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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黄雀 ...

  •   安允扬手一招,停在外面的游呓号邮轮还未来得及冲进来,忽然四壁扭曲,空气被沙子铺盖,继而黏住。而在底下候着的一众海妖刚冲到门口就被气劲冲翻,有些修为低的甚至被撞出了门。项鸣生怕俞希闻被李申带走,紧紧护住,提醒道:“他要铲了这个地方!”安允会意,徒手去撕空间的缺口,却发现自己寸步难行,才觉知到手脚被沉重的力量拖住了。

      继而,整个实验室被沙子形成的旋涡圈带动,除了人,虚化出来的东西均被卷进去,如烟尘般原地散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忽然,一点火光从黑暗中冒出,项鸣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打火机。借着火光,俞希闻注意到除了人格血胚子,其余九个都消失了。他才迟钝地发现实验室是幻化出来的——
      海霸主明明提醒过他,除进来的那层是实在有的,其余都是虚的,他却被颜妇的惨状刺激到了,一时情绪上头,忘了这回事。

      轰隆隆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几人碾过来。俞希闻拿出柳木,接过火种,四周终于明亮许多。他举起火把往前一探,原来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它通体黑色,并无一丝光亮,若不是火光照耀清楚,几乎与黑暗隐为一体。仔细一看,它的高度居然与胡夫金字塔无异。

      俞希闻愣神:“这里怎么会有金字塔?”他转向李申,他搬过来的?

      “这是法器。”项鸣劈出一个布满强光的空间,带着俞希闻疾速前去,道:“快,被金字塔罩住要糟!”

      两人狂奔向新空间,那人格血胚子却反着方向来。俞希闻不过扭头看了一眼,就被项鸣骂了句:“别管他!”

      “我□□是不是有病?”林一叶半路拦住那人格血胚子,幸好他被绳子捆住,一时走不了太远。这玩意事关俞希闻,林一叶刚要骂多几句,忽然间睁大眼睛,对眼前人道:“——你居然是个冒牌货!”

      只见“李申”把皮囊往外一扯,露出一张容貌俊美的脸来。俞希闻打眼一瞧,他墨黑长发,一根莲蓬缠竹节簪插/在蓬起的发团上,身穿一件墨绿长衫,正是苏酉己无疑。他微微一笑,朝项鸣道:“反应还挺快的嘛。”

      项鸣隔空踹出一记腿鞭,将靠来的金字塔踹飞出几米远,道:“少废话!”

      爆炸声响起,这边卍字咒龙先项鸣一步,把空间一口给吞噬了。俞希闻心中一惊,这苏酉己的修为居然那么高?他禁不住道:“他原来比我想象中的强?那我们……”话没说完就被项鸣一个囫囵扛在了肩上,道:“别废话!他算个屁!你老公比他强多了!”苏酉己把空间吞了,他便又劈出一个新的布满白光的空间,“走!”虽面露惊慌,却行动不差,带着俞希闻奔进去,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正面与苏酉己对打。

      卍字咒龙闪现在项鸣所创的一个个空间前。每一次,都在项鸣即将踏进去时一口吞噬个干净。而项鸣也毫不气馁,攥着俞希闻的手狂奔,连连不休,劈出一个又一个空间。它吞一个,项鸣便劈出二十个。它吞二十个,项鸣便劈出四十个。这期间还要注意随时偷袭的金字塔。不过短短一会儿便让人应接不暇,若不是项鸣在,俞希闻自觉撑不到这时,累得他越发自愧弗如,对海霸主的修为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苏酉己在一旁看热闹,评价道:“反应迅速,行动敏捷,果然是做过将军的人。”

      他也不玩了。悠悠道:“我前铺后垫那么久,好不容易引得你们过来。这就不拿挽词笔了?往哪里走?”

      卍字咒龙上的绿色精光霎时布满整个虚间。眼见项鸣一条腿已迈进自己开辟的新空间,那卍字咒龙却快他半步,张嘴叼住了俞希闻的衣服,出力一扯,往后一扔!

      俞希闻射/出线钉在一边,可紧接着,就被蓄势以待的金字塔一个抢步,整个罩住!

      霎时俞希闻只觉自己被热浪裹住。项鸣心下一惊,定睛看,俞希闻被吸入了金字塔内的旋涡之中。眼见这旋涡往里收,就要彻底合上,项鸣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进金字塔,追着俞希闻而去。

      安允看着项鸣的背影,想他一如当初般决绝。她警惕地看向苏酉己,该收拾他们了吧?却见苏酉己毫无兴趣地笑了笑,道:“——一场好梦。”便又如上次般消失在空寂,来去无影踪。

      俞闲本被安允拽着进了项鸣开出的门,见俞希闻被卷了过去,叫道:“哥——!”见项鸣冲了进去消失不见,转身也要跟过去。那力气累得安允差点摔个趔趄,干脆一个手刀劈进她的脖颈,“项鸣一个人就够了!你别进去添乱。”

      火把从项鸣手中摔了下去。火光盈盈,映出大片红。那人格血胚子连连后退,道:“别丢下我啊——姐姐!姐姐!姐姐!”它仰躺在虚空中,因手脚被俞希闻的绳子捆个严实,站不起来了。这样惊恐地叫了几声,安允终于反应过来它在叫自己。哎!带了一堆海妖过来,没一个能干的,真是累死累活我!安允马上折回去。

      等她把俞闲、人格血胚子丢进那扇门后,才发现林一叶正举着斧头往颜妇身上砍,怪不得那人格血胚子在叫,这是扛到半路见到仇人眼红了。颜妇此刻已恢复了自由,左闪右避,但手脚到底许久没麻利过,躲得有些慢,几次险些被林一叶给砍个正着。

      安允心中叹道:这到底是结了什么仇怨啊,这种时候还要趁机砍上一刀!无奈她双腿变成三条青色的蛇尾,一条用来支撑身体,另外两条猛一伸长,探向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人一条,卷起来就跑。

      “这里要塌了!马上出去!”安允提醒道。

      都被捆住了,林一叶还在叫:“你放开我!——你个臭歪剌,我今天必须让你死!”

      颜妇:“蠢东西又在吃屎!”

      阿甲上次见安允变出过章鱼触手,已是惊讶不已,吓得连连鬼叫。这次见安允的双腿变成蛇尾,又是啊啊啊啊地叫起来:“什么鬼东西!!!”

      安允说:“蛇尾啊,不好看吗?我新整的。”

      詹祥被她抓在手心,狂风带起他的头发,他脑门儿贼凉,面无表情道:“他是问你,你是什么妖。”

      安允说:“什么妖重要吗?小朋友不要给自己下定义啦,天大地大,你想是什么妖就是什么妖。”

      “那哪有三条尾巴的蛇啊!”阿甲抓狂道,“什么鬼啊!太吓人了!”他吐槽完看向詹祥,“真的不跟过去吗?妈妈……”

      詹祥倒是不担心,道:“有项鸣哥在。”

      黑雾弥漫在旋涡管道中,俞希闻的视野被黑暗充斥着。下一刻他感觉五官被什么东西给刺入了,痛得他禁不住叫起来。而当他开口惨叫之后,一根根绑带般的黑条便从四面八方而来,灌入他的口中,在他胃里翻江倒海般搅动起来。他被迫跪在地上,呕出一滩滩鲜血。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站在他肩上的石头小人跳了下去——变大了。

      只见言言伸手抓住往俞希闻涌来的黑条,奈何他虽庞大,却抵不过这些黑条的灵活度,不一会儿,手脚便被缠住,彻底不能动弹。它被黑条们拖拽着,后脑勺砸到地上,磕出了许多小石头。俞希闻稍微喘了口气,摸着□□:“言言!”

      项鸣循着心电感应和惨叫声锁定了方位,一个瞬移撞到俞希闻面前,乌漆嘛黑中,谁也看不见谁,但项鸣就是知道眼前人是俞希闻。他紧紧抱住俞希闻,道:“我在这里!在这里!”感应到言言掉了一地的棒棒糖,碎石头铺了满地,怒火中烧,放出几层石剑圈,密麻如箭矢般刺入那些黑条,进攻连环不休,连带着聚拢在身旁的黑雾也一并击垮了。

      终于平静下来。白光大盛,言言变了回去。它有气无力地倒在俞希闻手心里。俞希闻摸到它后脑勺的窟窿洞,那些黑带明显有腐蚀作用。他一时心疼不已。

      项鸣往言言身上输法力,拇指摸摸它脑门儿,道:“没事,它皮厚着。”

      俞希闻点点头。待到言言被塞进乾坤袋里休养,才慌道:“我看不见,眼睛好痛好痛。刚刚伸手去摸也没摸到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浑身都在抖?我明明没在怕……”

      俞希闻不清楚这种反应,项鸣却门清儿。这是心理应激了。黑雾还在冲撞他的后背,他顶着压力,喘了两下气,才道:“……正常,我也会。你有没有事?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俞希闻才感受到他也在颤抖,不仅如此,心脏也嗵嗵响。看来进来的都一样。他胡乱抹了抹嘴角边上的血,拥紧项鸣,道:“我没事。你呢,你也看不见吗?”

      项鸣抚摩他的双眼,本想答是,却突然看见戴在他右耳垂的铜钱耳钉亮了起来。

      开始,那只是一点星光。慢慢地,它扩成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六芒星,从方孔中射/出。原先铜身黑得出油光,面上虽印有“吉祥如意”四个字,但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而当六芒星出去后,铜身上的油光反而脱落了,一层银白色的膜也跟着盖住了那层黑。

      项鸣呼吸屏住。便见这六芒星膨胀成一个光球,迅速吞噬了这无边无际的黑雾。他后背一下子轻松了。

      待到黑雾被彻底净化干净,周遭便亮起了绚烂的星光,实在一片旖旎。项鸣目光追着那光球飘向头顶,一阵阵能量波由上往下振动,便听叮的一声!这黑色金字塔变成了白色金字塔,还没反应过来,再听叮的一声!一束清盈通透的白光由塔尖灌入,霎时金字塔恢复了原貌——白水晶金字塔。

      项鸣震惊不已,而那光球则缩回了六芒星模样,飞向俞希闻,钻进铜钱耳钉的方孔之中。

      这一过程甚至用不上一分钟。

      待到项鸣回神,上前一步,却被俞希闻指间的提线抵住了喉头。原来俞希闻不见项鸣回答,开始疑心他是冒充的。

      他冷冷道:“你不是他。你是谁?”

      再近一步就要见血,项鸣是知道他性子的,这种时候唯有继续向前才不会放大他的猜疑。项鸣抓住俞希闻的手,说:“就是我。不信你摸我的脸。”

      俞希闻的警惕心其实很重,但或许是项鸣的声音带有让他安定下来的频率。一片死寂中,他们无声对峙好一会儿,俞希闻才探出手,顺着项鸣的喉结摸到他的脸。

      俞希闻摸到施了固颜色法术的柳木面具,当时做这个皮时,他特意留下了一点能量感应,只有同频才能共振到能量波。摸了好几次,再三确认过后,俞希闻终于安下心来。他推了一下项鸣,骂道:“你怎么回事?跟你说话没听见?耳聋吗?”

      项鸣道:“你这枚铜钱耳钉大有文章……”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俞希闻听完大吃一惊,嘴巴先头脑快一步,攥住项鸣,紧张地问:“你意思是现在这里很亮?可我怎么看不见?这里明明就很黑。难道……”

      俞希闻心波一沉,语气都不稳了,“——我又看不见了?”

      “你错觉了,”项鸣道:“你能看见,只是被你的思绪蒙住了而已。这里不黑,都是光。”

      “那为什么我看不见光,”俞希闻笃定道,“这里明明只有黑暗啊,我看不见。”

      项鸣道:“安允曾跟我说过一句话——你相信自己看见什么,就会看见什么。”他抬起俞希闻的下巴,抚摩他的嘴唇,在上面吻了吻,说:“相信你看见光,那你就会看见光。试一试。”

      俞希闻尝到了嘴里的甜味,又追着项鸣讨要了几次,两人好一番绵缠。分开后,项鸣不知想起了什么,心疼地摸摸俞希闻的眼睛,再次重复道:“相信你看见光,那你就会看见光。试一试。”

      这是暗示我受到心理影响了吗?俞希闻便静下心来,试着相信自己看见的是光,而非黑暗。很快,思绪沉下来,不再跳脱。又一会儿,思绪被天光破开,眼前果然变得清明起来,原来真是被挡在心中的黑雾给挡住了。

      如项鸣所说的,四周充满五颜六色的光,而这些光并不刺眼,反让俞希闻隐痛的双眼得到了舒缓。也是这时,他这才发现自己脚下横着一条银河。

      从上往下看,银河之内,世间所有人事物展览无漏。

      俞希闻好奇:“这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我直觉我们应该下去看看,说不定有你要的线索。”

      这里除了银河便是白茫茫一片。

      俞希闻注意到他的用词是“你”而非“我们”,他再次不动声色道:“没想到这金字塔的原貌居然是颗白水晶,这苏酉己是负着多少怨气才能把它变黑了?”他摸了摸铜钱耳钉,“……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净化能量场?严择?可他早就死了。”

      项鸣想起苏酉己就冷笑一声:“你之前分析得没错,苏酉己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也被人算计着——还记得何遂意提到他能凭空显出一个幻境来吗?这言语举报有限公司铁定就是他的手笔。”

      俞希闻道:“不错。他用心险恶,当天我们还没被吸入合欢就时,他就以李申的身份出现在婚宴上,这是多埋了一手,简直是步步为营,走一步看十步。他让我们掉进他所创的幻境中自生自灭,我们却反被六芒星给救了。

      “我的确不记得是谁给的铜钱耳钉,现在看来,给出的人和庄周梦蝶镜的主谋者应该是同一人——他在用同样的方式提醒我要忆起些什么。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这人必定与苏酉己相识,且了解他的一举一动。而且,他对苏酉己不是一般的了解。”

      后半句话是俞希闻注视着项鸣说出口的。

      项鸣低头,看脚底下的银河。芸芸众生遁红尘,不过弹指一挥间,各复归其根,能剩下些什么?恍惚间,想起过去江烛雪对他说过的——“此生是空,此身是空,此地是空,此刻也是空”,一时更加怅然若失。好片刻,才道:“……苏酉己不是魂魄体,不管是掏了李申的魂魄,还是占了何遂意的躯体,都是假象——我们从始至终没见过一次他的本体。哼,他说任我们如何天罗地网都摄不住他的魂魄?”

      项鸣用力跺了一脚银河,冷冷道:“下去看看这只黄雀做了什么功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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