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捡的》忱头

25、窗帘和阳台

　　晚上，谢念陌和秦遇夏一起回到了宅院。
　　空空的巷子，无声的欢迎。
　　一打开门，简薇芜怔愣了一瞬间，还以为她带男朋友回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这位是...”
　　“噢，他是我同学，刚刚在店里头见到的，顺便过来蹭个饭。”
　　谢念陌哪怕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很懂得避嫌。
　　而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秦遇夏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但他对于心情从来都是很会收拾的，又变成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奶奶好！我叫秦遇夏，您可以叫我小秦，遇夏，小夏，或者直接叫原名都行，我很无所谓的。”
　　他长的好，说话又动听，简薇芜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大男孩，少有地笑了：“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小夏呀，来吃饭的是吧？哎呦，欢迎欢迎。”
　　“......”
　　餐桌上，四个人坐在一起，没有三个鬼。
　　为了不打扰他们吃饭，绣姨和宪叔自觉地带着昧昧去朝去夕归小镇找家饭店吃饭去了。
　　最后，这顿饭吃得有点鬼异，但都吃饱了。
　　饭后，简薇芜去洗碗，谢蓼去看报，谢念陌带着秦遇夏去客房。
　　他们这个院子很大，收拾出一间客房来是不在话下的。
　　谢念陌也算大方，没让他睡柴房。
　　打开门，里面是一间收拾得挺干净整洁的屋子。
　　“诺，你今晚就睡这吧。”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进去。
　　秦遇夏略带狐疑，回头又看了她一眼，带着点委屈进去的。
　　“晚安。”
　　自认为完成任务，谢念陌已经打算功成身退了。
　　“诶！等等。”
　　谁料秦遇夏又把她给叫住了，有点别扭：“那个...这是我第一次在陌生人的家里留宿，你能不能...先陪我说说话？”
　　“陌生人？”谢念陌挑了挑眉，说：“咱俩这关系就算再差，也不能算是陌生人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肉眼可见的失落了。
　　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谢念陌不大懂他是什么心情，但还是说道：“那么...去院子里坐会不？”
　　“诶？”秦遇夏没想到她还真愿意跟自己说话，连忙答应：“好呀，十万个愿意！”
　　“切，拿你没办法。”
　　她这话里是掩盖不住的嫌弃。
　　不过，谢念陌嘴上这么说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带着秦遇夏跑到院子里。这儿有个凉亭。
　　夏天坐在这边真的很凉快。
　　不过...现在是冬天。
　　“哇，你家这风景不错诶。”秦遇夏也不免感慨。
　　“也就这样吧。”谢念陌小时候见多了，长大不觉稀奇，“明天带你去见位老朋友，到时候的风景可是超越5A级景区的，在这边提前先给你打一剂预防针，别明天连道都走不动了。”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别没出息。”
　　秦遇夏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当兴起：“真的还假的？我可不信。”
　　“信与不信可由不得你。”
　　谢念陌不再去管他，潦草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秦遇夏看着她的侧脸，也不再讲话了，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面前是霜打过的枯草。
　　而后，大雪纷纷，似梨花带雨，又像漫天飞絮。
　　秦遇夏伸出手，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
　　雪花属风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跟他很熟的样子，像多年不见的朋友。
　　“...谢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
　　谢念陌回头，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有。”
　　“啊？”秦遇夏感到震惊，“谁...谁啊？”
　　谢念陌见他有趣，就想逗逗他：“明天你要去见的5A级景区，得长成他那样的，才能够入我的眼。”
　　“至于是谁，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她的眼眸很清澈，但是却是一片漆黑，总叫人摸不着头脑。
　　而在秦遇夏心里，对于明天要去见的＂老朋友＂多了三分兴趣。
　　“那...如果有人喜欢你，你会为了你口中的那位‘老朋友’而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吗？”
　　“这应该不会的。”谢念陌想了想，“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他那张脸而已。不过...如果有人硬要乱想的话，那我是真的没办法。”
　　听听，完全就是见色起意。
　　但秦遇夏也没见着好到哪里去。
　　今天这废话废的太多了，谢念陌已经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也感受到了来自被窝的召唤。
　　“时候不早了。”她说，“走了，回自个屋去。”
　　他也不跟她对着干，乖乖跟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谢念陌的房间是在这院子里唯一一间二楼的朝阳的屋子。
　　楼下是她父母的屋，打理得依旧很干净。
　　木头地板“嘎吱嘎吱”地响，这楼梯，岌岌可危。
　　再次打开这扇有些老旧的门，谢念陌也不知是作何感想，还是蛮平静的。
　　就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绣姨坐在她的小沙发上，在织毛衣。
　　毛线一圈又一圈，堆积在竹篮子里，很适合用来逗猫玩。
　　“宪叔他俩呢？”她开口问。
　　绣姨停下了织毛衣的手，随手一扔，说：“你说他俩呀，出门散步去了，说是今天这天正好，在你家门口堆个雪人玩玩。”
　　“哦...”她默默关上门，往床上一躺。
　　“诶，你和你那后桌的关系如何了？有没有进展啊？”
　　绣姨跟她一起飘到床上，盘腿坐着。
　　谢念陌只想笑笑，说：“不怎么样，我们两个之间又没有猫腻，何谈进展？难不成...你当我是在玩乙女游戏，还得去攻略别人啊。”
　　“这又没什么好丢人的。”绣姨顶着她那张娃娃脸，像个过来人一样，给她传授经验，“谁还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你姨我是明白人，就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这些小心思，在我这还不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得很呐。”
　　谢念陌无奈地坐了起来，揶揄一句：“真没看出来，您不记得您的名字，也不知道来自何方，一点前世的记忆都没保存，却唯独能够记住这种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真是长本事了，在下佩服，佩服...”
　　“诶诶诶，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呢！”
　　绣姨这回不乐意，就差一个鲤鱼打挺直接飞到她面前，好来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我这也是关心你嘛，你的情感生活我还是很重视的！”
　　但瞧着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谢念陌不免得想笑。
　　只能嘴上服了她：“那好叭，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姨你啦。”
　　大抵是看出了她眼底的那一点笑意和嘴角似扬非扬的样子，绣姨火更大了：“拿出点样子好吗，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
　　“行，我知道了。”她顺手带上了耳机，说：“白姨还不知道我们回来了，明天去找找她吧！”
　　“嗯...诶！等等！你这孩子戴耳机是要做甚？！怎么？是想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绣姨差点没被她气背过去。
　　平常都不舍得骂她，如今可谓是要翻天了。
　　不过其实，谢念陌也发现了点猫腻──绣姨她，好像长高了几厘米，看样子也长大了两岁。
　　但现在戴着耳机，反正也听不见她在乱骂，算得过且过了。
　　不久，昧昧和宪叔就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他们两个都是灵魂体，落了点雪也可以直接透过。
　　总而言之，全凭他们的心情。
　　“......”
　　“你们住我爸妈那间吧，那间宽敞，够你们仨睡了。”
　　谢念陌抬头，恰好看见他们三个像一家人。
　　其乐融融。
　　当然她话也没说错，她这房间旁边还有一个挺大的书房，是她妈妈最喜欢的。
　　绣姨对睡哪间房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只是比较关心她：“那你早点休息，熬夜别熬太晚，对身体不好，也容易影响你的脑子。”
　　昧昧也趁机来了一段话：“珍惜个人身体健康，珍爱生命，记录每一天，让青春永远不被辜负，从我们自身做起，从现在做起，让往后的余生都这样度过......”
　　“等等，先打住。”谢念陌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这是又从哪里看来的范文啊？”
　　她这句话，让昧昧很不服气：“什么呀，不就是从你的作文新编里面顺便看了一眼而已...这叫借鉴，懂不懂？”
　　“哦...”
　　谢念陌装模作样地点开手机，说：“涉及版权纠纷的，无论是人还是神还是鬼，一律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不容置喙。”
　　“哈？真的还是假的？你不要骗我啊！”
　　她慌了，跌跌撞撞飞到她面前，一看她手机页面，结果只看到简单朴素的锁屏，其他啥也没有。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
　　昧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扒拉着她的脑袋，不肯下去，就像一个被欺负了的小乖乖。
　　谢念陌是肯定拿她没办法的，只能认怂：“得了，快别闹腾我了，赶紧从我肩上下去，这样成什么样子。”
　　她的耳机一只还在坚守岗位，另一只早就懒洋洋地垂在下面，像来度假的。
　　还是宪叔心疼她，飘过来，把昧昧带走，下去休息了。
　　等门被关上，谢念陌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澡，又打开门，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长夜漫漫雪纷纷，风声彻彻鸣悠悠。梅香阵阵溶于茶，竹简卷卷留汗青...今夜真好啊！”谢蓼品着茶，也不免感慨一声。
　　简薇芜也是这样想的，手上拿着一卷书，跟着自家老头子一起赏景。
　　两人携手走过半生，回首看去，历经多少磨难，斯人依旧......
　　翌日清晨，初日洒乾坤。
　　不知是谁家院子里的鸡叫了一声，巷子里又大多是老人家，各自起得早，又恢复往日的生机。
　　秦遇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起得最早。
　　谢蓼是早起习惯了，但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嗯？你这小屁孩，怎么起那么早儿？”
　　“我说我要做贼去，您信吗？”秦遇夏有点皮。
　　谢老爷子才懒得理他，转身摆了摆手：“随便你去，看到时候你会不会被打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先提前声明一下哦，我可不会去救你儿。”
　　“啊，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忍心的鸭？”
　　“去，别给我来这套儿，你大爷我终究是你大爷，可不会就因为你的几句甜言蜜语就给迷失了儿。”
　　说罢，谢蓼没再去管他，出门去买早餐。
　　独留秦遇夏一人，在刺骨的北风中，萧萧地站着。
　　小巷里也有卖这种早点的人家，谢老爷子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
　　“诶，是老谢呀，听说你那孙女回来了儿，可是稀客呀！”
　　卖早茶的是一个长相和蔼的中年妇女，约莫40来岁。
　　谢寥也喜闻乐见：“对啊！不过听说你那儿子也快回来了吧？也是同喜同喜呀！”
　　“这算甚儿？那小子皮得很，巴不得他别回来呢儿。”大婶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她儿子上大学，住校生。
　　“不过话说回来儿，你今儿个要点什么东西？”
　　“今儿个...”谢蓼思量片刻，“来两碗面茶，两碗豆浆，再来点豌豆黄...对喽，有做焦圈儿不？要做了，也给我来点儿。”
　　大婶笑呵呵，说：“都成儿，都成儿，不过怎么今天不见来点炒肝儿？”
　　“这不是怕他们这些小年轻儿都吃不惯吗？”
　　“这倒是哈，但我儿子还挺喜欢吃的，每次吃都吃得嘎嘎香儿！”
　　大婶笑意盈盈，以飞快的速度打包好了谢寥要的东西，顺手递给了他：“诺，下次还来啊！”
　　但这不算完整的老年人相遇，肯定是要思考一下八卦的：“对喽，你家那小子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女朋友啦？”
　　“哎呦，哪有哦。”
　　一说到这个，大婶就来气：“这混小子，高中的时候呢，我叫他好好学习，他非不听儿，偏偏要去谈恋爱，还说这叫什么...恋爱自由的儿，我还无权干涉。”
　　“这现在倒好，噢，每天和自个儿几个狐朋狗友到处乱晃儿，以后注定打老光棍，还说自己要当个丁克儿，真是气死我嘞！”
　　“年轻人嘛，正常。”
　　谢蓼浅浅安慰了一下她，拿着自己的早餐，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里赶。
　　等他赶到家后，简薇芜正在浇水，谢念陌带着秦遇夏在旁边一起侍弄。
　　但满院子的鲜花再好，如今也只剩一剪梅。
　　一夜大雪，院子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雪一坨一坨的，像一个又一个的球。
　　见他回来了，简薇芜扶着自己的老腰，撑在墙上，说：“老头子，早餐买来了？”
　　“嗯，买回来儿喽。”
　　谢蓼一改往日的严肃刻板，把早餐举起来晃了晃，说：“你们都快来吃，要趁热吃，这样才对身体好儿，人是铁，饭是钢儿，你们这点东西待会儿弄也不迟儿。”
　　“得嘞，就你会说。”简薇芜把洒水的壶放在一边，壶里的水还有些余温，是温水。
　　而秦遇夏最擅长的就是捧场：“哇，好香，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谢念陌看着他这熊样，不免吐槽：“从巷口婶子那买的，也是难为你这个大少爷了，可别一会儿吃不惯吵着闹着要回家找妈妈，那样...我可真的是会看不起你的。”
　　秦遇夏表示让她放宽心好了：“没事没事，无伤大雅，你哥我可是很顽强的，没这么矫情！”
　　谢念陌：“......”
　　呵呵，希望你不要自信太早。
　　院子里面有个石桌子，上面虽还有些积雪，但倒腾倒腾，也是应景。
　　那位大婶其实不是专门干这事的，她是属于半路出家，闲着没事干，就在巷子里面卖点早餐的那一挂。做出来的吃的不能说是特别好吃，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也就这么几个邻里邻居熟悉得很的愿意去给她捧捧场。
　　谢念陌反正当年是差点吃吐了。
　　“哇......”
　　某个自信过头的小可怜现在只想去医院洗胃。
　　饭后，谢念陌见他还待在这里，就问：“你怎么还不回家，是想赖着我不成？”
　　“嗯？”秦遇夏刚刚经历了身体上的摧残，现在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不是你说要去带我见识见识超过5A级景区那样风景的老朋友吗？怎么现在又说话不算数了？”
　　他这一说，她倒是想起来还有这茬了。
　　近倒是也挺近的，就在另一条大一点的巷子里。
　　就是不太熟，只见过几面。
　　而且她今天还得去见白姨，见完白姨，还有几个别的朋友，也是忙得紧。
　　如今又摊上一个，这日子都要没法过。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谢念陌只能尽量节约时间：“行吧，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现在还穿着我昨天给你的睡衣要做甚？”
　　“不作甚，不作甚，但是我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呀。”
　　就一句话，又把她给难住了。
　　谢念陌无奈捂脸，“那好，你先等着，我出去给你买。”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走了出去，像是和这满世界的雪融为了一体。
　　留下来的秦遇夏就和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谢蓼一起弄已经谢了的花。
　　这草知道自己要接受阳光的洗礼，老自觉。
　　谢念陌身边跟着三个小鬼头，也不知道他们是又从哪里鬼混回来。
　　“你咋现在都成跑腿了的？”昧昧表示不解。
　　“是啊，没看出来你真的还有这样的小心思。”绣姨也很赞同。
　　谢念陌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玩笑话：“你们三个先去找白姨，我一会有事，忙完了再去找你们。”
　　“小谢，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的。”宪叔又突然冒了出来，“现在你这个年纪，是很容易受蛊惑的，但是我们要有一颗坚定的心，不能够轻易被别人骗走了。”
　　“谁要骗我？”
　　她带着不理解，脚下踢着一块石头。
　　绣姨认为是她不想承认随便编的借口，说：“就是那个小男生啊，长得白白净净，很容易就诱惑你这样的姑娘去犯罪。”
　　谢念陌：“......”
　　接着，她转头看向宪叔和昧昧，两人也是同样的态度。
　　这叫什么事？
　　“我待会要去找小麻雀她哥，你们别胡思乱想了，成？”
　　谢念陌说着，挨个给了个脑瓜崩，把他们仨都赶走了。
　　而等她好不容易走出小巷，看着面前的灯红车马慢，儿时的路也有些模糊了。似乎都要忘了。
　　走这边...还是走那边呢？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每每这个时候，就算记忆好如她，也得乖乖打开手机，点开地图，查找自己的GPS。根据上面的指示，总能够找到一家服装店的。
　　于是，谢念陌也就不管好坏，挑了一家最近的，就往那边赶......
　　在路上的时候，到时又见到几张商絮的照片。
　　各有千秋。
　　没办法，他的那张脸，确实是有些过分完美。
　　几分钟后，一家有点简朴的服装店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着也是能够凑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