养在你那里。”
闫珈果真仗义，当天就把凰羽领了回去，不过次日他就抱了个小孩过来，小孩子又哭又闹，在闫珈身上又抓又挠。幸好闫珈力气够大脾气够好才能那么大老远地把这个折腾人的小鬼拎过来。
“婆稚雅！”闫珈才喊了我一声，那小鬼蹬蹬两脚从闫珈身上挣脱下来往我这边扑了过来，虽说我已经有了一些预感。“你的凰羽在我那里就没有安省过，折腾得我一夜都没睡过，他在你那儿也是这么闹腾的？”
据说刚孵化出的小鸡会将自己第一眼看见的会动的东西认作是自己的妈妈，我没验证过这是不是真的，但从这小鬼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来看确实像好不容易找到了妈妈的迷途小孩。
我倒是不介意继续跟凰羽那么过，但校规不准，我不想给老处女任何机会抓到我的把柄，于是我决定撒一个谎。“对，他平时就这样，你只管好好睡你的，不用理他就是了。”凰羽万分怨念地瞪我，我又硬把他塞回闫珈手上。“新环境它可能有点不太习惯，你让它闹腾两个晚上就没事了。我还去上课，反正这两天你也没事做，就帮我照顾照顾了。等过了这几天凰羽习惯了也就不会烦你了。”
闫珈因为打人的事情被禁课一周反省，这两天他天天要写各种各样的检讨和思想报告。名目我看得就想笑，比如过往不良行为的反思与自省，处理突发事件应有的礼仪和举止，处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等等一长串，我也没工夫一条一条的看，就像是去超市大血拼后的收银条一样。反正上头的意思是他自作自受，屎臭才招苍蝇要他好好反省自己。闫珈真是何其的无辜，反正刚好给他个机会让他好好锻炼下平时没什么机会用到的文采。
回到家我吓了一跳，家里跟进了贼似地翻得乱七八糟。“咦，凰羽呢？凰羽，出来，出来呀凰羽。”一个散着头发的痴颠女人把我的床板都掀了开来在那里翻箱倒柜的。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时不时会发现我的东西变位置，而且那天的凰羽一定是懒懒地不爱动弹，原来有人乘我不在的时候是这么翻的。
“我说罗朱啊。”我真庆幸我把凰羽给闫珈了，否则还不知道会被这丫头怎么折磨呢。
“哎，婆稚雅，你来得正好，凰羽呢？帮我找凰羽。”
还真是够厚脸皮的，把我的房间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问我凰羽在哪里。把我当死的么！“你找凰羽干什么？”“报名啊！”“报名？报什么名？”“刚刚荣耀广场那里贴出来的，报名参加宠物大赛。”宠物大赛，刚刚我好像是听到有人这么提起过。“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比赛感兴趣了？”按我的印象罗朱的目标一致都是还有两年后的下一届选美大赛，她怎么会对这种宠物选美感兴趣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婆稚雅，你倒地帮不帮我找！这对我很重要。”
“好好，帮你找就是了。”
罗朱在那里把我一个一个的抽屉都翻了开来，把我叠好的衣服全都倒了出来。整个一土匪！
“你找什么来这的？”
“凰羽！”
“那你倒我抽屉干什么！”
“我，我，我，我这不是着急找不到嘛！”
我就说怎么罗朱突然对宠物比赛那么高兴致，原来据说这次的比赛天主会来观赛。这个天主真是无聊到够可以的了，好几次选美大赛都没听说过他来过，这次居然传他会来看什么宠物大赛，倒还真有人信。
而且还是拿我的凰羽去报名，罗朱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算了，反正这种比赛我根本就没太高性质，她喜欢就把凰羽借给她好了，我围观就好。
前几天收到了今年的家信，上次我在信上说我在这边开始觉得无聊了。然后回信中爸爸说无聊的话就回来好了，弟弟说我少在那里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他想来留学都没这个机会呢。只有老妈最了解我，她说无聊的话就找点乐子好了。我说的无聊是指我不想再这么装好孩子安分下去了，而老妈说的找点乐子指的应该就是我开一些比较大的玩笑也没关系。大不了被遣送回修罗海，老处女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在玄音殿的成绩一直都很好，不是我喜欢上那些课程，只是觉得每次看老处女瞧见成绩榜上我高高在上的名字时那扭曲的表情特别好笑。其实我一直都看不惯玄音殿的办学宗旨：为我伟大的天主造就更多的才人。说白了就是给天主帝释天培养强有力的后妃军团。虽说玄音殿也有男学生，比如像是闫珈这样的，但毕竟不过是占了极少数。我被这个鬼地方的不和谐的男女比例憋得有些喘不过气。而且虽说有那么几个男学生，但基本都和女孩子们分开上课。只有极个别的综合合奏的大课才会安排在一起上。在玄音殿读书的女子大多都没见过什么男人。能入玄音殿就很有可能成为天主的后妃，所以基本在她们师满毕业前也没男人敢招惹她们。因为一旦告上去了将是藐视天主有辱圣洁的罪名，弄不好要到被驱逐出须弥圣地。
硕大的善见城当然不止一个玄音殿。
大红色的围墙，不加修饰的粗糙石雕，大门上的那三个字。这里是玄音殿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提都不想提及的名义上是和玄音殿齐名，实际上不知道差到被甩开几座山几条河去的真武殿。
真武殿和玄音殿大不相同。玄音殿入学的第一个刻板无趣要求就是必须长得好看，真武殿就没这么无聊以貌取人。玄音殿将学生按相貌特色划分成三六九等，真武殿据说全凭真本事，大家一个演武场上操练。
入玄音殿的大多是乾达婆和天众，龙众都只是少数。而身为阿修罗的我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个。入真武殿的就以夜叉居多。虽说两个地方都没有对种族进行限制，但自然而然就变成了这样。总之就是美人不入真武殿，真武殿中没美人。长得好看点的龙众若是入真武殿都会觉得是件可耻的事情。当然这种耻辱感仅限于姑娘。
真武殿的男女比例和玄音殿倒挂。因为像我这样对舞刀弄枪感兴趣的姑娘还是极少数的。而且有我这条件进玄音殿的大多也不愿意来真武殿。我纯粹只是在玄音殿混腻味了才到真武殿这边来看看的。其实我想入真武殿很久了，到这里来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最近被凰羽的事情绊住来得少了而已。
“哟，总算来了！又阵子没见了吧。”来得多了，这里的夜叉跟我都熟了。
“恩，前阵子有点忙。”
“忙玄音殿那里考试吗？”
“也不是。”说真的，我从来没有为玄音殿那里的考试忙过。相比玄音殿松散的教学，离家前老妈的魔鬼式集训才叫那个地狱。
“真辛苦啊，还跑来这边听课。帝君有问起过你哦，干脆转过来读书好了。”
“我也正有此意呢，也得帝君肯收我这个学生才行。”
帝君就是真武帝君，他是我喜欢的第二个男人。他是真武殿的主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校长，是个和我截然不同的人，却又不至于如同老处女那般刻板守旧。
“你想来上学我这里随时欢迎，不过现在你已经在玄音殿了，我不好这样和干达尔抢人。如果她肯放人的话那我这里非常欢迎你来。”
干达尔是老处女的名字，她要是知道我准备离开玄音殿了估计会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让她舒心，我总觉得不甘心。反正都是准备要走的了，不如最后再好好整她一把。
老处女以前的事是老妈在一次家信中提起的。我都不记得跟她抱怨了什么，总之老妈的回信里爆了很多老处女的料。老处女和老妈当年同是玄音殿的学生，和富有创意的老妈不同，老处女是个一心想要好好侍奉天主的守规矩的乖孩子。老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她从来就是玩着都能拿下第一的排名，因此常年第二的老处女将上头这个在她看来根本就不适合侍奉天主视为眼睛钉。老处女应该处处都和老妈过不去，这从我入学的那次她们两个之间摩擦出的火花就能看得出。老处女本来死都不肯收我进玄音殿的，不知道那天后来老妈一个人跑去支了什么招才叫老处女不得不接过了我这颗烫手的山芋。
老处女凭借她的不懈努力终于以第一名的身份从玄音殿毕了业，这也是她头一次自以为击败了老妈。然而事实却是老妈觉得第一名这个头衔太招摇了，而且坐了那么久了也没意思了。毕业那次老妈破天荒地考了第十二名只有前三十名的才能拿到玄音殿颁发的优秀毕业文凭，而且前十二名还可以直接入住帝宫侍奉天主。老妈说原本她是准备考第十三名的，这样既不用去侍奉天主，名次上也不太难看，想不到结果考了第十三名的那个笨蛋比她预计的还要笨。
我和老妈的想法一样，觉得侍奉天主是一件特别没有意思的事情。去侍奉了天主就意味着自己将其他体验各种生活乐趣的机会全都断送掉。老妈说过，帝宫是一个可怕的地方，那里关着一群一群的欲求不满的女人对同一个男人抱有着野兽般的妄想。试想一下，其实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景象。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我一定连家都不敢回。
老处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天主的赏识。但天主其实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只说这样的人才不去玄音殿教书真是太可惜了。而老妈呢则是刚好了遇上阿修罗族向天主求亲，就自告奋勇地嫁到了那时候传说中的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修罗海来了。
老处女的心早就嫁给了天主，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还当真是个烈女子，即使天主对她没兴趣，她也不让其它男人碰她一下。除了学校里的学生，她很少和其他人打太多就交道，她认为这是不洁的行为，也不准我们这么做。老实的傻孩子会被她这么唬住，可惜我不老实，下面怨声载道的也不在少数。她管我，我不听，找我的家长，没人来，想赶我出去，可校规上实际没有这么一条不准跟下九流之辈接触的规定，无法可依。
会有这么一条规矩纯属她自己心里扭曲，我决定在我离开玄音殿以前要做一件造福后人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