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黑夜中的她》境心

18、第 18 章

　　在保险公司的会客室里，成峰见到了给李丽办理保险的业务员小张，小张看到警察来并没有普通人的紧张。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李诚铭问道，现在必须要弄清楚这张保单是不是李丽故意购买的，他存在着怎样的动机。
　　“知道，是为了张子强的案子吧，这个案件我们公司的理赔部也在关注，等待你们的调查结果”小张丝毫不紧张，对于他而言，工作这么久，也经手了一些理赔，也与警察打过一些交道，因此面对警察的丝毫没有紧张之感。
　　“好，那先说说李丽给张子强办理保险的情况”
　　“在你们来之前我仔细想过了这个问题，这个是当时他们签署的保单合同，你们可以看一下，对于李丽我还是很有印象的，因为她是我的第一个谈成的客户，我记得那是年初的时候，我刚刚加入保险公司，当时我在张子强家附近发名片寻找客户，我当时已经失业了一段时间，所以对这样的一个工作机会是比较珍惜的，那一段时间，每天不停的忙，发名片，给人介绍保险业务，也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李丽，后来他就成为了我的客户”
　　“能具体说说吗，你和李丽认识的经过”
　　“李丽，我印象特别深刻，那天中午，特别的热，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向我询问保险业务的问题，我边打电话，边去超市买水，李丽是超市的服务员，似乎他听到我电话的内容，一直在我身边听了半天，我挂了电话后，她问我要名片，给她那名片的时候我才看见她，她的眼睛周围都是青的，脸也有些肿，整个人看起来状态非常的不好，所以对李丽印象特别深”保险业务员很认真的回答着警官的问题，在警察到来之前，他已经仔细会想过李丽购买保险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有没有违规的行为，重新查看了合同，不希望在这期间出现什么问题。
　　自从得知张子强或因意外死亡时，他就猜到警察或许会因为保险的事情找上门，这不，上午自己还在复盘，警察就来文化了，因此小张对警察的问题，对答如流。
　　“能说说她买的保险的情况吗”
　　“她买的是意外险，本来要买两份，给她和女儿，两个人互为受益人，后来知道她还有个老公，我就建议她给她老公也买一个，只是没想到，保险先用在了她老公身上”
　　“是你建议她给张子强买的保险”
　　“对，本来她还不同意，说没必要花那个钱，我就劝他，出于对客户的考虑，我们一般建议家里的劳动力优先购买，当然做我们这行的，多一个保单，当然佣金也就高一些，这样做，我也是有自己的一点私心的”小张说的很坦诚，没有丝毫的隐瞒。
　　“你刚才说，你是接到了一个电话，才遇到李丽的，还记得那个电话是谁打的吗”
　　“不记得了，这样的电话太多了，那个时候每天不停的打电话，接电话，甚至有的时候正在上厕所，都会接到这样的电话，所以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咨询电话，不觉的有什么问题，也不记得是谁打的”
　　从保险业务员的话，在买保险的这件事上，逻辑完全是说的通的，加之李丽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因此完全排除了李丽的嫌疑。
　　如果说这是一起谋杀案，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剩下张晓菲了，虽然知道张晓菲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但是成峰和李诚铭还是到方杰家，因为自从案发后张晓菲一直住在方杰家里。
　　调查完李丽，又询问了张晓菲，案发当晚，张晓菲从打工的地方领了工资就回家了，张子强打牌输了，心情很不好，不停的翻着她的书包，张晓菲吓的躲在墙角，看到背包里的钱后，就把张晓菲的工资拿走了。张子强走后，张晓菲马上跑去了方杰家里，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
　　对于这件事，方杰和她的老公都能证明。同时调查了与张子强可能存在矛盾和冲突的人，这些人在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
　　成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江雪认真的听着。
　　“那最后呢？”成峰的故事讲了这么久，这是江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最终经过警方的调查认定，张子强为醉酒后意外死亡，李丽和张晓菲作为张子强的唯一合法继承人，继承了张子强的房产，以及张子强的意外保险赔偿金。”
　　成峰讲述完张子强案子的始末，江雪把一杯酒刚好喝完，轻蔑的冷哼一声。
　　成峰看看江雪，直到她的这个笑意味着什么，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
　　“你先吃，我上趟卫生间”说完江雪就起身离开了。江雪离开之后，成峰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残卷的差不多了，原来成峰光顾着讲故事，东西都快被江雪吃光了。
　　在卫生间的门口，江雪又见到了那个女孩，江雪点头微笑去洗手，那个女孩看起来有点局促，看着江雪。
　　我之前见过您的，您记得吗，女孩开口说，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记得，有两次我路过你们餐厅门口，见过你”江雪洗了手，擦了擦。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女孩尴尬的笑了一下，过了一会说到，对江雪说“麻烦您帮我告诉成警官，我真的非常的感谢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考上了大学，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还交了一个非常好的男朋友，他对我也很好，还有我现在还是跟妈妈一起住，妈妈也挺好的，工作很顺利，麻烦您帮我告诉成警官一声，他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这个女孩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语速有点快，明显很紧张，有些局促，但是最后一句却放慢了语速，还加了重音。
　　江雪抬起头对上了张晓菲的目光，“好的，我会转告他”。江雪笑着说。
　　江雪转身要走的时候，张晓菲却突然叫住了她。
　　“姐姐，您今天穿的真好看”
　　“谢谢”
　　“可是我还是觉得，黄色的衣服更趁您”女孩说完，离开了，江雪愣在原地，这么多年，她只穿过一次黄色的衣服，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离开的背影变得不一样了。
　　江雪回到了包间，成峰还在吃着“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啊，没什么，刚才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她跟我说了会话，你怎么还没吃完”江雪看着成峰正在已经所剩无几的菜盘里努力的寻找着。
　　“他跟你说什么？”成峰疑惑的问。目光依然停留在菜盘上。
　　“他让我转告你，一会她要回学校，就不来跟你当面告别了，让我转告你，她非常感谢你，谢谢你改变了她的生活，她现在是医学院的学生，有个很好的男朋友，她妈妈也很好，特意让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她不可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你是她的再生父母”语气有些酸涩，同时也夸大了张晓菲的说辞。
　　“真的？假的？”成峰疑惑的问，其实他也没做什么，所以他并不相信张晓菲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有这么感谢他的必要。
　　“真的，不信你问问别人”江雪挑挑眉，真诚的说，目光笃定，其实哪有什么别人，当时卫生间里只有江雪和张晓菲两个人。
　　“好，难得这么感恩的小姑娘，来为这个小姑娘的新生干一杯”虽然成峰还是有所怀疑，但是还是举起了酒杯。
　　“干杯”两个人喝尽了杯里的最后一口就。
　　张晓菲离开了餐厅，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在车上张晓菲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件事，本来那件事之后，他打算一个人离开，因为毕竟不是亲生的母女，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这个养母，她的内心一直是矛盾的，直到那一天，李丽把张晓菲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丽终于将房子卖了出去，因为张子强的名声不好，又是老居民区，所以比预想的便宜了很多，尽管在价格上有些亏损，但是李丽还是决定把它卖了出去。拿到钱的那一天，李丽把一张银行卡放在的张晓菲的手里 。
　　“孩子，这些钱你拿着，这些年你受了很多的苦，这些钱是你该得的”李丽紧紧的握着张晓菲的手，十几年的感情，她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张晓菲的身上，真心的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只是当时自己自身也难保，所以才没有好好的保护她，对此她一直愧疚着。
　　张晓菲看着这张没有温度的卡片，这里面是人人喜欢，任谁都爱的，为了他甚至可以抛弃一切的金钱，曾经她因为前差点出卖自己，养父为了钱而虐待她，放弃他，又讨好她，她通过这金钱曾见过这世间最丑陋的嘴脸，可是当仰慕把这银行卡放在自己手心的时候，张晓菲感觉到一股暖流从银行卡上流出，流到了她的心里，那一刻他体会到了难得的温暖。
　　“妈，这些钱我不能拿，这些年要不是您，我可能早就死了，都是您我才能长这么大”对于母亲的付出，张晓菲看在心里，所以尽管李丽曾把自己抛弃，离开，但是她在心理上并没有怎么怪罪过她。
　　“孩子，我不是一个好妈妈，都是我没本事，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不是的，我永远都记得，小时候你给我买新衣服，给我买生日蛋糕，他打我的时候你会抱着我，保护我，会因为我受伤而哭泣，你让我知道有妈妈是那么的幸福”
　　“孩子，是妈妈不好，你不要这钱，你怎么生活啊”
　　“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倒是你，吃了一辈子的苦，应该好好的过下半生了”张晓菲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她已经打算好要离开这里，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晓菲，如果你愿意，愿意继续跟我过吗？”本来低着头不说话的张晓菲，听到妈妈的话，抬起头，眼里都是泪水“妈”张晓菲紧紧抱住妈妈，李丽也紧紧的抱着张晓菲。
　　张晓菲收起了回忆，开心的笑了笑，人生的苦难与幸福向来相伴而生，有些人沉浸在苦难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自然看不到幸福的存在，只有将幸福的感受时时放在心上，苦难的痛苦才会退步，甚至消失，让人去迎着阳光，就像这霓虹将黑夜点亮，黑暗便不会存在，只要心中足够的光亮，便不会让黑暗充斥心房。张晓菲一直迎着光，向着光的方向前进，那尽头写着两个字——希望。
　　张晓菲，下了公交车，走进一家蛋糕店，早上妈妈打来电话叮嘱过她，今天是方杰阿姨的生日，张晓菲拿了蛋糕离开了，这么多年，张晓菲母女一直与方杰保持着联系，更保守着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张晓菲和方杰直到的秘密，张子强死的那天晚上，张晓菲曾经离开过方杰的家，回来的时候张晓菲浑身湿漉漉的，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这些年方杰没有问过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晓菲也在没有提过那个晚上，就像那天就像方杰说的，张晓菲一直待在方杰家从没离开过一样。
　　餐厅的包房里，两个人都停下了杯、筷，闲聊一会，天还早，成峰今天见江雪最主要的目的还没有说，因此他刻意的寻找着话题，希望将话题过度的稍微自然一些。
　　“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案子也不少，也见过一些奇案，但是像张子强案件这么巧合奇特的还真是少见”
　　“古人说，无巧不成书吗，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记得如此清楚不是吗”江雪说道。
　　“你说的没错，也许真的是张子强这辈子做的恶太多，所以老天才来收他的吧，其实像这样的恶人自有老天收，并不需要自己动手，有的人面对恶人、仇人，选择自己将其终结，最终不仅毁了自己，还伤害了家人，真的觉得不值得，你说呢”成峰小心翼翼的措辞，希望尽量说的婉转一些，毕竟有些话题是不是和和江雪交谈的，到现在他还记得以前只要提起这样的话题，江雪都会变得歇斯底里，失去理智，这正是因为这个两个人才会大吵一架后，五年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现在成峰不得不正面跟她谈一谈，一直回避不是办法。
　　“我觉得你说的有一些道理”江雪听出了成峰的弦外之音，只是今天她的心情不错，并不想跟他吵架，所以她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不跟成峰闹蹦。
　　再者说良好的关系对江雪是有利的，自从上次，江雪发现有些问题自己无法弄清楚之后，她就决定借助成峰警察的身份，帮助她了解到她想了解的，所以虽然她此刻并不认同成峰的观点，但是她还是决定顺着成峰说。
　　成峰还想说什么，江雪却突然开口说到，上次你托朋友给我介绍的工作，谢谢了，工作很好，只是我觉的不太适合我。
　　成峰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了，自从上次决定让江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后，就找人给她介绍了新的工作，对方看过江雪的简历之后，很满意，但是还是被江雪婉拒了，成峰刚想解释什么，又听到江雪说，你不用解释，我理解你的好意。
　　“离开这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呢”
　　是啊，为什么不肯离开，或许时因为这里有自己最深的，最幸福的记忆，如果离开这里，谁还会知道这里有个她呢，江雪想着，也许是这个原因吧，终究江雪还是隐瞒了她发现刘东就是当年方长青的凶手，是案发时在巷子口准备接应方长青的人。
　　江雪时常想，当年案发时不管自己怎么回忆都记不清的面容，竟然让她七年后再次想起，或许这就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机会，亲手解决自己的仇人。
　　两个人看了看对方，然后都笑了。
　　成峰自从知道江雪已经不在吕振的监控范围之内时，就及时的撤出了自己的人。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江雪知道有人在监视他，甚至有时故意带他们的人兜圈子。
　　这些天以来，成峰没有找到一丝破绽，这样的结果只能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成峰猜错了，江雪并没有卷入吕氏的乱局中，要么就是一切都是她有意的安排。
　　离开餐厅的时候，江雪明显的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本能的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成峰看了看江雪穿着单薄的衣服，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江雪的衣服上。
　　江雪突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暖，低头看见了肩膀上的衣服，说实话这个桥段挺偶像剧的，但是在现实来看，她并不觉得很浪漫，因为低头的那一刻，她同时闻到了衣服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混合着风，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可是就是这样的味道，却让江雪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那种被人关心，被人疼爱的感觉，长久以来，自己的这点温暖竟然都来自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推开的男人。
　　恍惚间，江雪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在自己酒醉难受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鼓励自己走出过去，开始新的生活，看着成峰的面容，英气十足，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加的成熟，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他们没有吵过架，没有分开过一样。
　　在城市的深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城市，可也让天空中的繁星黯然，江雪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早已不见一颗。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可是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到，不知在云层的另一边，那些星星会不会因思念亲人而眨眨眼睛呢。
　　冷风萧瑟，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往日成峰穿梭在城市中，没有静下来仔细的观察过这个城市，这许多年，他真的变化很大，楼越来越高，路越来越宽，人越来越复杂，而他卖你对的罪恶也越来越慎重，他常常觉得无比的沉重，甚至觉得空气都是那么的凝重，或许是工作的原因，他总觉得疲惫，那种无力感一直萦绕在他的身边，从没有真正的放松过。
　　今天是这么多年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以往他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今天反而觉得无比的轻松。
　　感觉到啊轻松的又何止是成峰一人，江雪也感到无比的轻松，过去的半年，她一直沉浸在仇恨中，她掩饰，她隐藏自己，而夜晚那种仇恨的情绪则将自己深深的包裹住，她常常想那些能够放下仇恨而往前走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就永远也做不到呢，反而那种复仇的愿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浓烈，为此她不惜一切代价。
　　今天成峰站在她的身边，他衣服上的味道环绕着她，却让她暂时忘记了仇恨。
　　江雪想，成峰身上果真有着一种魔力，它总能吸引着自己向着前方美好的方向亲近，江雪似乎真的看见未来美好的生活一样。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周身的味道，也吹醒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