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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纸鹤 ...

  •   项鸣说:“不认识。”

      俞希闻试探道:“真不认识?”

      “不认识,”项鸣说:“虽然能未卜先知,可我精力有限,不是什么都知道。”

      谁说的!俞希闻暗自腹诽:你看上去也不像精力不足的人啊!

      这时场景变动,一束白光打在俞希闻身上。眨眼,他和项鸣来到一条叫不出名字的步行街。人群摩肩擦踵,叫卖声一迭塞过一迭。放眼望去,卖糖葫芦的、卖豌豆糕的、打糖锣的、香面摊、插扇面的、盲人卖艺、卖鲜花的、奶酪铺、荷包铺……各行各业,眼花缭乱。时代更迭已久,走街闯巷的买卖人大多都消失了,俞希闻已许久没见到这番热闹景象,当即兴奋地拉着项鸣跑来跑去,一时竟忘记了这里是幻境。

      项鸣头一次被他扯得手酸,一时哭笑不得,说:“你小心摔了。”

      “不是有你吗。”俞希闻抓着他的手指,眼睛跑去了前面,哇地大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多甜品好多水乌他!!!”

      项鸣叫他这一连串“啊”给震住。只见俞希闻朝气蓬勃样朝一家奶酪铺跑去,人群熙熙攘攘,一牵脱了手,项鸣差点没追上他。等他搡开挡路的,俞希闻已经滑进奶酪铺了,也不知道怎么窜过去的。

      那店家在门边放了几样吃食摆盘,供客人做参考与选择。其中有一份纯白的、看着凝固不散的以碗刻形的奶酪。俞希闻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他感到好奇,要了一个。那店家也不管他丢来的钱是什么样式的,收下就给他端来。

      俞希闻吃了一个,对项鸣说:“好甜呀。你也吃。”

      项鸣仔细观察他现在的状态,感到一点古怪之处,道:“你在说什么?”

      俞希闻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吃完奶酪又尝了果子酪、奶卷、奶饽饽。每一个都香甜可口、浆汁爆蕾,他吃得心花怒放,若不是项鸣跟他说话,他还要多尝几样。闻言,顿了一下,说:“怎么了?”

      项鸣警惕起来:“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嘴巴怎么动来动去?在吃东西?”

      俞希闻啊啊啊啊啊了几声!得亏这里是幻境,除了项鸣没谁见到他,否则这一迭声得招来许多目光。

      原来,俞希闻才知道海霸主只能看不能闻,更不能说——与幻境里的人交谈。既是说,他就是观影的局外人,只能看着电影里的角色互动,不能参演剧本。

      可是,他怎么就可以呢?

      难道这也是黄雀的手笔?是只有他才能这样?……这眼耳鼻舌身意,都那么真,真切得他本人仿若就是此中境人。俞希闻有些不知所措地心慌地目视项鸣,也是这时,才发现他坐在对面——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既然他能品尝是因为六根的清静意,那可不可以——俞希闻灵光一现,坐到项鸣旁边,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把微黄色的块状东西塞进他嘴里。

      项鸣愣住。随后,他尝到了一点味道。

      “怎么样怎么样?”

      “焦香味。”项鸣边咀嚼边说。他觉得俞希闻此刻就像个少年人,可爱极了,“这东西上火。”

      “这是酪干。好吃吧。”

      俞希闻见他神色有变,就知道自己的方法没错。只要他和项鸣肢体接触,他体验过的感觉项鸣也能体验,既能共感。想到幻境里的人看不见项鸣,俞希闻大胆地坐到他怀里,一手往自己嘴里塞那铺满核桃仁的果子酪,一手把青梅果子酪喂给项鸣:“尝尝这个!”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吃吗?还有这个!你也一定要尝一口!”

      俞希闻眼里都是星星。他就是这样,碰上甜品总爱吃多几口,和最初相见时一样。

      项鸣觉得满嘴都是蜜。

      好半响,俞希闻才拍着肚皮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吃不了了,好饱啊,可是我才吃了几个啊。”他晃着脑袋观察了下四周,没有苏酉己的身影,也没有颜妇一家三口的身影。不知幻境带他们来这里是为什么,想来还得再等等。便缩在项鸣怀中,闲聊道:“我们以前谈恋爱时也是这样吗?”

      项鸣心下一惊,说:“什么?”

      “不是吗?不是你一口我一口吗?”俞希闻好奇道:“那我们以前是怎么约的会啊?你给我讲讲啊,你怎么都不给我讲讲?我听听啊。”

      ——我们以前是怎么约的会?

      项鸣被这个问题难住了。脱口而出:“这怎么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项鸣沉默片刻,道:“你猜。”

      俞希闻懒懒地说:“让我猜?这有什么好猜的?哦哦,那那……我猜你带我去逛花园子?什么样的花都绑在一起,然后叫我一个个去认?我哪里认得出来?花认我还差不多。去茶楼品茶?逛果市?要么就是去山野人家抓走地鸡给猫吃?这个好玩!但是走地鸡不好抓,稍不留神就啄你一口痛死人。去追流浪猫给它们喂食?这个也好玩啊,我们以前玩过吧?再不济,也得陪我把瘆人的纸钱人给烧了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千纸鹤!你在他身上练的字我还没看过呢……”

      项鸣始终沉默地听着。越听,越发觉得他变得活泼、可爱。就像海岸边喧骚的潮音,哗啦啦一通朝气,听得他心情雀跃。

      他很久没见过俞希闻这副模样,忍不住啄了俞希闻一口。

      明明两人亲密过很多次了,可俞希闻却瞬间脸红,连耳根子都软了,仿佛两人才在一起没多久。只见他张望四周,见没人看见,才呼出一口气,结巴道:“你你你你……”

      项鸣笑了,逗他:“你什么你?”他胳膊肘撑在桌上,把俞希闻压住,“再你一句就亲到你窒息。”

      “你敢!”俞希闻瞪大眼睛。脸更加红扑扑了。“不许亲我!”他又补充道。

      项鸣在心里嘀咕怎么不敢?有什么不敢?要他把他按在落地窗上吃抹干净也是敢的,须知他这人最大的特点就不怕惹事儿。但这句“你敢”也太像少年时的俞希闻——果然有异样。总之不正常。但项鸣嘴上没表示,只摸摸俞希闻的脸,说:“——很喜欢花吗?”

      又转回刚才的话题,于是俞希闻又开始了。边想边说,讲了一连串两人约会时会做的事,什么上天遁地去抓豪猪,什么挖埋在地里的蚯蚓钓鱼去,什么偷拿陈延放置了好几年的老陈皮被陈延扬着戒尺追了八条街等等,讲得滑稽好笑又甜蜜。

      项鸣始终一语不发。

      好片刻,俞希闻才埋在他肩头,忍不住打出几个哈欠,眼泪都溢出来了,终于摆摆手罢停,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好困啊,我要眯会儿,你给我靠靠啊。”

      吃饱就睡,能耐。项鸣便搂着他,迎着闯入店铺的熙和日光,也惬意地闭眼小憩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醒来。恰巧店门外有人推着车走过,吆喝道:“斩料呵——!走地山鸡呵——!”

      本来两人是不予理会的。一来刚吃了点东西果腹,二来斩料一贯油腻,对此不大感冒。但俞希闻扫了一眼便蹦了起来,吃惊道:“——詹祥?!阿甲!”

      他们被卷进金字塔时可没见到詹祥和阿甲进来。俞希闻当时猜测过他们是跟着俞闲出去了,因为如果有性命危险,他这边会有心电感应。可是,进莲花里时也没见到他们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俞希闻立时跑出去,那推车的商贩一身腱子肉,把车堆到路边后又接着吆喝吸引客流。俞希闻扒开人群钻进去,走近一看才发现阿甲后脑勺插着一把菜刀,正脸盖砧板,直挺挺地背朝天瘫着。而站在他身边的詹祥神色张皇,正无声地说:“快!趁现在把那破纸拽出来——”

      阿甲说:“我手够不到啊!”

      之前说过,他们只有拇指般大。是以站在一堆烧鹅烧鸭叉烧肉间,不怎么引人注意。何况,他们也没有出声喊叫,身影藏匿在摊主的砧板上,那砧板边上挡着一块厚实的木板,正好隔绝了客人的视线;俞希闻能看见是因为他能透视。

      再仔细一看,詹祥嘴里的破纸正贴在那木板上,两手牢牢粘着砧板,一只纸脚则靠在肥腻的叉烧块上。不知为何它一动不动,若不是看见它身上写有字,这样薄薄一片,还以为它是吸油用的厨纸。不过,它看上去的确很油。像是被糊了几层猪油般,身上滑腻腻的。

      俞希闻见到老熟人,吹了声口哨,传音道:“你怎么脏脏的?不是很爱洗澡的嘛。”

      那破纸长叹一声,哀叹道:“我是烂膏药贴在好肉上——”

      “——自找麻烦!”俞希闻讲完就嘿嘿一声,这个歇后语他知道!以前陈延教训他时就老喜欢说这话。他说:“你在项鸣面前混得是有多差呀,被赶出来了?你好油啊!”

      不错。这破纸,正是当初带着项鸣的爆破符炸了俞希闻十个血胚子的纸精。

      俞希闻还浑不自觉地笑那纸精浑身油腻,这边铿锵鼓乐已在项鸣心中打响,急火一蹿三尺高,煎起他的身心。那纸精说什么,他已注意不到了,手抖着,攥住俞希闻的胳膊,差点魂飞了:“……你刚才说什么——”

      俞希闻依然一副水濛濛的状态,怪讶道:“什么啊?我说什么了吗?”

      “你——”项鸣咽了咽口水,他全身的筋骨仿佛拧在一块,好容易鼓起勇气:“你刚才说——”

      “妈妈!!!”好死不死,詹祥破口打断了项鸣的话。得亏这会儿聚在摊前的人多、嘴杂,加之“妈妈”两个字很正常,他这一喊才没引起人什么反应,“你快别说了!”

      对哦!正事要紧。俞希闻拉拉项鸣示意等会儿说,用心电感应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在干嘛呢?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家一起吃饭的吗?”

      他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完全忘记了方才自己还在疑惑詹祥和阿甲为何出现在幻境中。而项鸣在一旁已看得心惊胆战——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这边阿甲指了指自己后脑勺,又做出个拔出来的动作。那意思是我被卡住了!救我!

      没办法,他力大无穷,身体有千斤重,詹祥是决计拔不出来的,只能靠自己。但讲真,如果不是因为他脑袋够硬,早被这摊主一刀插死了。

      俞希闻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阿甲给他笑纳闷了,若不是看见这纸精被油黏在木板上,他才懒得多管闲事!便道:“救命救命别笑啦!幸好我头铁,要是换成詹祥早就被插死啦!赶紧的啊啊~~”

      詹祥:“……”

      俞希闻眯瞪,心想: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呢!

      摊主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还在招呼客人;因为斩料都是事先斩好的,他只需戴着手套在饭盒子上搁切好的部位淋上葱姜油就好,并不需要拔刀切料。

      想了想,俞希闻挤到摊主面前。

      一分钟后,那摊主拨出菜刀,夺的一声!他用力地把菜刀卡在砧板上,横眉看向俞希闻,吼道:“你到底要吃什么?看什么看?不吃就滚——!!”

      原来,俞希闻盯着砧板,嘴里不断发出“劈劈劈”“嘶嘶嘶”“劈嘶劈嘶劈劈嘶”的声音,惹得来买斩料的人不住凝视他,钱是万万不敢给了,都怕斩料上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毒素。

      见摊主终于拔刀了,俞希闻改盯向他,开口又是:“劈嘶劈嘶!”

      摊主忍无可忍,拔出菜刀指向俞希闻,边大声嚷嚷边朝他走过去。

      项鸣看着俞希闻,若有所思。

      不必等俞希闻使眼色,詹祥立马拉走还在挺尸的阿甲。拖到一半,听见那纸精在身后喊:“喂喂喂别丢下我啊!”,忙刹住脚步,抓着阿甲肩头摇啊摇:“阿甲阿甲别装了!不是说插不死你的吗!快点——”

      阿甲给他摇脑震荡了,叹道:“我委屈一下不可以吗。”一个挺腰站起来,走过去嘶的一声!把纸精从那油腻得粘了猪沫的木板上撕下来。

      纸精跑没几步就啊呀一声,说:“我的腿!”扭头一看,它真的要给阿甲举白旗了!——扯得太用力,它的一只纸脚还黏在木板上!

      于是阿甲又嘶的一声,把它的脚带走。

      俞希闻见他们走了,立马拽着项鸣跑出步行街。两人来到一座小山上。那山底下绿野千里,一条羊肠小道横在葱郁丛林间。看得俞希闻哇了一声,拉着项鸣哒哒哒地跑出小道,跑向湍急的小溪流。

      阿甲把纸精甩进小溪流里,看着纸精顺着水势飘向小漩涡,道:“你快洗干净!”

      俞希闻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把鞋脱掉,赤足踏进溪水中捡起纸精。

      “哇好凉的水!”他说着单手作舀子,泼了项鸣一脸溪水。

      纸精“呸”掉进嘴的溪水,道:“你要干嘛?”

      俞希闻说:“给你洗澡呀!”

      “怎么洗啊,我浑身都是油!”纸精苦恼道:“早知道就找个牢靠东西挺着了,刚风太大把我吹走了,我反应过来时就黏在那木板上了。太可怕了都是油!油啊!!你懂那种感受吗就是油!很油很油非常油!!我这纸生差点被没被油死!”

      俞希闻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这有什么难的呀!看我!”他往乾坤袋里掏东西,掏出一块肥皂,“用这个就好啦!”

      纸精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肥皂啊!”

      俞希闻说:“备着呗!上次和项鸣去吃饭,不是不小心甩了点油在你身上。来咯!给你洗白白。”

      项鸣眼皮又一跳。

      俞希闻却浑然不觉有异,若不是项鸣透过铜钱耳钉确定是他本人,此刻必定发难。

      俞希闻掏出瓜瓢盛了水,坐在山石上,埋头将纸精来回搓洗。看他那样子,洗得还挺美滋滋的,就是苦了纸精,被它搓背搓得嚎嚎惨叫,就跟南方人第一次去澡堂搓澡,被阿姨翻来覆去地刮体似的,看得项鸣忍不住笑了笑。

      纸精道:“大人。你怎么也来了?”

      项鸣已多年未见它,闻言,嗯了一声。

      俞希闻道:“当然是来看你怎么变成千纸鹤的啦!”

      洗好了。他便把纸精按在溪水上涮啊涮,把它身上的泡泡冲干净,这才拎起它的脚抖啊抖,道:“洗好啦!接下来就是晒太阳。”

      啪一声!纸精脸盖在山石上,扭头,日头正盛,灿瞎它纸眼,它抗拒道:“我不要啊啊啊!”

      俞希闻说:“不行!不晒干怎么把你叠成一只千纸鹤?”

      快准狠拿捏住,成为一只优雅的千纸鹤!!这主意它可太喜欢了!于是纸精欣然接受,乖乖晒起太阳来。俞希闻从詹祥手里接过它断掉的腿,刷干净后施法给它黏上,又成了一张完美无瑕的宣纸。

      一切准备完毕,就等纸精把自己晾干。俞希闻瞅瞅项鸣,又瞅瞅正给阿甲后脑勺上药的詹祥,丢出个木罩子,盖住了阿甲和詹祥。

      阿甲不明所以,道:“怎么了?我去——”

      詹祥淡定地给绷带打结,阿甲被拽倒在地。詹祥道:“恋爱中的情侣你不懂。”

      没想错。木罩子外,俞希闻正挂在项鸣身上,说:“我脚湿了,帮我擦擦呗。”

      项鸣接过,替他擦了两遍。而后目光转向那木罩子——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阿甲和詹祥怎么会在这里。

      俞希闻见他心不在焉,扑过去,红着脸说:“你、你看什么?”

      项鸣注视他,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俞希闻的脸烧得更红了,道:“什么你看忘了是不是什么忘记什么看什么。”

      居然连话都捋不直。项鸣正感疑惑,纸精却忽然抓抓俞希闻的裤脚,俞希闻马上低头听它讲话。

      “我晒好啦!快点快点千纸鹤!”

      “没问题!在这之前你要做什么?”俞希闻伸出手指,一脸严肃地问。

      “不就是分身吗?我大把,用都用不完好吗!”纸精一脸你可别小看我的神情,哼道:“要不是后来被大人察觉出来,我的分身术也不会被他破掉。我跟你说就算是分身我也是很厉害的!你压根看不出这张纸就是我的分身!!”

      俞希闻嗯嗯嗯地猛点头,道:“是是是是,项鸣拿着你的分身练字练了半天结果没发现那不是你的本体,你已经说了十万八千次啦!快别说啦!快变啊!!”

      纸精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分身?我不好用吗?”

      俞希闻噎住。眼珠子一转,朝它小声地说:“哎呀我字写得那么好看,又不是项鸣,他字丑,才要只抓着你练呀!要是字好看的话,就像我一样,在你的分身上写满字。这样,等我写完拿给别人看,全世界都能欣赏到你的身姿啦!你可是那什么——珍贵的纸精啊!”

      纸精被他夸得找不着北了,道:“有道理耶!!”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一张又一张宣纸从纸精身上分出来。

      项鸣:“……”

      俞希闻牢牢盯着纸张数:“一、二……十、二百……千!”

      他紧急叫停:“可以啦可以啦!!”

      纸精这才收了忘我的术法,扫了一眼,老天呀它生了一千张宣纸!

      它叫了起来:“我觉得有些奇怪……”话没说完便被俞希闻捂住嘴,嘘嘘地叫它闭嘴。

      项鸣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

      俞希闻瞅瞅他,笑了笑,也不说话,只抓起纸精对折起来。项鸣见他将纸精对折两次,出现十字线后,又沿着对角线折成个米字,之后——之后俞希闻便停了手。他微微侧过脸,像是察觉到项鸣的目光,在项鸣看他时又迅速低头,加快手中的速度。这下,项鸣看不清楚了。

      很快,纸精变成了千纸鹤纸精,俞希闻再往它身上套了金色光芒织成的网纱,大功告成。如上次那般,千纸鹤纸精开心地扇着小翅膀飞走了。它飞走了,俞希闻却没停手,他盘腿坐在草坪上,从那一千张宣纸中抽出一张来,埋头作业。

      须臾,项鸣见他又折出一只千纸鹤来。他以为俞希闻嬉玩够了,谁知折了一个不够,他又低头认认真真地折起来。项鸣绕着他转两圈吸引注意力,他却头也不抬,折了一个又一个。他要玩折纸,也是没办法的事。项鸣只好坐在石板上,望天思考场景变换后俞希闻的怪异之处。他很确定来到步行街前,他们一直牵着对方的手,因此绝无可能被人调包——俞希闻还是俞希闻。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为什么可以喊出他的名字?

      项鸣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忽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俞希闻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说:“肩膀和脖子都好酸啊,你给我捏捏呗。”项鸣便捏了几下。舒服些了,俞希闻亲了项鸣一口,朝他笑了笑。笑容热诚,似乎是怕他觉得被自己忽视了。项鸣挑了挑眉,扯扯他的脸蛋儿,道:“做你的事。”俞希闻便继续埋头折他的千纸鹤了。一个又一个,手指灵活,速度飞快,很快折出十个来,挨个儿排队放在项鸣旁边,都等着扬翅高飞。

      日光朗朗,时间流逝如沙漏,一点一滴执拗地溜走。

      俞希闻时不时活动下脖颈。待到折到一百个时,他揉揉眼睛,醉醺醺似的靠在项鸣身上,一只手抓起他胳膊抬了抬,道:“不行了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啦啦啦啦!!!”

      项鸣腹股沟隐隐发热,受不了俞希闻撒娇。他轻呼一口气,说:“你怎么个不行法?”

      俞希闻点兵点将样挑出一只千纸鹤,放在项鸣手心上:“呐,给你折的。本来我要折一千只给你的。但是我的手好酸啊,我真的不行啦真的折不动啦!!”

      项鸣晕陶陶——原来这是特意折给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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