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沧海CF

12、第 12 章

　　第八章

　　萌萌还是有几分庆幸的，无疾而终这四个字此情此景之下，还真是个褒义词。之前并无大宴宾客的计划，意外发生也就很不用费神与亲友同事圆场，即便所谓的解释无论于己于人，都显得尴尬和惶然。
　　时间在接下来的两个礼拜，就这样多了起来。她明知意料之中，却感觉奇突。似整日量入为锱铢必较惯了，忽然被硬生生地塞了张大额支票。可这意外之财仿佛哪一天又会被那只魔力之手夺回，绝对无法让人尽情挥霍。所谓的放肆，不过是上班的间隙里到相熟网友的博客和论坛里乱转。
　　登录到论坛，才发现有好几条短消息。除了广告和系统消息，都来自同一人。萌萌打开最近一条，连连顿足。原来是刘知远发给她的。他提到某日要到本市盘桓，望能约萌萌一聚，之前竟然留联系方式，只好在论坛发小纸条。
　　萌萌看看日期，可不就是今天？再看一下论坛置顶帖子，也有本地的网友以翠涛版主莅临发了轰轰烈烈的FB召集贴。
　　。
　　萌萌给刘知远电话，可是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她只得先发条短信。再过半小时，总算接通了。
　　“我好像总是没头绪，师兄你别见怪，晚上如没有别的安排，就让小的做个东道吧“萌萌惶恐不已，先出声道歉。
　　刘师兄好脾气地呵呵笑，“没有关系，我猜想你忙的很，不要勉强。“
　　“师兄千万别这么说，我就去订位子，位置略偏了点，好在是熟客，店东也是同好中人。“
　　刘知远倒也爽快，两人说了时间，先约好在中山路M记会合后一同前往。
　　下午外出办事，地点离萌萌小区并不远。晚上估计下了班得直接赴约。略一思索，她决定溜号回家先取一支酒带上。艾萌萌风格，手袋一向大号，再多杂物也放得下，只是数次被老妈笑话“五袋弟子回来了。“
　　才出地铁站，就收到短信：“我在入门右手边位置.”小刘果然心细。
　　M记门口，隔着落地玻璃，便见刘知远坐在高脚吧椅上低头玩手机。
　　见到她，抬起头，笑一笑，招招手。
　　“说来有趣中国不论哪个城市好似都有中山路和人民广场呢。”
　　“可不是，大多都还是最市中心地段，寸土寸金”
　　“我开了车过来，萌萌你带路吧。”
　　萌萌微笑道：“这时分，估计塞得厉害，只好委屈师兄慢慢了。”
　　“呵，因为顺路到两个县级市办点事，开车比较方便。要不我也学你，搭动车了。”
　　萌萌没想到她之前顺口一句话，小刘还记得。她只得笑笑，一起上了车。
　　这是一家湖边的餐厅，花木掩映中的两层小楼，招牌上书“XX会所。”地方其实不大，胜在二楼的阳台有无敌湖景。布局摆设并不似一般人等想象中的奢华堂皇，但认真消费起来，却不是艾萌萌这样的打工女可以承受的。
　　老板有一次宴客，萌萌忝陪末座，席间店东出来打招呼，才发觉是萌萌老妈当年的补习生，一度是艾府常客，偶尔也在她家混饭。
　　萌萌不是不懂识眉眼高低的，虽然可以打着老妈的招牌，也不过是与薛诤及何家嵊各来过一次。
　　待有机会再与她这名义上的师弟闲聊，才发现有共同爱好，因而也厚着面皮存两支酒在他家的酒柜里。小何一向对萌萌的爱好颇有微词，她数次过来，只独自一人罢了。
　　坐在露台上，店家将白天遮日头的竹帘子卷了起来，风从湖面上吹过来，空气里有草木的清馨，放眼望到对岸，是环湖马路上络绎不绝的车灯，从高大的树木间透过来，影影绰绰。
　　“先看看师兄带的珍品，我们再按酒下菜碟儿。“萌萌边看着菜牌，突然拍额头：”啊呀我糊涂的紧，忘了师兄开车，这酒看来是喝不成了。 “
　　“不相干，咱们师兄妹相见，哪有不浮一大白的道理。我这也不是什么名车，停这里应该很妥当，一会儿叫车回去就好。”沉稳的小刘，也有豪迈的时候。
　　萌萌大力点头称是，一边从手袋里掏出酒，要交给酒侍。
　　小刘眼力甚好，笑道“是Syrah？”
　　“50%的Syrah和20%的Mourvedre，我查过，罗讷河谷北岸的产区，只是不是名庄出品。”
　　“这酒好像是要醒长一点时间的，倒巧了，我带的也是旧世界的，一支花香葡萄的Viognier。先喝这个吧。“
　　萌萌哗一声两眼放光。 “我原本还有点存货在这家店里，看来不用拿出来了。自然是哪个贵就喝哪个。”
　　小刘看在眼里， “这丫头果然识货” 却又暗自好笑“可活脱脱一个小酒鬼样。“
　　他把两支酒一起递给酒侍。
　　萌萌笑道“这馆子有一道墨鱼汁贝壳面是极好的。就花香白酒更是相得益彰。不过，Viognier 高雅馥郁，香气曼妙，据说，喝这个酒是要华服正装才配得上呢。 “
　　看看自己的一身日常上班装扮，对方也不过休闲衬衫布裤子，她知道小刘性格宽厚，故出言挪揄。
　　伊呵呵笑，“我们要与国情结合嘛。再说了，就我这本钱，就算落足工本打扮，怕也还是唐突了美酒和佳人呢“ 他这样的老实人，也有风趣的时候。这风趣因了性格，显得平和随意，不像薛大小姐通常的冷幽默，也不是小顾的曲折回寰。
　　他接着说“关于Rasteau这个红酒，我也听过一个笑话呢，据说是早起刮了胡子刷了牙，开了酒醒着，待入夜就正好喝了。”

　　不觉一瓶Viognier已经喝掉了二分之一。
　　萌萌叹息，“这样的好东西，难怪被坊间评为留存至今的遗产了。这哪还要下酒菜，净饮已经妙绝，若真要，一点法国小面包，就已是完美。”
　　小刘道：“此物虽好，也要适可而止，萌萌这半支你带回去，或就存他们酒柜吧，我等不及你带来的那一支了，也让我开开眼界。应该是Hermitage ？
　　红宝石般的液体从醒酒器里缓缓注入杯子，小刘举起来，对着明亮处细细端详，再喝一口，略停了停，表情显然十分受用。他赞道“除了惯常的越橘和醋栗，烟熏和香料味也很清晰，果然好货色。”
　　“说来有趣，这是别人送我老爸的，他不懂这些，因缘巧合倒便宜了我。”萌萌也是杯莫停，一边接口道“酒体结构丰满，收尾完整，难得的闻饮俱佳。“
　　“不知WS评分多少，可能九十以上了吧”
　　“我喝酒随性居多，不求甚解。若是按图索骥，以我的消费能力，未必就能淘的到好的。说来其实还是经验浅，好些时候，感觉有了却难以将妙处确切表达出来”萌萌逊道。
　　“这话不无道理，太穿凿了也不好，倒教条条框框给拘住了，没有惊喜。“
　　说话间，竟然下起雨来。看情形有越下越大的势头，遮阳棚子再挡不住。两人只得挪到厅里，就着余酒闲话。

　　两人的话题，借着杯中物，从大学和大学的那个城市开始，一路聊到了澳洲。
　　澳洲是萌萌的梦想地之一，她立定有生之年，必定要驾车在大洋路和内陆一游，埃尔斯岩自然是要去的，再折往西北角沿海径直南下到珀斯。
　　其实，最初的蜜月计划就是澳洲，可是两人的假期都有限，只够常规路线的大堡礁和东部沿海，萌萌可谓兴趣缺缺，用当时同何家嵊的话来说：“通衢大道，待耄耋时也还去得的“ 小何日文流利，计划因此改变，选择了到日本做自由行。
　　小刘看伊神采飞扬，路线景点头头是道，想必是做过一番攻略的，缘何未得成行? 又见她双目之间的流动光彩转瞬间黯淡下来，不便细问，只把话题往兴致处兜去。
　　他莞尔道：“ 说来惭愧，我号称当地人，却只在悉尼墨尔本兜兜转转。萌萌你若是去，要不嫌忘了累赘，正好沾你的光。“
　　萌萌听他说得客气，心里暗叫一声，这斧子可舞到他门口去啦。“师兄笑话我呢，不过说着热闹过把口头上的瘾罢了。真要是玩上一两个月，这份牛工怕也要丢了。“
　　小刘想一想，极小心极温和地说：“萌萌，这未必是一个好理由呢。既然是牛工，还怕丢了？”
　　“呵呵，这话原本不错。可是，” 她把目光放远，表情淡下来。远处灯光投在湖面上，随水波曲折摇曳，萌萌幽幽说道 ：“我不过一双手罢了，实在害怕因为自己的一不小心，已是百年身。“
　　“萌萌。”小刘劝她，“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子，应该快乐些才好，好像有首歌唱过吧，人非要快乐不可。”
　　小刘稳重镇定，笑容和煦，相比之下，薛小姐虽确实关心爱护，但言语犀利好似苦口良药。萌萌听得出是他是真心劝告，生了亲切之感。有些平日不欲为外人道的话，就这样滑出口来。
　　她微微一笑，“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小刘想一想，点点头，“也是。”
　　他们是否想到，这样较真地研究‘快乐’一词的时候，快乐正与他们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