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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算账 ...

  •   千纸鹤纸精把头从木头堆中拔/出来,还没回过神,又被一阵风给刮走——俞希闻抓着它塞到胸口,气冲冲地往外去:“立刻带我去花厂子——”

      阿甲和詹祥在身后追赶,边喊边追,俞希闻哪里还听得见?一门心思放在待会儿如何把项鸣揍得狗血淋头上。几人很快冲出随安店铺,俞希闻往门口抛了个禁入的法术便跑没了踪影。詹祥见实在追不上,灵机一动,把棒槌变大,和阿甲骑了上去。这当口还是白天,引人注目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当作精怪给抓起来——沈将军最近带着几名通灵师在查阊城里的妖魔鬼怪,还在城内张贴了有偿公告,让邻里街坊多注意动向——虽然他们和精怪没什么区别,于是俞希闻这才往后折,又是一阵风地把阿甲和詹祥刮跑。

      千纸鹤纸精几次险些被风刮跑,又被俞希闻抓回来。它说:“往左刮——往右拐——进小道——左边——右边——对!接着往前去,把那堆砖瓦什么的乱七八糟的都给挪了……对!就是这个洞,你钻进去就到——”

      那堆砖瓦边上还堆着缸瓦、渣子、麻刀等建筑器材,俞希闻想也不想,蹲下/身一顿狂扫,动作要多快就有多快。乒乒乓乓一阵响后,眼前豁然一个洞——狗洞。俞希闻把脑袋往前拱,终于在手扒住墙沿时猛地刹住了动作,一脸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要钻狗洞?”

      詹祥和阿甲异口同声道:“是啊为什么啊?”

      千纸鹤纸精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从这个狗洞里钻出来的啊。你不钻狗洞的话怎么进去?”

      所有人:“……”

      俞希闻忍不住多问一句:“所以你是贴地进我们家店铺的吧?”

      千纸鹤纸精:“是啊。”

      “……”俞希闻干笑两声,真幽默,他差点钻了狗洞呢。他把千纸鹤纸精拿出来,说:“其实,你可以飞进去的——”说着中指起势,“还钻什么狗洞?你知不知道钻狗洞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千纸鹤纸精被他的笑容吓到,想说意味着什么?就被俞希闻一指弹飞。它一时竟忘记自己是张纸,啊啊地尖叫起来,飞过了墙。

      俞希闻把手给詹祥,詹祥默契地把棒槌递给他。俞希闻施法,把棒槌由针般小变成三人合抱才能围住的树般大。咚的一声,棒槌倒在了地上。

      阿甲嘿了一声,抡起棒槌往墙面上砸——

      轰一声墙塌了,果然力大无穷。漫天飞尘之中,俞希闻把棒槌变回去收起来,大踏步往里迈。下一刻,一道声音响起:“——想我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尘土飞扬间,一道身影缓缓出现。项鸣一身利落军装,腰板笔挺如松,脚踩军靴站在俞希闻跟前,手中还捧着一盆花,似乎等了很久。一眼看去,那盆里五颜六色的,什么样的花材都有,密密麻麻地挤一起,看上去像是各种花被摘下来随意插制一般。

      俞希闻觉得这插花技术太过一般,敷衍得很,极为不雅观,极为——愚蠢。

      他只瞄了一眼,还没开口问候项鸣呢,就被项鸣抢先道:“你来得正好,这盆插花你喜欢吗?费了我好久功夫。”俞希闻嘴角抽了抽。不待他说话,项鸣便指着上面的花材介绍起来:“入春的水仙、探春、金盏菊;中春的桃李、海棠;暮春的芍药;入夏的凤仙、石榴……”

      听得俞希闻一个头两个大,谁有空听你介绍独支的花啊?打断道:“别说了。”

      于是项鸣住了口,见他一言难尽的神情,转而说:“你不喜欢?为了收集这些花给你看,费了我一年半的时间才叫花把式们给保活出来。虽然有些已经过了当季,但我用法术保持住了,还是很有看头。还是说你喜欢新鲜?”他说完低头思索,也不管俞希闻什么反应,自顾自地道:“原来你喜欢新鲜的,……我找花把式去。”

      说完真就转身找人去了,还随手把花盆扔到池塘边上。看上去倒是委屈得很,用心插好的花俞希闻不喜欢,他便也不喜欢了。

      俞希闻嘴角抽搐,愣在原地,一时忘了自己是来讨债的。哪有人墙被砸塌了还能没点动作的啊啊啊啊!而且怎么没来个人算账啊啊啊!他砸了花厂子的墙啊!要赔钱的!厂长人呢?难道……这里被项鸣包场了?俞希闻头疼道:“喂!我不喜欢花。我为什么会来找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项鸣道:“知道。”脚步却依然不停。架没干成,怎么能走?俞希闻拦住他,说:“那你走什么走?”

      项鸣一脸理所当然:“找个花把式给你弄一盘新鲜的花。”

      跟他说句话怎么那么难啊?他脑子真没进水?俞希闻气炸了:“我不喜欢花——!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项鸣说:“上次见你对一朵花笑,还以为你喜欢花。”

      懒得废话了!俞希闻感觉自己要炸了!既然说不通就干脆上手,抡起棒槌往项鸣身上砸去。项鸣是什么人?在战场上混的,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没留个心眼?看也不看,一下就抓住了那棒槌,出力一挑,把东西扔进了旁边的池塘中。

      “我的棒——”詹祥看自己的宝贝进了池塘,马上跑过去,一头扎进水里去捞。

      “喂——!”阿甲搬起池塘边上的风景石往项鸣身上砸,项鸣眼也不抬,晃了几下脑袋,全部避开。他踢出一道鞭腿,用腿风把阿甲刮进池塘里,这才搂住俞希闻的腰,说:“为什么打我?你舍得打我?”

      “你真是有病!”早听闻这位项小将军有点二傻子,俞希闻起初还不信,现在多少信了。可这种人是怎么当上的将军?靠脸吗?他挣扎着,不料被项鸣反捆住双手,怒道:“你砸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血胚子,还问我为什么打你?我!我要跟你拼命!”

      “谁舍得跟你拼命。”这次项鸣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你不知道沈悯是我死对头?你做那十个血胚子给他,不就是在跟我作对?”

      双手动不了,俞希闻便踩他的脚,要他吃痛放手。可项鸣棋高一招,那长有力的双腿夹住了他的腿。这下好了,俞希闻被迫扑进项鸣怀中,项鸣再往地上一坐,彻底锁死了他的活动空间。俞希闻还在挣扎,不忘骂道:“我就要跟你作对!你是不是故意引我注意?你有必要这样做吗?这十个血胚子是作军医用的,你自己就是个将军,难道不知道打仗会死人吗?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项鸣拍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道:“好问题。我先问问你,这十个血胚子是你自愿给沈悯做的?”

      “关你什么事?”俞希闻扭来扭去,道,“哼,你别指望我给你做!你死了这条心!”

      项鸣压住他,双手撑在地上,注视着他,觉得他气嘟嘟的样子可爱极了,直白地说:“你再动我就要*了。”

      俞希闻到底是个少年人,脸色立马红了,差点结巴:“……你!你无耻!起开!”

      “这有什么无耻?”项鸣理所当然地说:“对喜欢的人*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怎么?老头儿没教过你?——也是,他迂腐极了,怎么会教你这些东西。只怕他都没喜欢过别人。”

      “不许说我爹!”俞希闻反驳:“我呸,你少拿这话骗我!老男人,我看你是对谁都*!”

      项鸣往前动,道:“什么老男人?我不过才大你十岁。何况你都十八了,再过两年也要二十了。再有,我们又不是凡人,会活很久,年龄不重要。

      “我不骗你,我只对你有欲/望。”

      他再三直白地表述,惹得俞希闻的脸一红再红,偏偏这时候又有身体接触,简直不能再难堪了。这个疯子!忙将话锋转回来,道:“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啊!我叫了——!”

      项鸣有恃无恐:“叫,我看谁敢答应你。”他锁住俞希闻胳膊的手往前一堆,俞希闻整个人便靠在了他身上。他的呼吸喷在俞希闻耳廓上,热乎乎的,轻声道:“——这里我包了。”

      俞希闻眼珠子一转,把自己往前靠。项鸣见他主动撞进自己怀中,呼吸一滞,刚低下头,就见俞希闻猛地一抬头!天灵盖撞上了项鸣的下巴,给了他一记猛药。项鸣果然吃痛,放开了他,捂住下巴道:“什么头那么铁?牙都要给你撞崩了。”

      俞希闻道:“厉害是吧?我铁头功!”他往池塘一指,提线从指缝中飞出,裹住了沉底的棒槌,拿在手上,说:“你毁了我的血胚子,这事没完,看打!”

      话落一棒子挥下去,项鸣抬脚往后退,棒槌落了空,他潇潇洒洒地站了起来,又问了一次:“十个血胚子是你自愿给沈悯做的?”

      俞希闻不与他废话,只想干架。项鸣便左闪右避,愣是没让他砸到一次。他边躲,边重复地问:“十个血胚子是你自愿给沈悯做的?”

      摆放在边上的果树发出簌簌声响,俞希闻干架上头,心想待会儿要是骑住了一定要打得他哭爹喊娘,便一个没注意,打掉了好些果子。他马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继续抡起棒槌追击项鸣。项鸣只躲不动手,依然能从容不迫,俞希闻忘了自己是个少年人,觉得被羞辱了,便左手放提线,右手抡棒槌。忽然,咻的一声,他的棒槌再次被项鸣横扫出去,扫进了池塘。阿甲在一旁疯狂搬石头砸项鸣,被他甩出的一道又一道的屏障挡住,甩烦了,项鸣干脆命令周遭的石头都不许动。

      阿甲知道自己力大无穷,而这次没搬起来,便独自跟石头较上了劲。

      詹祥捂脸无语片刻,道:“你别搬了!”他没什么战斗力,只好在旁边使嘴皮子,说:“什么喜欢我们家妈妈,都是假的吧?哪有人会毁掉自己喜欢的人做出的心血啊?”

      项鸣横了一眼过去,道:“有你什么事?你是哪位?也配跟我说话?”

      詹祥说:“哪里不配?我和阿甲就是妈妈生出来的灵。比你这个外人配多了。”

      “有道理,”项鸣却道:“这么说,你们以后得喊我做爹。”

      俞希闻:“……”

      千纸鹤纸精在里边绕了一圈都没找到项鸣,只好往回飞。刚回来就听项鸣说了这么一句话,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可真会占人便宜。”

      项鸣道:“还不滚过来?”

      千纸鹤纸精便瘪瘪嘴地滚了过去,立在项鸣肩头。项鸣扭头观察它片刻,对俞希闻道:“你会折千纸鹤?以后也给我折一个?”

      “哼!”俞希闻道:“你想得美!”

      项鸣便笑了起来,又说:“你真的很可爱。”

      任谁被人好几次表白,都遭不住啊。俞希闻脸红,跺了跺脚,说:“烦死了!真的好烦!”扭头就走,架也不打了。项鸣拦住他,不知第几次问他:“十个血胚子是你自愿给沈悯做的?”

      俞希闻用力推他:“不要动手动脚!”

      项鸣继续这个问题:“十个血胚子是你自愿给沈悯做的?”

      “你有病吧?”俞希闻耳朵长茧子了,“他让我做的让我做的!谁没事抽自己的血做血胚子啊?要不是为了百姓我才不干……”

      话没说完就被项鸣打断:“你真的以为他拿这十个血胚子是去做军医用?”

      俞希闻说:“什么意思?”

      项鸣这会儿高他不止一个个头。他单膝跪地,注视俞希闻:“你要知道打仗总有人要死,你的赤血能强身健体、去腐生肌,让血胚子们去治疗受伤的兵、救治受波及的百姓,这没有问题。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用你的血复活他的兵?”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俞希闻便也认真道:“你搞错了,我的赤血起不了复生的作用。”

      项鸣道:“那沈悯死去的兵怎么都活了?”

      俞希闻说:“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项鸣道:“否则我砸你做出来的东西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和他不对付,最近在争一块地,我的兵死的死,伤的伤。他的倒好,倒地了还能站起来,不是因为你的血是因为什么?”

      ——什么意思?看到这里,俞希闻道,我的血还能让人起死回生?我怎么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那道白光忽然冲进了他的眉心。万花筒般的通道再次旋转,将他的意识从少年俞希闻身上拔了出来。

      俞希闻重新跌入了另一层梦境。

      ——苍天!怎么还没完没了?

      和俞希闻猜想的不错。在合欢就里放庄周梦蝶镜的人在透过这些事情提醒他:他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许他记忆的丧失与这件事有关。可他的意识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总不能一直这样躺着,久了要出事了。

      俞希闻抬头逡巡四周,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见到任何画面。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只有触感与听觉可以使用——他看不见了。

      就像当初双眼被刺瞎时一样……

      这太可怕了。

      俞希闻抖了抖,感受到自己在坐着,便往身下一摸,好像是块布,上面湿漉漉,还有些粘。他赶紧往身上擦了两下,随后又摸到了一把枪。不仅如此,他还碰到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滑溜溜的事物。这东西似乎会动?而且——它正往他的口腔里钻!

      俞希闻顿时呜呜几声,感觉到诞液往嘴角下流,喉咙要被撑爆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说不出话来?它要干什么?

      快喘不过气来了,要窒息了……俞希闻下意识抬手,竟一时忘了这是梦境,心想:不能死在这里!

      突然,颈间传来紧绷感。那东西居然捆住了他,它想让他死!

      俞希闻觉得自己大汗淋漓,心脏在嗵嗵狂响,这一刻周身血液在往颅顶上冲,一阵晕头转向。紧接着,他的手刚抓到了什么,又被缠住了脚踝,给拽了回去,四肢难以动弹。待他终于铆足了劲往前摸,把飞出去的枪抓到手后,他忍着腿上的酸痛,凭听觉来分辨那怪物的动向——

      片刻后,身后传来嘶嘶声,它靠过来了!

      俞希闻拧身,把枪口对准方向,子弹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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