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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想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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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少爷小姐非要争个高低也无人敢拦,作为讨论中心的岑鹤今即便努力降低存在感也无济于事。
好在只要他歪歪脑袋并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自会有人帮忙应付。
“小弟今天怎么光吃素菜?也尝尝别的!”
抢先把位置换到岑鹤今旁边的岑温枫说着往岑鹤今碗里添了几筷子。
岑鹤今动作微滞。
原先的身体因为长期饮食不良患了胃疾,稍微沾些荤腥油腻就容易上吐下泻,出了几次事之后他干脆强迫自己改变习惯。
只有后来得了吩咐特别注意过的御膳房做的东西能吃上一二。
如今换了个身体……
岑鹤今犹豫一下,还是将岑温枫夹过来的鱼肉送入口中。
厨子提前剔除了鱼刺,先炸后蒸,鱼肉滑嫩细腻,入口没有任何不适。
突然有点感动了,岑鹤今默不作声地转移了目标,翻新的身体就是好。
岑温枫笑眯眯看着他的动作: “要我说福满楼的菜也是一绝,等哪天有空了带你去试试。”
岑鹤今心动地点头。
“小五今天刚落了水,还是多补点身体好。”岑筠略有些不赞同,端着汤放到岑鹤今面前。
提到落水,岑岐观看向岑鹤今问:“今儿为何要去湖边?”
岑鹤今知道逃不过,筷子搭在碗边,无辜地眨了眨眼。
总不能说给自己这异国的灵魂腾地吧?多荒谬啊。
似是思考了半晌,岑鹤今才慢吞吞地回答: “玩?”
微微凝着眉,想得很是苦恼的样子。
岑岐观眉头轻皱,转念一想没再怀疑。
倒是岑温枫反应强烈,嚷嚷说着: “全怪爹不让我带小弟出门,这下可好,小弟都憋坏了。”
岑歧观淡声:“让你带出门鬼混?”
岑温枫缩了缩脖子,仍在嘴硬:
“才不是!我同兵部尚书家那小子一同看了几匹好马,想着让小弟去试试难道有错?”
……让傻子去跑马?
岑鹤今忍不住嘴角轻勾,没有做出回应。
岑岐观神色复杂地看向岑温枫,见对方一脸理所应当,头疼地按了按脑袋。
“想得好,别再想了。”岑溪霜语气凉凉。
岑锦安侧头思索片刻,忽然笑着提议: “要是小弟愿意,去学宫看看如何?”
此话一出,桌旁蓦地静下来。
岑鹤今余光掠过众人,从中品出几分小心翼翼。
不怪众人敏感,只是岑鹤今并非第一次入学宫。
可惜初次尝试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即便岑鹤今的身份地位注定被众星捧月,可无法做出反应的状态只会让其身陷险境。
但现在……或许会不一样?
岑锦安无意识抿紧嘴角。
他不清楚曾经的经历有没有给岑鹤今造成影响,但只要对方说一个不字,他也有别的办法为小弟铺路。
岑鹤今垂眸,不明白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并未贸然表态。
只是清月国的学宫只有官宦子弟才能入学,入学就意味着要和那些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打交道。
多少有些麻烦。
见岑鹤今沉默,季瑶温和劝慰: “入学还要准备,今儿不若先休息一阵,其余事情之后再说。”
季榄也附和: “今儿不用担心,你大哥在学宫挂职司业,多少有个照应。”
她没提的是其他几人都入了学宫,但岑筠体弱经不起来回折腾,早早学了个七八成便结束了学业。
而岑温枫和岑溪霜三天两头缺课外出,先生们见得多了干脆当没有这两号人,横竖岑锦安都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没必要得罪人。
岑鹤今看向岑锦安,对方眼中期待不似作假。
他忽然觉着清月国的皇帝是真看得起丞相府。
长子岑锦安才二十出头便任了礼部侍郎的官职,学宫司业虽然是个挂职,但稳稳压在一众官员子弟上头,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地位……
岑鹤今垂下眼,想起了曾经探听到的一些传闻。
沉默太久,众人只当岑鹤今反应慢,最终由岑岐观拍案日后再计议此事。
岑鹤今抿抿嘴,他对上学没兴趣,与人打交道更是不耐烦,能拖便拖着。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丞相府小少爷重新入学宫进学这件事之前,另一件事先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岑府特设宴席,向清月国所有世家府内递了请帖,听说丞相此次不讲虚礼,有心祝贺之人皆能成为岑府座上宾。
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只是那岑府小少爷。
事情一出便引得众人哗然。
清月国丞相在朝廷之上颇有影响力,断没有设宴拉拢其他人的必要,如今这宴反而是其他人接近丞相的机会。
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值得讨论的是另一点。
痴傻之人突然恢复了神智,在清月国闻所未闻,一时之间茶楼酒肆都以此为谈资。
被当做讨论话题的岑鹤今此刻正坐在院中凉亭,望着府中的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四处忙碌,兀自出神。
丞相大人亲自迎接宾客,其他少爷小姐少不得做出个主人模样出面接待。
只有岑鹤今被念着身子还未好全,甚至不用去众人面前露面。
宴席为他而设,他反是最清闲的那个。
“真是来享福的……?”岑鹤今难以理解地喃喃自语。
他知道岑岐观这番动作主要是为他造势。
作为傻子的岑鹤今就算有丞相府作为依靠也容易被人看不起,只有表现出足够的重视才能打消一些念头。
岑鹤今想了想,起身绕过凉亭来到无人的后院,左右观望两圈后足尖轻点跃上屋檐,灵活地在丞相府上穿梭。
来到离前厅最近的屋檐之上,岑鹤今揉了揉后颈停下来。
这幅身体长期缺少活动,起初几天僵硬得不行,岑鹤今只能在夜间趁着没人时活动筋骨,渐渐才找回一些感觉。
至于白天……
岑锦安大概是真心想要让他入学宫,每每下职之后就来盯着他习字。
连带着想要带他玩的岑温枫都被抓来念书,否则就要被扔回学宫安安分分听课。
岑鹤今走了几步,找了个被屋檐遮挡的角落坐下,正好能看见几分前厅的情景。
赴宴之人不在少数,毕竟这是和岑府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不论这祝贺有几份真情,到了丞相府上都被表现出了个十成十。
岑锦安同来客交谈着,不论是官员同僚还是世家大族的人都认得这风头正盛的年轻礼部侍郎。
他神色如常地礼貌回应众人,唯有听见对其弟的祝贺才露出一点藏不住的喜色。
岑岐观平时在朝堂上不苟言笑,站在那如定海神针一般,加上有皇帝的欣赏,惧怕他的人多了去。
可这样不近人情的人,今日难得带上了笑意,竟显出几分亲和。
这两人的表现看得前来道贺之人心中一惊。
岑鹤今闲得无聊,盯着来人的衣着发觉大多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见丞相府影响力不小。
此时一位身着蓝色马褂的太监在小厮的带领下进门,岑鹤今见岑岐观上前似是要行礼,知道这人应是皇帝派来的。
田公公紧拦下岑岐观的动作,笑道: “丞相大人可别折煞奴才,是陛下让奴才来送上贺礼的,还说喜事难得,万万不必拘谨。”
说着,周围两排小太监抬着许多大箱子鱼贯而入,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有序在院中排开。
檀木箱子外镶金玉沉重万分,看着便知里面的贺礼价值不菲。
田公公是常年侍奉在皇帝眼前的人,想巴结他的人不少,此次送上贺礼,皇帝对其重视之意不言而喻。
一时之间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岑岐观冷静行了礼: “谢陛下恩典,劳烦田公公替下官向陛下表达谢意。”
田公公应下: “陛下曾经也是抱过岑府小公子的,如今顽疾已除,陛下甚是欣慰,盼着有空让小公子进宫瞧瞧呢!”
声音在院中响起,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岑岐观只笑道: “承蒙陛下关爱,改日犬子定当进宫感谢圣恩。”
田公公得了答复没再多留,岑岐观送其离去,院内这才又渐渐热闹起来。
交谈之余,不少人探头期待着能见上这小少爷一面。
被皇上邀请入宫,话要是说得好,保不准被封上个一官半职平步青云,可不得提前寻个机会结识。
可才过没多久,又见小厮匆匆领着一位将领模样的人进来。
对方进了门也不拘礼,抱拳朗声道: “听闻丞相府小公子逢喜事,老将军让末将前来送上贺礼!”
宾客中终于有人掩不住讶色,嘶了一声: “这可真是……”
说着没了下文,大家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清月国只有一个将军府,方家世代从军,如今的大将军带着长子赴前线镇守。
而在京城坐镇将军府的正是半生戎马一身战功的老将军方瞿涯。
连方老将军都给面子送上了贺礼——
这岑府小少爷……真真是好大的福气!
来客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如果说皇上送礼可以当作对臣子的重视,可老将军并无别的需求,此次送礼显然只为岑鹤今一人。
连刚送完田公公的岑岐观俱是一怔,没想到将军府会派人来。
那将领喊完话,乐呵呵地说: “老将军说今日人多就不来惹大家不自在了,改天再来见见小公子。”
岑岐观回过神: “还请让前辈不必如此折腾,合该由犬子上门拜访老将军才是。”
听着二人交流,周遭的宾客彼此对上视线,不出意外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丞相府和将军府向来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交情,如今竟因一个小少爷有了联系。
一时之间,岑府这小少爷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愈加神秘。
躲在屋檐上听墙角的岑鹤今缓缓转回身背对前厅坐下,沉默了。
动静是挺大的,但是……有必要吗?
岑鹤今心中戚戚然,身在丞相府本就树大招风,如今皇帝和将军都派人道贺,明显反常居多。
岑鹤今无言长叹,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他凝神看去,瞧见远处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人正翻墙而过,出来的方向正是丞相府书房。
白衣人似有所感,腾空的时候正好转头看了过来。
视线在空中交汇,对方身体微僵,在岑鹤今的注视中脚下被墙檐勾住,没稳住摔在了地上。
岑鹤今:……
白衣人:……
岑鹤今冷漠地注视着白衣人站起身,假装毫不在意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走。
随后步伐逐渐加快,跑进另一道墙后。
岑鹤今闲闲地笑了一下。
丞相府,当真是好热闹。