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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随安 ...

  •   严择痛心疾首:“你要我做出抉择,可知,我已经失去了抉择的权利。”

      他任由血液沿腕往下流,转身走进房内。林桑目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皮肤、肌肉、器官因为火焰的吞噬而收缩、蒸发,无一不发出咝咝的声响。当严择来到她面前时,她体内的水分与其余体/液已一同汽化了,严择再也没撑住,双目涌泪——他知道,不出多久,她体内的有机物会被全部分解汽化掉,随之而来的就是彻底的消散。

      他注视这残破的躯体,犹如以第三视角注视自己的人生。

      沈悯从震惊中回神,虽一语不发,但还是狐疑地观察严择的动作,把枪正位,枪口对准林桑目,显然对他的话持有几分怀疑——他本就疑心重,哪怕事实出自严择之口,也要眼见为实才肯定下音来。

      严择跌坐在地,把血滴在林桑目的躯体上,随后便怔仲了。而沈悯等了半响,见躯体毫无生还迹象,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血不再有奇效?!

      他走过去,错愕道:“怎么回事?”

      严择说:“你不是修行者,看不见我血里的东西。你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他扑过去压住沈悯,把腕上的伤口敞给他看,与此同时左手在他的眉心间开了一道口子。

      沈悯看见了他血液中的东西,那是被他集体枪毙在壕沟的俘虏们。是这些怨魂,曾叫法师封进了他老早准备好掉包的小木偶人中。

      沈悯大吃一惊,扣住严择的手,道:“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你身上?!!”

      严择说:“你蓄意谋害林桑目时,有想过我吗?这些怨魂被你枪杀,又吸入了当场观众那过量的情绪能量,已不是念念往生咒、一般超度能解决得了的。”

      沈悯这才开始慌了,“所以你就把他们吸进了体内?你疯了吗!!谁允许你这样做的!你想过后果没有?!”

      严择盯着他的,道:“——是你疯了!你明知道我不着相,我和谁相处都是一个态度。也明知道林桑目自幼由我抚养长大,我把我所会的倾囊相授于她,想让她代替我在桃源班把梨园戏、南音、木偶戏、布偶戏发扬光大,不管是迎神赛会、谢天酬愿、驱邪逐疫、追荐亡魂……哪怕是简单的缝衣程式,抽线、鬓上拔针、外衣裁衣裳……我都悉心教导着,什么没教给她?啊?!我毫无保留,——只把她当作我在尘世间留下的念想。可你做了什么?”沈悯眼中的他不复以往沉稳的脾气,说到这里,严择终于激动地掐住了沈悯的脖颈,“——你杀了她!!如今我的赤血也拜你所赐被怨气污染,再也没有奇效了!你满意了?!”

      “你……”

      “沈悯,”严择打断道,“你就非要做个大将军吗。”

      俞希闻听到这里唏嘘不已。挽词师之所以能被挽词笔选中,概因其人极为公正、毫无私心。当挽词笔蘸上他的血,在言语记录簿上落下“赤字”,既代表对具体事件与涉及之人的审判是公平公正的,绝对没有错误。而严择此番言语犀利,在林桑目死后才剖出她在心中的真正意义,非嘴上对沈悯说的“至交好友”那样实在,已先失了内在的平衡心——在俞希闻看来,严择并非如自己所说的不着相,他依旧放不下自己的所执。试问当你知道尘世中所有得来的人事物都是假的,还会在尘世间为自己留下一份念想吗?

      或许存在真正不着相的人,但绝不是严择这样的。

      沈悯的注意力在那句“没有奇效”上,又听见严择的问题,一时气愤涌上心头:“我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我不做将军谁做?谁比我更有资格做将军?”

      说到这里脸色跟着一变,“——你为了让我和你归隐山林,就这样作践自己?你真是疯了!”

      严择道:“我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把他们给杀了?若非如此,我的赤血怎么可能会被污染?”

      沈悯说:“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我的错。你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处理掉这些怨魂,可你却大包揽把他们吸进体内净化,是……是你自愿这么做的,是你自己走进了死胡同,这不能全怪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严择:“……”

      饶是足够了解沈悯,还是不免震惊到,果然人心是看不透的。严择有很多话对沈悯说,却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道:“你觉得是就是吧……”继而,喃喃道:“……反正,从此你的军队再也不会战无不胜了。”

      他拖着身体站起来,却冷不丁膝盖一弯,整个人压在沈悯身上。

      沈悯紧张道:“你怎么了?”

      严择不想和他说话。他推开沈悯,把金刚杵召来。金刚杵化作一根长杆,握在手中,支撑着他往火海过去。沈悯眼皮一跳,正要上前拉他,却被他甩出道金光作为结界笼住,不能前进半分。待沈悯意识到他要只身扑往火海燃烧自己时,严择已背对他跪在火海之中,火焰开始焚烧他的衣袍一角。

      沈悯道:“严择!你在干什么?!你想死吗!”

      严择没回答他。他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身体一动不动。周遭火情发展得越发迅猛,热气蒸腾而上,要把人给烤干。沈悯又试着往前去,却被结界给弹了回来。他恼怒地拔枪就射,子弹却被法力消弭掉威力,一颗颗掉在地上。眼见严择半边身体都没于火海,昔日抚摸过无数次的长发烧了起来,沈悯终于崩不住,双手握拳砸这无形无相的结界,嘶吼道:“——你要抛下我吗!!严择!严择——”

      严择身上发出金光与黑气。一半是净化完成的魂魄,一半则是无论如何都净化不干净的怨魂。沈悯吼了好几次,到得后面,手砸出了鲜血,严择才回头看他,朝他笑了笑。沈悯僵住了,严择的脸颊挂满了泪水。在一起那么久,沈悯从没见过他哭过,哪怕他在情/事上数次激烈过度地弄疼他,——到底是什么让他落了泪?

      严择道:“我不想抛下你,可是我没有选择了。这些战俘不该逗留在世上,这会酿成大错。这件事虽然不受我的控制,却也有我的原因。因为我处理感情问题不当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该由我来结束,”他捧起一豆火焰,“火是至阳之气,能焚烧掉一切负能量。你知道吗,我本来想回头再想办法处理他们的,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捅我刀子,还杀了桑目……你究竟爱不爱我呢?说真的,我感受不到你的爱了,沈悯,我给过你机会的。如今他们与我的血液融合在一起,我的血被污染了,再多的净化也抵不住这些怨魂吸入的集体能量,再也没有办法分离了。所以沈悯,就让你放的大火来结束这场痛苦吧。”

      看到这里,俞希闻的脑袋剧烈疼痛起来。他抱头往下蹲,刹那间火星子、坍塌的房梁、沈悯的歇斯底里、严择坦然赴死的场景在眼前转动起来,如同大海涨潮时扑向滩岸的沙子般,迅速覆盖,继而慢慢地往后带。意识在时空中流浪,气流颠乱,使得俞希闻发出了惊呼声,低头睡觉的项鸣以为他醒了,睁眼一看,他仍双目紧闭,又给他紧了紧被子。

      少顷,俞希闻飞进了一个通道,与此同时,另一道白光打进眉心,额头像是被人用千钧锤砸到般难受,发胀起来。待到万花筒般的通道再次旋转到一个地方,他见到了一个背影。

      咻的一声——

      他的意识进入了这个背影中。耳边炸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越发没规矩!你要是能想你妹妹那样乖,我也不多说你了。给我站好!”紧接着啪的一声!俞希闻看见自己的手被竹尺打了一下。

      “哇!好痛!”另一道声音响起,俞希闻扭头一看,阿甲正蹲在墙面上,评价道:“不过闲姐姐真的好会模仿妈妈啊!”

      詹祥点头表示赞同:“是啊,闲姐姐好聪明啊,知道陈爷爷不喜欢妈妈你整天拨弄这些木偶工具,去书房归还笔墨时特意往怀里塞了三支铁枝。关键时刻假装掉了,捡起来掉头就跑,把书房里的花瓶给撞了,连陈爷爷放在茶几上的茶具也没放过。陈爷爷一生气就容易眼花,一眼花就容易认错人。”

      俞希闻:“?”他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到自己张开嘴巴,开口道:“那是。她是我刻出来的,平时没少教她模仿,为的就是关键时刻混淆视线啊哈哈哈哈哈哈——”

      “……”

      说着视线往屋内的镜子看去,朝模仿他的俞闲比了个大拇指和两个行走的小人,那意思是“好棒”和“我和阿甲詹祥先撤了,顶住”。俞闲瞥了眼,当着陈延面张大嘴巴哇哦了一下,算是回应了他。“哇哦”是俞希闻的口头禅,陈延平日就不喜欢他这副口吻,跟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有什么区别?没点规矩!立时用竹尺指了指她面前的《道德经》,道:“哦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把前半段给背下来,背完了去古玩铺给我认一套一模一样的茶具来,否则你今天……”

      俞闲立马收敛神色,正襟危坐地低头看书。陈延转身心疼地捧起茶具碎片,她的脖子往前伸,适当地说:“诶爸,不就是一套茶具嘛,有什么可心疼的,回头再买一套就好啦,至于吗。”

      于是陈延再次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又教训起她来。

      借着这面镜子,俞希闻看见了一个颇具生气的少年人。这少年人眉清目秀,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正是年少时的自己!

      彼时的他颇有朝气,从墙上跳下来,抓起一旁正研究卦盘的詹祥,边跑边说:“阿甲你快点——你太重啦!我带不动你啊!”

      阿甲道:“等等我——詹祥你的棒槌!快——”

      “哦对对——”俞希闻刹住脚步,把詹祥放在地上。詹祥撸了两把被风吹歪的头发,这才把挂在身上的棒槌给变大。这棒槌足有一米五长,詹祥的手还没碰到棒槌的头,就被一阵风刮了起来——猝不及防,俞希闻飞快地跑了起来,一手抓他的腿,一手抓棒槌。

      阿甲恨不得脚下踏来双风火轮,追着俞希闻背影的尾烟道:“就差一点,让我够到它啊!妈妈你能不能让我抓到再跑啊——”

      ——啊,自己年少时原来那么能跑啊。俞希闻想,还怪好玩的勒。

      少年俞希闻说:“来不及啦啊啊啊啊——!!再晚点爹爹就该反应过来啦,俞闲好不容易叫别的帮工顶替了她两个工时,我们得抓紧时间,沈悯那边快打仗了,血胚子却还锁在爹爹铺里,这怎么行啊?打仗要死很多人的!”

      詹祥道:“真的要去吗?也许陈爷爷不让我们碰那些血胚子是有他的道理……”

      话没说话就被俞希闻打断:“有什么道理啊?他就是和沈悯不对付,能有什么原因啊?”说话间他一阵风刮进巷子里,往左一拐,急冲冲地刹停在一家店铺门前。

      那店铺挂着个木制牌匾,写着“随安”二字,两侧黑漆漆的承重柱上标着六个字:内看轻重寿材。这是陈延开在阊城的棺材铺,此刻不是营业时段,也不能营业,因此店门紧闭。

      俞希闻掏出钥匙开锁,一进门就被挂在架子上的寿衣给吓到,尖喊道:“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啊啊啊啊!”他一脚机械性地跨过四尺高的门槛,另一只脚却没跨进来。冒冒失失地扑到黑红寿衣上,好险才抓住衣袖,又啊啊啊地顺着衣架子扑到地上。

      次次进来都能被吓一跳,明明自己也不是人,到底要丢多少次人。詹祥捂着脸爬过门槛,顺便把棒槌变小,同时一手去拉跟着俞希闻扑到地上的阿甲。

      阿甲脸盖地,抬头摇了摇,叹道:“幸好陈爷爷爱卫生,店里每天都搞得干干净净的,不然得吃一嘴的灰……”

      俞希闻赞同地点点头,从寿衣上爬起来,把它重新立好后,便摸黑去够放在前台柜子里的蜡烛。甫一亮起,四周立马变得更阴森了——左右两道都是纸扎的小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这些小人与俞希闻齐高,各各都上了色妆,黑眉大眼,粗山根,茱萸红嘴唇,站立得整齐划一,都从一个角度“瞪”向俞希闻。

      俞希闻道:“——哇哦!吓死了啊啊啊啊——”边啊啊地往前走,边避开边上的黑色垃圾袋,期间还不小心踩到搁在地上的元宝纸堆。待低头钻出条道来,掀开了垂地的布帘,一把杆秤砰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来的,忽然砸到他头上,他又啊啊啊啊地叫了起来,紧接着脚根踩到一根九齿钉耙。因为怕被耙,他立马抱头下蹲,叫道:“——啊啊啊啊是谁定做的九齿钉耙啊啊啊啊要拿去掘人坟墓吗这东西烧到地底下是要砍死阎王吗……诶?烧到地底下?”

      詹祥无语地站在旁边看他,俞希闻朝他无辜地笑了笑:“哈哈忘了是纸做的。”

      ——啊,自己少年时原来这么胆小的吗?俞希闻郁闷地想,明明也没多可怕吧。

      少年俞希闻把九齿钉耙扶起来靠在墙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蜡烛点燃,往通道四周看了看,说:“诶?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有堵墙的,去哪里了?”

      虽然出口是一道小门,还以黏着大小团的油花布帘象征性遮挡了,有种掀开踏进去就是脏乱厨房的感觉,显得没啥重要的,但眼前的确宽敞得毫无边际,整个空间用旷野来比之也不为过。俞希闻猜想这是陈延的幻术,非人之物如果闯进来,会被挂在顶上的秤砣给砸到——砸一下脑袋就中了幻术;普通人闯进来则会见到油污满地的厨房。哈哈,虽然在棺材铺内看见厨房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毕竟经营冥器纸活只是一回事,有些人家还会把死去没多时的存放在店铺内,待到家中事毕了才过来付钱拿回尸身,要是碰上个没诚信的,不仅讨不来钱,还得赔本替人给安葬了……但要的就是这恐怖的效果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可怕啊啊啊啊!!!

      俞希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想陈延把那十个血胚子放在这里,肯定是故意的!毕竟他一向胆小,而且谁没事来棺材铺啊?哦不是!为了埋葬死人就会来棺材铺啊,棺材铺也会遭贼的!毕竟有分等级,贵的用料和次的用料价格不一样,比如杨柳木做的就比不上金丝楠木做的来得贵,而且售卖的对象也不同啊……啊啊啊停下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反正陈延弄这一出,搞不好就是防着他的!

      ——啊,自己少年时原来是个吐槽狂魔吗?心理活动那么丰富!俞希闻好奇地回想一下从前,得到的答案是不记得了。转念一想,他本来就是顺着管道来找记忆的!瞬间倍感无语。

      少年俞希闻扭头看詹祥和阿甲,六目相交:“怎么走?”

      詹祥拿出他的卦盘,道:“应该是陈爷爷又移了位置——鬼打墙嘛,这个他在行。”他盯着卦盘,以意念转动正中的阴阳八卦图,口中念念有词。阴阳八卦图飞速旋转,里旋的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来回地转。不多时,旋针停在了天山遁的位置,詹祥双眼发光:“找到了!西北方向!”

      俞希闻说:“这样就能占出来?感觉好简单的样子?靠谱吗……”

      阿甲也点点头表示质疑。詹祥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俞希闻以自己脚下的点为正中心,抻手往西北方向摸过去。才走了几步,脑门便当的一声撞在虚空中。他捂着脑门,说:“我都没准备好呢就撞上了!好痛啊。”

      詹祥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说:“谁让妈妈你不信我。我可是你生出来的,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

      阿甲:“就是。”

      “是不信你的水平。还有,什么儿子啊,真的好奇怪下次不要说啦!”就着一豆烛光,俞希闻摸到了隐藏在墙内的门锁,喀嚓一声拧开,“我还只是个少年!感觉有儿子就老了,一点也不年轻。”

      一进去是旋转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响。要不是上次来过,知道结实得很,俞希闻准要吓一跳,怕掉下去。下了几层楼梯,闯入眼帘的是开阔的平地,摆放着用大葫芦材做成的十个棺材。俞希闻远远地扫了一眼,这些棺身都是六棱形的,盖子隆起来,两侧则是往下斜的,像个坡;用料均是紫衫木。与一般的棺材不同,这些棺身上清一色铁链条,如虬扎的树枝般,就着十个棺材形成包围圈缠绕起来,继而往正中间锁死。不仅如此,锁死之后还上了一把紫水晶做的锁,没有特定钥匙根本打不开。俞希闻还是一样的反应:看不出爹还挺舍得下本困住他们。他把蜡烛放在门口边上,从掌心内起了一把猛火,搁往墙上的其中一个器皿里。

      空中响起噗呲声,器皿盛了火,烧了起来。

      俞希闻蹲下身,把水晶钥匙塞给阿甲,说:“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阿甲被钥匙塞个满怀,一脸:“???”

      俞希闻嘿嘿地笑了几声,眼睛发光地看着他。那意思是你去开了这些棺材的锁吧!

      阿甲往后退:“我不——”

      “抗拒无效!”俞希闻上手抓他——一抬胳膊!苍了个天也太重了!手腕都要给他折了!!忙不迭松手,改口道:“我觉得你的建议不错,应该让詹祥小同志来——”说着把水晶钥匙拿回来,扭头转向詹祥,再次笑了笑,“——去吧!我等你。”

      詹祥二话不说走过去,站在水晶锁跟前,道:“妈妈,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俞希闻还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詹祥把手举高——他身后的棺材目测有五尺四寸高,而他的身量不过才拇指般小。

      好有道理……再怎么往上跳也是够不到那把锁的,于是俞希闻只得含着泪、抖着双腿走过去,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各路神仙保护我云云。

      他硬着头皮把钥匙插进锁孔,找了好几个角度才插进去,谁知往左一拧,水晶锁一动不动!

      正当这时,有个东西从顶上掉了下来,飘到他眼前,他顿时啊啊啊地尖叫起来,转身就要跑。詹祥看了眼,惊讶道:“——纸?”

      “哈?”俞希闻这才回魂,往后看。那东西薄薄的,贴在地上,他稍微往前挪一步,气流就把它吹起来了,的确是张纸。

      那是一张宣纸,上面有着鬼画符般的文字。好丑的字,俞希闻在心中评价道。他捡起来细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揉成一团正要把纸塞进裤兜里,忽然,那纸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俞希闻脱手扔掉它。

      那纸砸在地上,道:“好痛!”阿甲好奇地走过去,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踩到了它,它就又哇哇哇地叫起来。

      俞希闻你你你了半天,还是詹祥胆子大,走上前去,问:“你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我就是一张纸啊,纸你懂不懂?很珍贵的纸!——别踩了!”它“扭头”朝阿甲说道。

      纸精介绍完自己便不多废话,朝俞希闻道:“你就是俞希闻吧?我家大人画了你好多次,虽然画得和你本人不像,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俞希闻说:“谁?你家大人是谁?画我干什么?”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这里只有我是人,你肯定一眼就认出了我啊。”

      “我家大人还能有谁?项鸣项将军。他猜到你会来这里,托我在这里等着,要我给你带句话——要想把血胚子从棺材里带走,你必须亲自去一趟花厂子,否则他就把血胚子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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