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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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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提斯有些后悔同意带着赫拉来到瑞亚的衣橱。在告诉瑞亚自己想要换裙子后,瑞亚说她已经有资格穿自己的裙子了。
她们牵着手走进瑞亚的宫殿,早有十二名女官摆出等待的架势。墨提斯站在人群之间留出的一条通道的一端,对面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鲜红裙子。
瑞亚的红裙子用一种少见的料子制成,柔软光滑却暗淡而沉重,不像绸缎那样光彩照人,反而疲惫地被五彩晶石的链子压住,裙子的颜色像流过石阶的鲜血。
裙子上没有瑞亚的家族纹章,取而代之的是万神之后的徽章。
进到瑞亚房间的刹那,赫拉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而是呆滞的看着瑞亚的收藏。她不自然地低下头,微妙地调整了举止,声音带着矜持。
“这个很适合你。”
赫拉举起这条漂亮但有些放荡的红裙子,坚信这条裙子会让墨提斯的臂膀露出来,会让她漂亮的身体若隐若现。但裙子颜色如此深沉,又符合神后的定位,她不认识瑞亚的神后标识,但这条裙子无数次出现在了她梦里。
墨提斯浑身不自在地背朝赫拉,半弯着腰抓住床栏,连呼吸也泛着疼。
赫拉,神王被关在山洞的女儿,双手环绕过她腰肢为她套上三层金色的腰带时,几个指节轻轻地蹭过紧绷的腰侧,她感到这位女神屏住了呼吸,轻笑了一声,抓紧了腰带。
“墨提斯,你感觉怎么样?”赫拉问道,一边探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端详墨提斯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侧脸。
“也许不用这么紧。”墨提斯没有拒绝,但她似乎不太情愿。
赫拉盯着她颤巍巍的后脖颈,那里散落下一些碎发,与浅麦色肌肤交相掩映,盖住了一条细细的银缎带,上面有着母亲抱着孩子的图画,这是王后才会用的图案。
赫拉心底一阵抽痛,墨提斯很快就从她的朋友变成了她嫉妒的对象。她把手移向她的后腰处去,狠狠地勒紧那里的绑带,她听见墨提斯痛呼出声,柔软的腰腹部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但她勒得更紧了些,紧到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那里的肋骨一定会折断、刺穿四周血肉构成的器官。
墨提斯不会拒绝别人,她只把赫拉的行为看做示好,她以为这是人间的新时尚。墨提斯甚至只尖叫了那一声,紧接着便沉默下来,赫拉以为她昏了过去,掰着她下巴想让她扭过头,在那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
墨提斯穿着长裙的时候赫拉没能看出来,但等她换上瑞亚的红色纱裙,优雅的伸出脚,习惯性让侍官系上代表还是女童的链子但被拒绝后的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墨提斯已经完完全全成长为一个女性,有着比她更加和瑞亚相似的柔美面孔。而她虽然美丽,但确实还是个孩子,甚至是个没有神位的公主。
赫拉按着墨提斯的肩膀,让这个庄严的姐姐转过来面对自己。墨提斯双手交叉着抓住肩带,动作依然优雅。
现在的女神似乎都喜欢暴露大片的胸脯,这一路上波塞冬看的眼睛都直了,差点吃了他手里飘着的有着胖嘟嘟红润脸蛋的小云彩天使。
其他女神似乎都或多或少是袒露的,反传统礼仪的。但墨提斯非常优雅,坚韧,干净得像一位王后。墨提斯像瑞亚一样温良而坚韧,她们聪明、自诩不在乎一切,竭尽全力向挂着缕缕血丝的荆棘敞开柔软胸怀。
这种行为,全力向挂着缕缕血丝的荆棘敞开柔软胸怀,在赫拉看来是愚蠢的,她随后为这种想法伤心,因为这意味着她也许不适合做一位王后。
赫拉单膝跪下来给她收紧前面的绑带。她其实很想忽视掉墨提斯的胸脯,但墨提斯反而比她更紧张,带着些微赘肉的小腹有时猛然收缩,或是因为痛而不断颤抖。
她其实并不肥胖,甚至勉强算得上窈窕。
赫拉出于极其有限的同情心,在故意用力勒紧想让对方承受苦痛的同时,也拍拍她战栗的小腿表示安抚。
她身上还有棕树的苦味,赫拉哼笑一声。赫拉身上有股浓重的香气,露水,玫瑰和不死之酒。她花了大工夫劝说承诺那些小宁芙们,才让自己时刻弥漫着这种艳俗的香气。她预言,未来的奥利匹斯一定是充溢着这种味道。
另一种想法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墨提斯,不在乎她所拥有的一切,可以对所有人释放善意,一个注定喜欢真理的人,她的未来却注定是王后。这种人不该出生,或应该因为她们没能认识到险恶的社会而死。她不该是王后,而应该是一座丰碑。
在瑞亚宫殿里的那庞大而灿烂的金座占据了她的视线,致命的尖头一如既往地可怕,但那个座位是空的,瑞亚已经和克洛诺斯划清了界限。金座是一个战利品,等着被夺取。
她站在它面前,凝视着它,隐约地渴望着它,单纯地想要拥有它,单纯地想要证明能够夺取它。
当你梦见自己坐在上面时,你是什么样子?波塞冬曾在一个雨夜这样问过她。王冠合适吗?那些多年来一直在嘲笑你的神和人是不是都在向你鞠躬谄笑?
要让掉了脑袋的鞠躬谄笑就太难为他们了,她答道。
她要让全奥林匹斯都知道她夺取了它,知道是一个来自石洞的没有神力的神王之女,一个没有显赫的功绩、没有令人艳羡的神力、无人在意的人,从墨提斯这样的女神的眼皮底下夺走了她宝贵的金座。
墨提斯勉强的朝她笑笑,像是安慰她似的
。赫拉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情不自禁对她展露一个抱歉的神情。
“没关系,就这样吧,也许束腰不适合我。”
没关系吗,你怎么会觉得这没关系?我哪怕被勒死也想穿进去呢。
赫拉茫然了一瞬,突然明白了她说的是那条金色腰带。她踉跄了一步,抓紧墨提斯的腕子。
她一路上的委屈再次被她匆匆忙忙的吞咽下去,她的胸膛里像是燃起一把生烟的火,呛得她要哭出来。
那一瞬间她再次回到山洞里,赫斯提亚正和德墨忒尔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哈迪斯和波塞冬用树枝在泥土上画着攻防图。
只有她坐在石头上,抬头看着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撒下来,慢慢的用力闭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