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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江未璃离开韶府时天色还早,韶轻远尚未归家,韶府主母尹念巧被老夫人陈柔牵绊在静慈堂无法脱身。
      这次江未璃过来并没有受到韶府的招待,不过她过来是寻韶云妨看热闹,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在离去时,她转身望着韶府大门上的牌匾,牌匾上的字用金粉镀成,庄严大气。
      “世家也该消失了。”
      话语轻飘飘地散在风中,卷着路边树上掉落的残叶翩然远去。
      此时的韶云妨也看向窗外,她算了算时间,还有三年。
      “宫里来人,传你过去。”
      尹念巧刚从陈柔那处回来,就撞上宫里头的遣人过来,只好急匆匆地带他们赶到安澜阁。
      门被打开时,外头的冷风吹入,激得韶云妨猛烈咳嗽,许久才缓过来看向尹念巧。视线自然就瞥见了站在身后的人,韶云妨认得,那位是御前总管刘福安。
      “容我梳洗一番。”
      她站起来,带着侍女离开,徒留两人站在正厅无人招待。尹念巧见状只好唤人过来为刘福安沏茶,生怕怠慢,但刘福安却是不在意。
      青黛拿出珠钗首饰往韶云妨发髻上试,却被韶云妨制止,只是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支简单的金凤步摇交给她。
      “会不会太过简单?”青黛问道。
      韶云妨许是还没缓过来,又咳了几下后才说:“那些太重了,会御前失仪。”
      青珠闻言,压低声音抱怨:“圣人也是,明知道女郎生着病……”
      韶云妨抬手制止了她,没说话。
      如今朝中晋王一家独大,皇帝正当壮年自然不愿意看到儿子手握大权无人制衡,他知道自己从临江带了些东西回京,那些东西又恰好可以让他敲打一番晋王。
      韶云妨叹了口气,想到今后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几年,有些心累,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江未璃能早日坐上那个位置,自己也能找个安静地方窝着养老。
      想到这儿,韶云妨突然问身后两人:“你们觉得枝策巷如何?”
      青珠回道:“枝策巷位于闹市,繁华非常,但巷尾却是个清净地。原先巷尾那栋宅院是位翰林学士的居处,但他前不久调任地方,那处宅院便空下了。”
      “让珊瑚去问问能不能买。”
      “还是以水青娘子的名义吗?”
      “用扬州桑絮的名义吧。”
      一壶茶下肚后,韶云妨才回到正厅。
      刘福安看她穿着如此简单朴素,不由惊讶,但宫中多年的生活教会他不要多问,因而也只是多看了韶云妨几眼,就带人入宫了。
      马车本应在宫门口就停下,但刘福安出示了皇帝令牌后,守门的侍卫便放了行。
      “刘公公,这不是去紫宸殿的路。”韶云妨掀开马车帘子肯定地说道。
      刘福安礼貌地微笑,回答:“圣人请二娘子先去岁羽宫同德懿长公主团聚。”
      韶云妨本想先见了皇帝,再去看望自己阿娘,但既然皇帝如今安排得如此妥帖,她也就不推辞了。
      她点了点头:“麻烦公公了。”
      “上回二娘子入宫还是七年前的事。”刘福安赶着马车提起往事。
      七年前韶云妨入宫参加宫宴,席间还与福康郡主起了矛盾。
      那次宴会结束后又过几月,她便去了临江。
      “我记得,公公给的糖很甜。”
      刘福安闻言笑得开怀:“难为二娘子还记得,我幼时家里做的制糖生意,除去我家,全平庆都找不出更好吃的酥糖了!”
      韶云妨坐在车帘后头,靠着车壁笑道:“说了这么多,刘公公不给些酥糖怕是说不过去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刘福安拿出一只油纸包递给她,还故作神秘地交代,“昨儿我家那位刚做好的。”
      韶云妨知道,刘福安在宫外已经娶妻置业,他的妻子与他同样来自平庆,是老乡,据说还是幼时至交。
      德懿长公主身边的姑姑早早就站在岁羽宫门前等候,见马车朝这边走来,赶紧招人上前接驾。
      “二娘子总算回来了,长公主可想您得紧呢!”
      那位姑姑本想上前扶着韶云妨,却被一旁的青黛不着痕迹地避开,和青珠几人簇拥着韶云妨进了岁羽宫,将那姑姑落在了身后。
      “女郎,咱们这样,会不会过分了些?”青黛小心地瞥了眼跟在后面脸色难看的姑姑,轻声问道。
      韶云妨看着正殿的大门,微微歪了脑袋,说道:“这怎么算过分呢?”
      和自己独自一人在临江待了十年相比,给她身边的婢女甩个脸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步入正殿,德懿长公主端坐于高堂之上,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若说有,便也是从少女的青涩变得成熟,可惜韶云妨从未见过她青涩的模样。
      在韶云妨记事起,她的阿娘就已经是这样了,如今时隔近十年再见,依然还是这样。
      “回来的一路,可还顺遂?”
      韶云妨不紧不慢地行了万福,才开口回答:“儿如今好好地站在这儿,自然是顺遂的。”
      德懿长公主顿了顿,又问:“圣人为何派刘福安召你入宫?”
      “儿刚回盛京,论规矩,须向圣人请安。”
      韶云妨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我已向圣人替你求了姻缘,我瞧宁王世子不错……”
      睫羽轻颤了几下,韶云妨抬头,平静地看向她:“在您看来,我合该幼年被你们抛弃,长大后也该马上扔给别人吗?”
      “娇娇,你不小了,旁人十七岁都是孩子的娘了!”德懿长公主拍了拍几案,对韶云妨的顶嘴感到生气,“我是为你好!”
      韶云妨嗤笑了一声,极为恭敬地拜别:“儿还要向圣人请安,先行告退。”
      “韶云妨你给我站住!”
      已经转身的韶云妨听见身后的怒喊转过头来,淡漠地说道:“论规矩,我得去向圣人请安。长公主,我是为你好!”
      紫宸殿内,皇帝散退了议事的大臣后,召了韶云妨进来。
      “你同你阿娘又吵架了?”
      韶云妨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刚离开的大臣,问道:“圣人议事不在内阁?”
      “齐云台闷热。”
      “假话。”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韶云妨败下阵来,走到一旁坐下。
      她接过青珠手上的木盒,放在膝上:“江南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这里面的则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说着,她把木盒交给刘福安,让刘福安呈到皇帝面前。
      “如此一来,盛京怕是要空不少喽!”
      皇帝打开木盒,最上面的是一本厚厚的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级涉事官员的名字和罪状,奏折之下,则是一叠又一叠的状纸。
      韶云妨碰了碰右手臂上那道已经轻不可见的肉色伤疤,这是她当初查案时不慎留下的,心情颇好:“等清算差不多的时候,正好赶上春闱,明年的士子真得感谢他们。”
      “世家啊……”
      韶云妨抿了口茶,听见皇帝感叹,接话:“不听话的狗,不能再养了。”
      世家盘根错节,权势滔天,就连皇权都要避让三分,但长此以往必成大患。不管是韶云妨还是皇帝,都记得前朝覆灭时有着世家的从中作梗。
      削弱,甚至铲除世家宗族势力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如今,韶云妨的这盒子东西,要将这事摆到台面上来了。
      “文佩前几日寻我商量你的婚事。”
      文佩是德懿长公主的闺名,她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宁王世子?”韶云妨问道。
      皇帝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她:“我听说你们俩在临江见过。”
      依照皇帝的能力,韶云妨并不奇怪他知道这事。
      “是见过。”她点点头,“所以圣人也该知道,我同他八字不合。”
      皇帝闻言,大笑起来,韶云妨也不知自己那句话好笑,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可朕却不觉得。”
      韶云妨明白,她同宁王世子宁然北的婚事怕是逃不掉了。
      “儿愚钝,还请圣人细说。”
      皇帝的手指点着木盒,看着她一脸笑意:“宁王老糊涂了,朕要看着点他的世子,免得和他阿耶一样走歪了。”
      皇帝本还想留她用晚膳,但看天欲雨,便不再多留。
      不同于其他人入宫步行或是坐轿辇,韶云妨向来被允许在宫道上驾马车,所以刘福安这回也只是将人送上等候在紫宸殿门口的马车就转身回去了。
      “听圣人的意思,他对宁王不满?”青珠在马车内翻找到油纸伞后,才松了口气在一旁坐好。
      韶云妨掀起车帘朝外头望去,马车行过一道道宫墙,即将穿过宫门。
      “宁王近些年属晋王党,江南官员贪污渎职一案他们参与颇深。”韶云妨突然想起在临江遇见的宁然北,恍然,“难怪他当初会出现在临江。”
      “谁?宁王世子吗?”
      “宁王想让他的小儿子成为世子,宁然北这个先夫人的儿子可不得自保吗?”
      天上的云阴沉沉的,黑压压地布着,闷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雨落之前回了府。
      韶云妨刚被簇拥进安澜阁正厅的大门,伴着一阵雷声,雨倾盆而下。
      她转头看向外面的雨,院子里刚摆上的花,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被打落了叶瓣,稀稀拉拉地躺在廊上,婢女们冒雨把花盆搬了进来,下一刻又被跳到廊下避雨的猫打翻不少。
      敛去神色,韶云妨转头进屋。
      “都回去吧,这些花花草草的,雨停了再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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