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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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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希闻拧身,把枪口对准方向,子弹一触即发——
但就在这时,他恢复了视觉!
——待看清眼前是什么东西时,他愣住了。
蛇?
……意象。
一张熟悉的脸忽然闯进俞希闻的瞳眸,原来他在一张大床上,再看看对面那人,难怪他觉得膝盖被什么东西给压住……这个事实惊得俞希闻睁开眼——他的意识终于脱离了梦境,回到了身体——此刻正窝在项鸣怀中。
俞希闻火速爬起来,脚还没跨过项鸣呢,项鸣就睁开了眼睛:“醒了?睡那么久,头晕不晕?”
晨间阳光暖烘烘地打在凌乱的被单上。知道这一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这才可耻!俞希闻烧着脸,胡乱地嗯了声,下地要去浴室。项鸣见他光脚往浴室过去,说:“不穿裤子?这几天回南天潮湿,小心地滑。”
啊啊啊啊啊别说那个词!!俞希闻一脸火烧模样,见项鸣直视自己,火更是腾一下烧得身体滚烫,迅速关门,禁止这个危险分子跑进来。
冷水由头浇到身上,俞希闻渐渐平复。梦中给出的部分讯息在他脑海中整合,看似一团乱麻,实则有条清晰的线牵引着他往前探去。想得出神了,他便坐在浴缸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项鸣在门外敲声,说:“怎么还不出来?”
俞希闻想起花厂那段记忆,海霸主的长相确与他在合欢就内看到的一样。沈悯呢?他才发觉自己从没想过为什么会有眼疾,也没想过挽词笔。也是被情绪折磨得失去判断了,这些异常之处他都没有留意到……
忽然,门开了,俞希闻吓了一跳。
门外空空,项鸣没有进来。
那门怎么自己开了?
俞希闻定睛一看,随后把腿卡在浴缸沿上,盯着进门的小不点——一个石头小人。它身上没有挎挎包,不是言言。他想起在合欢就里项鸣失控时召唤出的无数个石头小人。噢……俞希闻挑了挑眉。
“嗨,”俞希闻见它慢慢地、晕头转向地走来,动作可爱又滑稽,像是要进来,又像是要退出去,到底是要进呢还是不进呢?他笑了笑:“你是谁呀。”
好一会儿,石头小人才停在花洒下。俞希闻探出一条腿,用脚拇指碰它的头,“你要洗澡吗?”说着把花洒给开了,石头小人被淋个透心凉。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打翻东西的声音。
俞希闻笑了笑,心想:海霸主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要进来查看情况还得分个身进来。这一点儿也不像他。他把泡泡抹在石头小人身上,戳戳它*面,说:“去,告诉他,让他进来。就说我晕倒了。”
石头小人却兴奋得在原地转圈圈,晕头转向了,路都不走稳。门外传来一道闷哼声,俞希闻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手抓起它,往浴缸里塞,用恶作剧般的语气道:“——要喝水吗。”
门外。正喝着水定惊的项鸣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片刻后,石头小人仰身,在水面上飘,肚子被浴缸水塞得鼓囊囊的。项鸣冲进门来把给它收了,收之前拎起一只脚帮它把水抖干净。俞希闻在一旁嘲笑他,颇有些活该的意思。项鸣觉得他醒来之后变了不少,不可察觉地蹙了蹙眉,给自己冲了一把凉水,才道:“还泡?你妹和老头儿还有一堆事要问你,大老早就过来敲门。”
他话说得自然,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俞希闻觉得有趣极了,靠在浴缸边上,注视着他,若有所思。他把刘海往脑后梳,弄了个大背头,又是赤身裸/体,项鸣哪敢盯着他看?他此刻就是个君子。瞥了俞希闻一眼,扭头继续刷牙。洗刷完去解溲,俞希闻还看,项鸣也不扭捏,坦坦荡荡任他看,问:“头还烧吗?你昨晚半夜又烧了一次。”
俞希闻碰了碰额头,摇头,说:“我要被泡皱了。”
“该,”项鸣洗过手,把浴巾递给他。
俞希闻没接,站起来,盯着他看。项鸣沉默片刻,给他擦身体,之后裹着他抱出去。
终于走出浴室,项鸣把俞希闻放在床上,扭头要走。俞希闻却拉住他的手,说:“我还没穿衣服。”话落没了,又盯着他看,一点动作都没有。这下,项鸣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去翻衣柜,给俞希闻穿衣服。俞希闻乖乖地任他摆弄,穿好衣服后,才说:“你这张脸没有原装的好看。”
“所以,”项鸣说,“你有什么主意?”
俞希闻拉出柜子里的工具箱:“你知道有种法术叫‘固颜色’吗?”
项鸣道:“没听说过。”
俞希闻没再说话,他盘起双腿坐在小沙发上,用刻刀在一截柳木上刻了起来。边刻边低头思考,继而又飞快地削起木头来。项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俞闲问:“项鸣,我哥他还没醒吗?”
俞希闻抬眼看时间,早上十点。他应道:“醒了,我等会儿出去,你再帮我热下粥吧。”
俞闲说:“好。哥,等会儿意哥要过来,我想下楼去接他一下。”
俞希闻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俞闲道:“何遂意。”
“……”俞希闻叹了口气,说:“去吧。”
他低头继续捣鼓手中的木件,房里安安静静。项鸣一晚上光护着他,压根没睡个好觉,想去客厅的沙发躺一躺,才走了几步,就被俞希闻喊住:“你干什么去?”
项鸣:“我去客厅坐一下。”
“这儿不能坐?”俞希闻拍拍小沙发。
项鸣又一次道:“你真的……”
“很黏人?”俞希闻道:“奇怪了,之前你不是老想亲近我的吗?怎么进了一趟合欢就,你就这扭捏那扭捏?你怎么回事?脱了裤子不认人?”
项鸣难得吃瘪。不过,也只有俞希闻才能让他吃瘪。身为一个大男人,又曾做过将军,却被另一个男人说举止扭捏,这脸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项鸣自嘲地笑了笑,过去和俞希闻挤在小沙发上坐。短短几句话功夫,俞希闻已经做好五行三骨的基础准备,他跨坐在项鸣身上,观察项鸣的下颌线条,对着调整了几次。待这脸胚子刻好,他开始上色,先给木头面皮粉上土,然后贴上裂开的纸,复又上土,把脸部上的色素给均匀整了,让脸看起来更自然一点。
期间项鸣睁开一条缝瞥他一眼,又闭上。俞希闻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用膝盖撞了一下他的腰。
项鸣继续装死。
十点半,俞希闻叫醒项鸣,把上完彩绘的木头脸放在项鸣手中,“看看,像不像你。”
实在是太逼真了,饶是知道自己长得帅,但面对面看见还是会被冲击到。项鸣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说:“是我。你……”
“我可不想再看你一天换一张皮了,”俞希闻道,“看不清你容貌的问题好解决,把这个往你脸上一盖就好。你觉得很厚是不是?但加上‘固颜色’后就会变薄,贴在你脸上不会不舒服的,就跟一张皮一样。嗯……你喜欢吗?”
项鸣的回答和他接了个悠远绵长的吻。当然,接吻前,俞希闻把皮给他换好了。
“名字的事就麻烦多了……”俞希闻伏在项鸣肩头喘气,说:“你还记得在博欢酒店里出现的李申吗?他提起自己是言语举报有限公司的人,而我在搏击大会时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很脆弱、胆小,我还救了他一命。本以为是个小插曲,他却出现在博欢酒店里,我直觉他不简单。也许他的公司大有文章?你说过你的意识遍布全世界,那你清楚这家公司的来历吗?”
他一口气顺出,明显仔细思考过。项鸣沉默了,没想到一觉醒来俞希闻会思考他的事,之前无论说多少遍都不信。他思绪万千,最后只说:“他们公司在金色花园附近,老总不是普通人。至于做什么,我没了解过。”
“言语举报……听上去和言语有关。”俞希闻越看项鸣的脸,越满意,和记忆中的丝毫不差。看来学好一门技术真的很重要。他亲了亲项鸣的嘴角:“总之,吃完早餐跟我去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找出那个诅咒你的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好。”项鸣扯扯他的脸。
两人出了房门,在客厅里吃早餐,詹祥和阿甲正拿个平板看动漫,陈延还是老样子,坐在茶几上喝茶发呆。不过这次却多了点看头——仔细观察俞希闻和项鸣是如何相处的。一时间,大家都没出声。俞希闻吃到一半,俞闲便推着何遂意进门来了。他好不容易从苏酉己手中死里逃生,足足修养了一个星期有多才能坐起来,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问俞闲的下落。如项鸣所说,俞闲被人绑在家里,除了头晕没有其他大碍。当时陈延还困在天地罩中,待安允过来把俞闲摇醒,才被放了出来。
俞希闻朝何遂意点了下头,把最后半碗皮蛋瘦肉粥灌进肚子里,拍了拍掌,道:“人终于齐了。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这段时间辛苦大家帮我。我……失去了很多记忆,要整理一下。”
“我先说一句吧,”何遂意牵起俞闲的手,道:“多谢哥哥你和这位——”他看向项鸣,明显还不清楚他的名字。看来,迷糊蛋俞闲还没告诉他。
俞希闻接了话:“我男朋友。至于名字……你可以叫他海霸主。”
闻言,项鸣看了看俞希闻。
俞闲道:“还是叫项鸣吧。”
何遂意点头:“多谢哥哥你和项鸣救了我。”
俞希闻注意到俞闲指缝间有墨汁,又想起何遂意藏在婚纱礼服上的符文,便说:“不用谢。真正护住你心脉的是菩萨的护光,有人在抄经祈祷你平安。”
何遂意点点头,更紧了紧俞闲的手。
话不多说,俞希闻把自己在庄周梦蝶镜里看到的、找回来的记忆捡重要的说了一遍。他首先提出了一个问题:“苏酉己为什么要杀俞闲?
“还有,我怀疑他在觊觎我的赤血。”
俞希闻看向项鸣,继续说:“在狂欢世界中,苏酉己对江烛雪的爱恋你也看得一清二楚,而我入了梦,梦里有一个重要的讯息:我的赤血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我还不清楚它是怎么个起死回生法——”
话没说完,俞闲插嘴道出了问题的关键:“——可我们都不知道你的赤血有这个效用。”
“谁告诉你的?”接着,陈延问。
“是的。”俞希闻转向陈延:“爸,这个我等会儿说。”
随后他看向项鸣,故意道:“这一点你清楚吗?”
项鸣道:“我不清楚。”
“这样吗,”俞希闻想起在花厂子经历。海霸主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疑点。不过我觉得你要先搞清楚你的梦是怎么回事,才好知道讯息是真是假,”陈延说:“你晕倒后项鸣带你回来,我给你做了全面检查,查了很多资料,初步怀疑你的意识被打入了一种叫‘忆昔’的法术。”
俞希闻倒没有怀疑过这些梦,因为太真实了。他疑惑道:“这是什么法术?”
陈延回书房拿出一本封皮书,俞希闻接过来看,书名是《意识之旅路》,作者寻觅不见。
陈延把夹着书签的那页翻开,上面是一段关于“忆昔”法术的解释:
“忆昔术,回忆过去。本法术极其难学,因其不受时间、时空、空间法则约束,经由一道白光向被施法者打念,入眉心,进松果体,使其在昏迷陷入沉睡后,助其唤醒遗忘在潜意识中的记忆,故得名。本法术要求施法者满足两个条件:一、意识控物之术已达巅峰境界,能随意调取埋在自身意识中的记忆,并进行筛选及投送;二、被调取的记忆必须有被施法者的记忆,即双方共同拥有的记忆,且不得有假。
除了这点,还有一种情况:被投送的这段记忆是被施法者同意给出的——即施法者本身没有这段记忆。主动权就反过来了。笔者断定这是断尾之举,不错,就如壁虎断尾自救,不仅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意,还有未雨绸缪。这是特殊情况了——听上去,被施法者必须未卜先知。而此项在施法过程中,需要双方互相信任才可成事——如果一方动摇了信念,另一方的意识会受损;进而记忆混乱,严重者甚至会造成脑神经递质紊乱,患癫痫、知觉障碍等疾病。注:据了解,被施法者给出该记忆后,该记忆会在意识中慢慢消散。除非施法者还回去,但因施法者意识清明,因此还回去后仍有深刻的印象……”
底下最后一行字,描述被打入忆昔术后的身体反应,具体表现为:应激反应、尖叫、嗜睡、发烧、睡梦中打冷颤、挣扎、身体出大汗……
陈延道:“这个作者见多识广,我对照了好几次,认为你的情况和他描写的大体不差。”
身体反应都对得上。俞希闻合上书,说:“当时看完镜中的事情后,确实是被一道白光给冲到。”
“还记得是谁打进去的吗?”
“不记得了。”俞希闻拿起笔记本,在上面写上“苏酉己”、“赤血”,打红笔圈在一起。
“既然是忆昔术,想来这份记忆也做不得假。可这些记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是第一点。我之前怀疑在狂欢世界里制造庄周梦蝶镜的人认识我,现在再看这段话,更加确定了。他在提醒我回忆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有可能和苏酉己有关。既然是提醒,那他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可我身边只有你们,这是第二点。还有,我和海霸主一早就相恋的事,你们怎么都不清楚?”
他看了看陈延几人,语出惊人:“——我猜,大家的记忆都被改了。”
阿甲终于看不进动漫了,道:“这太可怕了!看上去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詹祥道:“世界无奇不有,忆昔术都有了,想来也有可以修改记忆的法术,我们中招了也不无可能。刚才项鸣哥不是说了吗?妈妈的眉心正中还藏了一团汲取他负面情绪的白雾,如果不是项鸣哥及时察觉,妈妈恐怕有性命之忧……不,妈妈之前要一了百了,肯定和这团白雾有关系。”
项鸣点点头:“不错。”
“疑点重重,”俞希闻继续记下疑点,他把白雾与负面情绪、自戕行为圈起来,“这个白雾是谁放在我身上的?目的是什么?取我性命?……不对,如果是这样,我早就死了,不可能还等来海霸主找我。”
“我觉得所有问题的突破口在苏酉己身上,”项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见俞希闻看过来,忙敛了脸色,“别忘了我们在博欢酒店见到的苏酉己只是个投影,他真身在哪里?还记得他当时说的话吗?——‘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想看看你到底死了没有,如果你没死,我要知道原因’,他的目的是让你死。而他要杀俞闲,是想把她的尸体和你一起抛进合欢就里,如果你们兄妹在合欢就里双/修,会让你情绪大崩,你的心理疾病会越来越严重,说不定你会当场自戕——他早就知道你眉心藏着团白雾。”
“那么,这对不上我怀疑他觊觎我赤血的想法,”俞希闻疑惑道,“他爱江烛雪,假使他真需要我的赤血复活江烛雪,那么他不会让我死的。都知道,死人的血是没有活气的。否则当年我不会神志清醒地被绑在柱子上,一个轮着一个来割我的肉。更何况活着才能生气不息,像假解鉴,若是换做他,肯定拿去谋利。那苏酉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项鸣提起苏酉己就一窝火,辱骂道:“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谈爱!”
俞希闻在自戕行为面前写上“苏酉己”,把名字和白雾连在一起。忽然,他想起了在溯洄光圈里的事,当时菜刀男说过一句话……
于是俞希闻问:“乐津六十五年,千万人在永冶港口取我的血,当时是谁把我绑在柱子上的。”
陈延顺口道:“几个壮汉,你忘了?”
俞希闻看向俞闲、詹祥、阿甲,一模一样的神情。只有项鸣道:“不是,是沈悯把你绑在柱子上的。”
他说起沈悯来也是一副厌恶神情,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俞希闻更加清楚他对苏酉己和沈悯的态度了。
除俞希闻之外,所有人一头雾水,明显不认识沈悯。俞希闻啊了一声,在本子上写下“沈悯”、“严择”、“林桑目”,举起来给陈延几人看:“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吗?”
几人摇了摇头。
俞希闻确认沈悯就是当年千万人取血的罪魁祸首。这一点首先是在赛也的溯洄光圈中被提起,之后是他的忆昔梦——刚成灵变成幼儿的他被沈悯刺瞎了双眼,这双眼睛沾了他的赤血,变成了詹祥和阿甲,而项鸣的笃定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俞希闻这才把忆昔梦里的事告诉了陈延几人,几人听完后倒吸一口气,詹祥和阿甲没想到自己是这样来的,愣了好半天。
“——爸,你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紧接着,俞希闻想起幼时被严择用挪位术救走的那段记忆。后面他被挪去了哪里?
本该一下子回答上来的问题居然卡了壳,陈延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说:“真的是年纪大了,什么事都忘了。我去翻日记本,里边应该有写。”转身就去书房翻他写了一箱的日记。
片刻后,传来陈延的尖叫声,俞希闻率先冲进去,陈延指着储物箱里的日记本:“没有字!!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每天都有记事,我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这些日记本上的字怎么就消失了?!”
俞闲道:“天啊,家里遭贼了?”
何遂意摸摸她的脑袋,说:“不是。有可能伯父根本没写日记,或者,日记本被动过手脚,用了某种法术盖住?”
“不可能。”俞闲摇头,“我爸那么迂腐、克己复礼的人,做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的,他有很多习惯,写日记只是其中一个。”
俞希闻敲她脑袋,示意她小点声别被陈延给听见,扭头对何遂意道:“你说得不错,有可能是被某种法术给掩盖住了。这个好解决。”他经常用障眼法骗陈延,用得炉火纯青,这箱日记上的字要真让法术给盖住了,他一挥就能破掉。
片刻后——
几人挨个儿翻所有日记本,页页空白。
“好吧……我好像从没问过你这个问题,”俞希闻对陈延道,“这真的很糟糕,大家的记忆的确被人动过手脚。除了——”他顿住,看向项鸣。
项鸣在沉思。
何遂意却另有看法:“这间屋子是不是幻化出来的?我们不在四有苑?我被苏酉己附身时……”
他长话短说,几人是越听越后怕,尤其是俞闲。原来何遂意收到俞闲约他到长空花园散步的消息,便出了别墅,谁知在电梯里被调包了——苏酉己神不知鬼不知地挪了空间。待他到了“长空花园”,等待他多时的“俞闲”便徒手掏向他的心脏,这才被占据了身体的主动权。
“……我不是修行人,但祖上有亲戚是风水先生,外祖母更是一位通灵的萨满,因此我虽使不了法力,却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何遂意握紧俞闲的手,“因为外祖母,我打小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失去行动能力,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妻子不是普通人。当我遇见俞闲,并为她倾心时,我就知道她是对的人。从那之后我便开始做准备,每天都静坐至少两个小时,按照我外祖母给的办法,试着与元神沟通,喝在户外采集来的、吸收了大量太阳光的露水,所以苏酉己没能彻底拨/出我的魂魄,又因为闲闲和你们,这才捡了条命回来。”
“未卜先知,你外祖母也太厉害了吧!我要是能有她一半能力就好了。”俞闲叹道。
“嗯。”何遂意道,“但外祖母也说过,信则有,不信则无。事情的走向不止有一条线,过去、当下、未来,均有无数种结果。大概是小时候得知自己长大后会成残疾人,越想越害怕,也就越相信了吧。你看,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长空花园里遭伏,不是吗。”
俞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酉己法力高强,能凭空显出一个幻境来。所以你们要不要看看这屋子是真是假。”
除了项鸣,几人被何遂意的想法给骇到。俞希闻当即站起来启动除煞阵法。先前说过,这个阵法是他特意为陈延做的,为了避免陈延的气息蔓延到门外,被十殿阎罗处的人察觉。幻化出来的环境布置虽与实境不离,细节却是捏造不了的,更别提独创的阵法;若这间屋子是幻化出来的,即代表他们正在苏酉己的手掌心中,那么,这里该没有除煞阵法!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有,也只是个影子,并无实用之处!
除了项鸣,几人升起了警惕心。俞希闻神情严肃,眸中冷意迸溅。刹时,数不清的提线自客厅隐蔽处朝中间而来,金黄色光芒覆在提线上,迅速化成一个金刚罩,将陈延彻底笼在其中。与此同时,九个站在不同方位的踊跳了出来,牢牢锁住了屋内的能量场。
狂风在客厅集中,随后刮起,颠乱的气流使得人不得不抬臂遮挡住面目。
“詹祥阿甲!”俞希闻大声喊道。
詹祥会意,把棒槌变大。横亘整个客厅的棒槌重重砸地,屋内轰然巨响,几人后退避让,阿甲抡起棒槌往金刚罩上砸去。当一声!棒槌脱手,被作力甩向厨房。俞闲急道:“快变回去!”詹祥立马动念,棒槌在砸到橱柜前成功变回针般小,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陈延脚下现出了紫色的几何图案。曼陀罗花开在图案上,层层叠层层,炫出万丈光芒。
“收——”俞希闻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定道:“这里不是幻境。”
大家都放下心来。比起不知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身在幻境却不知自己在幻境,明显更为可怕。
俞希闻在本子上写下“幻境”,打了个红叉,继续道:“假解鉴也是一个问题,但这个等会儿再讨论。说到四有苑,刚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谁在俞闲去博欢酒店时绑架了她?这个人对俞闲似乎没有恶意,否则俞闲早被苏酉己杀死了。”他看向俞闲,“你还有印象吗?”
“我只记得被人攻击了后脑勺,后面的事不记得了。”俞闲摇头,“不过我出门前接触过一个人,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叫谢宝。”
俞希闻看向陈延,当时他被俞闲困在天地罩里,一样在家里。陈延摇头道:“俞闲被绑是在家门外,对方明显也会挪位术,把她挪进了家里来,所以我没见过对方的面。”
又是挪位术……
难道严择还活着?
俞希闻没注意到隔壁邻居有小孩,平日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的陈延也不知道。直觉告诉俞希闻,这是另一个突破口。思及此处,他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倒是有几分少年时的样子,道:“怎么办啊?”他五指插进头发里,跟项鸣道:“我脑子被浆糊糊住了……”
项鸣把他抱在怀里,顺顺他的背,说:“慢慢来。”
俞希闻抬眼看他。
项鸣:“……?”
等了半天没等来一个吻,正要说两句,忽然,一记眼刀插进俞希闻的后背,那感觉怪冷的。余光才见到陈延在注意他们。
紧接着,其余目光也打了过来。
“……”
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俞希闻在心中尖叫了几声。他面无表情地从项鸣怀里站了起来:“走!去看看那个叫谢宝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